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荒腔 2856 2024-11-21 10:11:41

  鍾彌腦子一瞬間負荷過重,混沌思考了一會兒,沒有分辨出任何,也不知道該質疑什麼。


  “我要分辨質疑什麼?你舉個例子看看,作為交換,你舉的這個例子,我不計較你為什麼說假話,而且會重新考慮你的真實想法。”


  “確定嗎?”


  “確定啊。”


  鍾彌做好準備,等電話裡淌過幾秒安靜,就聽到一道頗有條理感的成熟男聲說。


  “就比如——”


  “你這次回州市,我說你很久沒回去了,這次回去多陪陪你外公和你媽媽,我的真實想法是,我希望你快點回來,我希望你多陪陪我。”


  話落,電話裡陷入空前的沉默。


  鍾彌搭在桌沿的腳,圓潤腳趾已經顆顆蜷縮緊繃。


  過了許久,她多餘解釋一句。


  “……我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我已經陪你很久了。”


  “我知道這很無理,所以說了假話,”稍稍一停,他補充一句,“但也希望你可以分辨質疑。”


  鍾彌持續失語。


  這一刻,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不久前撥電話給沈弗崢時自己是什麼心情,戀愛的魔力真不可思議,多巴胺分泌上頭,什麼煩惱都能拋到腦後。


  更有魔力的是沈弗崢。


  他總能不聲不響就帶動她去沉浸投入,床上床下都是,就好比此刻,他暗示想她,不過三言兩語,鍾彌的心就跟被小勾子吊起來一樣,反而成了相思病更重的那個,恨不能今晚就飛回京市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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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買明天下午的機票,到時候讓司機去接你,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以前隻覺得這人像老狐狸,現在需要思考這是什麼品種的男狐狸精,虛假的穩重皮囊,好大的勾人本事。


  鍾彌深深吸一口氣,最後聽到自己不爭氣的聲音。


  “好。”


  “突然改行程,跟媽媽外公那邊好交代嗎?”


  鍾彌心情復雜地彎起唇,心想又說假話了是吧?精致利己的黑心資本家,你會在乎我不好跟家裡交代嗎?


  “好交代啊。”


  鍾彌故意說得大大方方,“我就說我遇見妖精了,失了心智,現在誰都別管我!”


  沈弗崢失笑,低低頓頓的笑音,沉醇磨人耳朵。


  “等你。”


  鍾彌硬是拔高主題:“等我回來降妖除魔!”


  他既應和又縱容:“等你回來隨你處置。”


第57章 你們好 不是沈太太勝似沈太太


  司機在機場接到鍾彌, 先往舞團開去。


  九月份有慣例的外地演出,團裡開大會前,通常以各個舞劇為單位的小組內部也會私下開個小會。


  鍾彌今年剛進來, 很多事還不知情。


  師姐在微信上臨時通知,說看她朋友圈這幾天回老家了, 要是過不來也沒關系,也沒什麼大事。


  作為新人, 鍾彌更不敢搞特殊化, 問了具體時間,回復自己已經落地京市,很快就可以趕過去。


  隨即讓司機改方向去舞團大樓。


  去了才知道,的確不是什麼大事。


  嫌團裡訂的食宿標準低。


  鍾彌本來以為組裡開會討論的是願不願意自己貼點經費,沒想到隻作通知, 她們組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一力承擔開銷, 按團裡流程,還得填兩張表交到財務那邊。


  鼓掌歡呼,填表。


  半個小時, 鍾彌又從舞團後門出來。


  後街道連著附近一所小學, 正是放學時間, 人擠人,車擠車, 熙來攘往。


  高溫將馬路曬得熱浪滾滾。


  司機站在車門邊, 看到鍾彌身影,一時呆住, 驚訝如此速戰速決, 跟鍾彌說:“剛剛林叔打電話過來, 問咱們到哪了, 我還說您臨時有事改去了舞團,林叔問您這邊什麼時候結束,我還說恐怕要很久。”


  這新司機也跟老林沾親帶故,年紀不大,也是當兵出身,跟鍾彌說這話的時候,手上還傻愣愣託著一份冒熱氣的小吃,看樣子是真覺得鍾彌一時半會出不來。


  鍾彌拿手掌撐小棚,在眼前擋著日光,蹙眼往旁邊看,說沒事。


  司機已經騰出空手,慌忙給鍾彌拉車門,“這外頭熱,您趕緊上車。”


  作勢就要往旁邊的垃圾箱裡扔手上的東西。


  鍾彌喊住他:“唉!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旁邊買份冰。”


  司機說要替鍾彌去,鍾彌對他一笑說不用。


  “你不知道我愛吃什麼口味。”


  等鍾彌買完冰沙回來,司機那份小食也掃空幹淨,啟動車子跟鍾彌確認行程,說這時段,路上很可能堵車。


  “林叔電話裡說沈先生這個會大概要開到六點半,咱們過去,也差不多。”


  鍾彌笑盈盈點頭。


  車子沒開多久,鍾彌手機響了,一通電話時間不長,鍾彌說的話也少。


  司機就看著那份抹茶味的大份冰沙,澆了奶油的尖頂隻動了一小塊缺口,其他部分,就在車程中,靜放在鍾小姐膝上,一點點融化。


  而鍾小姐臉上一點笑也沒有了。


  他小心翼翼看著車鏡裡的人,“鍾小姐,要聽點音樂嗎?”


