第11章
太子妃身著華貴宮裝,臉上帶著濃妝,舉手投足間萬種騷氣風情。“今日不請自來,還望將軍莫要見怪。”太子妃端起面前的酒盞,扭著腰肢起身與陸犴笑盈盈道:“這杯酒敬將軍。”
言語間多方調戲暗示。
可偏偏陸犴默不作聲的跟木頭一般,一點都不解風情,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動作利落,形如蛟龍。
太子妃雙眸一亮,臉上喜色更甚。“本宮見將軍似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呢。”說到這裡,太子妃也不顧太子在場,塗抹著蔻色指甲的手輕飄飄的往陸犴那處挪了挪,“可是,在夢裡見過?”
“咳咳咳……”太子沒受住這刺激,趕緊把黏在蘇白月臉上的目光挪了回來,然後也不甘示弱的舉杯給女神敬酒道:“伶兒,多月未見,你可安好?”
蘇白月端坐在那裡,連筷子都沒動,隻神色淡漠的掀了掀眼皮,一副出塵如仙的模樣。
太子也不氣餒,依舊舔著臉上來,“伶兒你身子不好,還是莫吃冷酒了。我吩咐小廚房給你端盅溫奶來,養胃護身。”
這太子和太子妃兩個人,實在是一對奇葩夫婦。
蘇白月努力忍住自己朝天翻白眼的衝動,偷覷著瞧了一眼陸犴。隻見男人正面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看,那雙眸子黑沉如霧,迷障重疊,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蘇白月心裡一個“咯噔”,突然覺得這太子來的可真是時候啊!現在的男主娶到了她,然後就跟完成大圓滿結局似得根本就沒有稱霸天下的雄心壯志了。這可不行,必須要好好刺激一下。
想到這裡,蘇白月難得的給了太子一個熱臉。
“既如此,那便來盅溫奶吧。”蘇白月平日裡常常繃著一張清冷面容,美雖美,但缺了人間氣,就跟個冰尊似得扎手。如今一笑,正是那春日寒峭,冰雪消融,百花齊放之態,直迷得太子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哐當”一聲,陸犴突然起身,手裡的酒杯都被他給捏碎了。
眾人驀然回神,蘇白月也立刻收斂了笑意。她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盈盈起身道:“我乏了,太子與太子妃慢用。”說完,蘇白月便目中無人的轉身去了。
太子痴痴的盯著蘇白月的背影看,還沉浸在美人方才那勾唇淺笑,傾國傾城的絕美姿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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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犴沉著一張俊臉,掌心握著碎瓷片,那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盡數砸在了桌上那盤白玉糕上,就跟雪地裡豔媚的紅梅一般惹人心悸。
大膽如太子妃,這時候瞧見陸犴的陰狠模樣都不敢開口了。
但太子就不一樣了,為了方才蘇白月的嫣然一笑,他覺得現在就是叫自己去跳樓,他都沒有二話!
“將軍,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這世上的事,都要兩情相悅那才叫天作之合。”
陸犴慢吞吞的掀開眼皮,眸色冷冽如刀,他霍然松開手,那沾著血的碎瓷片砸下來,“哐當”一聲,帶著震懾人心的寒意。
男人終於開口,聲音陰冷如暗蛇,透著股執拗的瘋狂,“不甜,也要擰下來。”
咋的,你還想蘸醬吃?
躲在膳堂門口的蘇白月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覺得自己剛才的表演簡直就是完美。
太子被陸犴氣得不輕,區區一個小將軍,不僅搶了他的女人,還敢這樣跟他說話!
“陸犴,本太子如今好言好語的相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白月原以為按照陸犴寡言少語卻內裡瘋狂的個性,勢必憋不出什麼霸氣的話,隻會在心裡的小本本上記仇,然後按著下次再算。卻沒曾想,男人啞著嗓子,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東西,便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蘇白月心口一動,想起成婚前陸犴說的那句話:若一人阻我,我便殺一人。若天下人阻我,我便殺盡天下人。
如果,如果她用自己做餌,那陸犴會不會為她,稱霸天下?
……
在陸犴氣勢全開的陰狠中,太子和太子妃趕緊藏好各自的小心思,相攜著逃離了陸府。
蘇白月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正想著要如何應對陸犴,就聽見外頭傳來靜雯的輕聲軟語,“姑爺。”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蘇白月背對著陸犴坐在梳妝臺前,正在拆自己發髻上的珠釵。動作緩慢優雅,實則內心慫如狗。
已是掌燈時分,天氣越來越冷,天也暗的越來越早。
屋內隻點了一盞琉璃燈,照亮蘇白月那一方小天地。女子坐在繡墩上,微微歪斜著纖細腰肢,攬鏡自照,眉目如畫,眼若桃花,偏偏眉梢眼角多了那麼一層沁冷氣。
蘇白月方才已沐浴完畢,她又貪涼,此時身上隻一件細薄衫兒,踩著腳下的白綢布,連鞋襪都未穿,露出一雙白生生的腿兒,那雙天生玉足月牙兒似得並攏,斜斜擺置著,腳尖粉嫩,如貝殼般泛著細膩光澤。
真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幹淨,沒有一處不好看。
男人踩著白綢進來,腳步輕巧,如貓兒般悄無聲息。蘇白月透過面前的花稜鏡,看到男人漸漸靠近的颀長身影,手裡攥著珠釵的手暗暗收緊。
這陸犴是要對她發難嗎?
燈色下,女子一身素白,皑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銀霜似得月色籠罩而落,散開在青綢黑發、雪膚白肌上。男人走到她身邊,慢條斯理的攏著長踞跪在地上,然後緩慢伸手抱住了蘇白月那雙白生生的腿兒,將臉擱在她的膝蓋上,輕輕的蹭,像隻乖順的狗兒。
蘇白月僵著身子低頭看去。
男人恰好抬眸,雙眸中清晰印出她那張不沾凡塵的清冷面容,就似地獄裡的惡鬼在仰望人間。
“我也想,要你對我笑。”
蘇白月用力忍住自己臉上的笑,然後慢吞吞的放下手裡的珠釵,微微側轉身,像摸貓兒、狗兒似得輕輕將手覆在陸犴腦袋上,輕輕的盤。
不管是什麼東西,盤他!
感受到那覆在自己腦袋上的冰冷玉手,陸犴整個人忍不住一顫,他微閉上眼,面容側斜,悄無聲息的吻上那玉骨冰肌。
“我為何要對你笑?”蘇白月霍然收緊手中力道,看著陸犴那一頭亂發,心中暢快無比。
讓你這一天天的嚇唬我!嘿嘿嘿。
陸犴趕緊抬頭,表明心跡,模樣乖順的就跟隻家養的狗兒似得。隻可惜,那雙眸子裡的深沉晦澀,注定了他不是一隻平凡的狗。
“隻要你想要,我什麼都給你。”陸狗狗睜著一雙誠摯的眼,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蘇白月一陣激動,差點喜極而泣。這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她俯身,貼著陸犴的耳,聲音輕細道:“我要這天下,你給嗎?”
陸犴雙眸一窒,看向蘇白月的視線越發晦暗不明。
蘇白月慢吞吞的直起身,撫弄著陸犴的腦袋,心想這男人瞧著四處剛毅,怎麼頭發這麼軟綿綿的?
見男人盯著自己,久久不說話,蘇白月決定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她放軟了幾分聲音,臉上雖未露出笑,但明顯和緩了幾分神色。
“你不是說,我要什麼都給我嗎?這麼簡單的東西,你都不能給我,那我憑什麼給你笑?”這段話說完,蘇白月瞬時就覺得自己跟那禍國褒姒似得。而陸犴就跟那被蠱惑了的庸君,被她牽著鼻子走進滅國之路。
可事實上,她是要帶男主走上人生巔峰的人生導師啊!