  “不用了,謝謝。”


  司機不敢再多試探,等綠燈時,給老林發去消息匯報,餘下路程便安安靜靜開車,把鍾彌送進入夜的CBD,小小的車子,在高樓間緩緩停下。


  下車前,鍾彌把手裡由冰成水的盒子遞給他:“能幫我找個地方扔掉嗎?”


  沈弗崢不常在這裡辦公。


  作為董事,一年到頭可能也就重要會議需要出席。


  會議桌上也談不了什麼新鮮事,因真有什麼新項目新改革,在這件事能拿到會議桌上談之前,早就私下以娛樂消遣之名碰面談過。明面上的對壘,不過是私下出現了不同的利益拉鋸。


  所謂大局,自古都是變相的權勢苟且。


  鍾彌上了老林的車,沒多久,另一側車門就被人拉開了。


  車外站著沈弗崢。


  煙灰襯衫,黑色西褲,深沉冷色很是疏離。


  兩人的表情本來一個冷淡,一個低落,都透著麻木,車裡車外,對上眼,看了會兒,居然同時露出笑。


  沈弗崢心情輕松不少,手裡幾分文件隨意往車椅後一扔,坐上來,問她:“怎麼瞧著不高興?在舞團受人欺負了?”


  鍾彌搖搖頭。


  “不是。”


  這個夏天好像太熱,但她又過得太充實,有點無察。


  “我養的小雀死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剛剛老戴還在電話裡安慰我,說我已經養了好幾年,用不用籠子關,都是要死的。”


  “我見過的那隻?”


  鍾彌點頭,嗯了一聲。


  她手臂一伸,伏在沈弗崢肩上,聞到他脖頸裡帶著夏日汗息的松木香。


  他身上的嚴整氣質有種天然的秩序性,好似內核穩定的強大機械,叫人信服的同時,也叫人安心。


  鍾彌靠著他,喃喃說:“感覺不是好兆頭。”


  他輕笑:“什麼時候這麼迷信了?”


  鍾彌反問他:“你一點都不迷信嗎?”


  “這要看你怎麼定義迷信,哲學也會研究宗教,不僅有無神論,還有泛神論,連菩薩都有定義。”


  鍾彌就出生在一個菩薩成道的地方,從小被灌輸的思想裡,菩薩就是菩薩,受涅槃,證因果,渡眾生,頭一回聽說菩薩還有定義。


  “菩薩怎麼定義?”


  他稍想了兩秒:“致力於讓他人覺悟的已覺悟者。”


  聽後,鍾彌若有所悟,湊近他跟前,溫涼的手指尖往他眉心一點。


  沈弗崢問:“這是幹什麼?”


  “你這兒缺顆紅痣。”鍾彌一臉認真。


  “男菩薩。”


  沈弗崢微微一笑:“再誇也沒用,是真凡人,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他又看著鍾彌問,“那是什麼品種的鳥?有沒有照片,我叫人給你找一隻一樣的來。”


  鍾彌不樂意:“失者永失,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模一樣的東西!”


  他也很能理解:“那以後再有喜歡的鳥,就再養一隻。”


  鍾彌點點頭,這時候才問他剛剛開車門的時候好像也不太高興。


  他不似鍾彌有傾訴欲,小孩子似的要人哄,隻淡淡說:“工作,叫人疲憊是正常的。”


  鍾彌看著他腕間的表。


  越關鍵的齒輪,越要能包容其下無數小齒輪的進退碾合,將無常整合成有常,整個機械才能穩定持續的正確運作。


  他又問鍾彌明天要排練嗎。


  鍾彌提醒他明天周六。


  “我小姨約你晚上打麻將,你看你想不想去?”


  她嚴重懷疑,要不是今天因為小雀去世,自己心情不好,他小姨的這次邀約,她應該沒機會聽到。


  沈老板是一視同仁的。


  在誰能佔用鍾彌這件事上,她的家人要排在他後面,他的家人也是。


  隻有一種特殊情況,他體諒鍾彌,才情願說謊。


  住去常錫路後,鍾彌跟他小姨見過面,也吃過好幾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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