我對你的未來充滿希望,以至於我會嫌棄你,打擊你,並锲而不舍的踐踏你。但隻要你相信,我是個好人。
蘇白月努力用自己的眼神表示出自己對陸犴的期待。
可惜的是,男人好像並沒有理解蘇白月眼神裡的深層含義。陸犴閉上眼,依舊趴在蘇白月的膝蓋上,他身形高大,即使跪在地上,也依舊顯不出少年時那股子羸弱纖瘦,反而像隻蟄伏的野獸。
……
昨晚上,雖然蘇白月費了諸多口舌,但男人就是死活不說一句話。
呵,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說什麼她想要的都給她,到頭來連一個小小的江山都整不來,她要他何用。
“翁主,您這是怎麼了?”靜雯一臉擔憂的看著將手裡的桂花捏成桂花泥泥的蘇白月。
“回門。”蘇白月霍然起身,扭身就走。
靜雯趕緊跟著出來,“翁主,不等姑爺上朝回來一道去嗎?”
“你若是想等,便自個兒等去。”蘇白月說完,徑直就自個兒上了馬車。
靜雯無奈,隻能跟著一道回了渭南王府。
明明昨日裡瞧著還好好的呀?
今次回門,蘇白月還沒坐熱屁股,就聽到了一個消息:渭南大亂,渭南王急需回去主持大局。
這場動亂是由兩年前那場朱砂礦引起的。
朱砂礦是渭南借以維持生計的經濟命脈,被興元王府奪去之後,渭南境內大多百姓沒了生計,竟做起了強盜勾當。渭南王原本未將這些烏合之眾放在眼裡,沒曾想兩年後,這些人居然越鬧越烈,幾乎要將渭南攪翻天了。
渭南王覺得此事再不能拖下去,因此在蘇白月跟陸犴成婚後,趕緊吩咐渭南王妃收拾規整,不日便要啟程回渭南。
蘇白月自然是要跟著回去的。這一去,也就暫時打斷了她要將男主送上人生巔峰的計劃。
不過好在來日方長,無緣無故的炮灰作死隊伍隻會晚到,永遠不會缺席。
既然是要平定叛亂,陸犴這個渭南王府的準女婿也是要一道回去的,而這亂一平就是小半年,在此期間,太子多次派人前來給蘇白月送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蘇白月照單全收。
第二年春日,皇帝駕崩,太子繼位。這位還沒坐熱龍椅的太子爺就急吼吼的想著要將蘇白月從渭南弄回來了。
第16章
自從來到渭南,蘇白月頓覺自己的生活質量嚴重下降。首先表現在吃食上。渭南地小,又有些偏,自然比不上皇城什麼都有,再加上渭南的經濟命脈給隔壁興元截斷了,又碰上匪患,真真是一團糟。
蘇白月雖然平日裡也不多吃幾口東西,但好歹也是個好美食的。尤其是在陸犴面前褪下了那層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皮囊後,蘇白月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到現在每日裡毫無負擔的在陸犴的眼皮子底下大飽口腹之欲。說起來真是一段求溫飽的心酸血淚史。
其次讓蘇白月不適應的就是那些質量嚴重下降的娛樂活動。皇城裡的新鮮玩意層出不窮的總會讓人尋著趣味兒,不會無聊。但這渭南裡頭就算是現下時興風靡的東西,也都是皇城裡頭玩剩下的,根本沒半點趣味兒。
蘇白月難免發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感嘆。這就導致了她日日窩在屋子裡頭連出去逛逛的心思都沒了。
不過好在,現在的蘇白月能吃飽了。她一邊嘴裡照舊嫌棄著陸犴,一邊每日裡眼巴巴的盯著他帶來的吃食續命。
什麼鹿肉、羊肉、虎肉,山雞、兔子、野蘑菇……純天然無汙染的素菜、葷菜每日裡變著法的出現在她的膳桌上。還有那些精致小巧的花點心,根本就看不出來是一個男人做的。
蘇白月掐著自己馬上就要變成雙層的下巴,想著就陸犴這手藝,擱到現代絕對的五星級大廚。蘇白月現在每日裡看到陸犴提著紅漆食盒過來,那雙眼睛都能亮成星星眼,恨不能把他當神一樣供起來。
男主如果沒有稱霸天下,以後做個廚子也能揚名立萬啊!
蘇白月吃著白中帶粉、酸甜美味的山藥棗泥糕,幸福的癱在床榻上,覺得做個廢人真開心。
“翁主,新帝登基,普天同慶,特差了使臣來請咱們渭南王府入皇城赴宴。”靜雯打開簾子進來,就看到自家翁主軟泥似得癱在床榻上。
姿勢雖不雅,但因著那張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高冷聖潔模樣的面容,所以就算是蘇白月做出這樣的舉動,依舊像是九天仙女似得好看。
靜雯看著蘇白月那張越發滋潤起來的小臉,臉上顯出了老母親一樣欣慰的笑意。
往常自家翁主什麼都不吃,直到嫁給了姑爺,才開始吃些五谷雜糧,不僅人精神了,這身子板也越發窈窕起來。所謂一物降一物,自家翁主還真是要姑爺這樣的才制得住啊。
這邊靜雯正感嘆著,那邊蘇白月動了動嘴兒,裹著被褥翻了個身。
她已經被封建腐敗腐蝕的沒有自己的靈魂了。做什麼任務呀,吃吃喝喝一輩子做個快樂的肥宅不好嗎?嚶嚶嚶。
靜雯踩著白綢走上前來,將早就吃空的白瓷碟端起來,讓丫鬟收了下去。
蘇白月眼尖的瞧見靜雯的動作,冷哼一聲道:“那陸犴真是個饞嘴的,這種甜膩東西都吃得下去。”
靜雯捂嘴偷笑,突然覺得自家翁主真是隻小可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傲嬌?
背鍋俠陸犴正巧打開簾子進來,聽到蘇白月的話,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自己褪下了身上沾著雪水的大氅,然後走到洗漱架子前開始淨手洗面。
蘇白月躲在被褥裡,偷覷著瞧他。
這半年來,陸犴跟著渭南王和劉谌一道解決渭南匪患和朱砂礦的事。匪患的問題解決的很快,隻是朱砂礦一事卻遲遲不能解決。
興元王府自陽石翁主當上太子妃後便氣勢漸盛,到如今,昔日的太子妃已是當朝皇後,興元王府更是盛上加盛,都快要趕超皇室了。正所謂樹大招風,如今的興元王府還不知收斂,遲早要出事。
而興元王府大亂出事的時候,就是陸犴的出頭之日。
隻是現在的男主沉迷於“洗手作羹湯”這件事不能自拔,她要怎麼讓他去爭天下呢?
蘇白月突然想起離開皇城前,她在陸府裡頭跟陸犴說的話。她說她要天下,男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這是怎麼個意思?如今看來,一點子動靜都沒有,應該是不好了。
那既然是不好,就說明自己在男人心裡的地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會娶她,定是要報當年的羞辱之仇。
想到這裡,蘇白月一陣心寬。既然如此,那她應該堅決將踐踏男主這條路走到底啊,指不定一個刺激就把人給刺激成秦始皇了呢?
這邊蘇白月一個人喜滋滋的想著,那邊陸犴早已收拾完畢。
他一向不喜旁人伺候,靜雯躬身退出去,一瞬時,屋內隻剩下蘇白月和陸犴兩人。
這小半年以來,陸犴跟蘇白月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關系。最多就是偶時蘇白月被實在沒忍住的陸犴迫著親個小嘴、牽個小手什麼的。然後蘇白月就會十分矜持的給陸犴撓出一臉貓爪子印,表現出自己的堅貞不渝。
看過小說的蘇白月非常清楚陸犴一夜馭七次的能力。她一方面擔驚受怕,一方面又舍不得陸犴的手藝,所以隻能一邊怕一邊吃然後一邊怕。
怕了小半年,她的小膽子總算是稍稍大了些。覺得這陸犴對她可能真的隻是存著報復心態。畢竟如果是真愛,可不每日每夜的變著法的想著將人往床上拐嘛。但陸犴並沒有對這檔子事表現出任何期待的苗頭來。
蘇白月便越發認定自己的猜測,更加的放心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