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客廳一樣開保護宇宙。」我將一片面包塞到了他的嘴裏,「再有異議你以後 早上就去幼稚園吃早飯。」
「我不嗚嗚..」他哼哼唧唧,「我早上要吃媽媽做的飯。」
送倪墨去了幼稚園,我打了個車,去了爺爺的老房子。
老房子在海城邊上的縣城裏,這次我之所以回來,其中一個原因也是老房子要 辦理拆遷手續。
房子許久沒有住人,已經落了一層灰,我今日沒什麼事,便留下打掃了一會兒。
正掃著地,外面突然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疑惑地打開門,外面站著的,居然是姑姑的兒子,我那個表弟李步。
Advertisement
「喲,還真是回來了。」他一把推開我進了門,渾身都是酒氣,「這七年,消失 得挺徹底啊。」
我踉蹌後退了幾步,「你來幹什麼?」
「你說幹什麼?」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伸手就要來摸我的臉。
「李步!」我甩開他的手,他倒也不惱,直接在沙發坐下,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你出去。」我走上前,「這不是你的家。」
呵,這是我親外公的家,你一個撿回來的,倒是狐假虎威起來了?」
他晃晃悠悠地蹺起二郎腿,「小辰,咱們這麼久沒見,你別那麼嚴肅嘛……咱倆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小無猜啊….」
他舔了舔嘴角,「說實話,這七年,我還挺想你。」
「你滾出去!」我厲聲道。
他扯了扯嘴角,起身慢悠悠地向我逼近,嘴裏依舊說著不堪入耳的話。
「說實話,七年前,我拍到你和程大公子在一起的照片時,我其實挺嫉妒他的, 這些年,我晚上還時常想起你..!
「啪」的一聲,我扇了他一巴掌,渾身顫抖。
「滾!」
他眼神瞬間變得兇惡了起來,沖上來將我壓在牆角,「給臉不要臉啊你,你個撿 來的破爛貨也敢讓我滾?!我告訴你,我外公當年撿你回來,和我媽早就說好
了,就是給我做童養媳的..
我使勁掙扎,「李步你放手!」
「我告訴你,就你還配不上老子呢,也就供老子玩玩,」他死死地捏住我的臉,
「你的命是我們家給的,供我玩你都高攀了,你以為現在還有像程策那樣人傻錢 多的能看上你?識相點就逗老子開心...」
他一邊掐著我的下巴,一邊拉扯我的衣服。
「還有孩子,那孩子是堂哥留給我做兒子的,被你藏哪兒去了?」
真是瘋了。
我使勁夠到了身後桌子上的煙灰缸,「咣當」一聲砸下去,他捂著頭,痛苦呻吟
瞅準機會,我脫離他的控制,一下子開門跑了出去,一邊大喊救命,一邊使勁拍 打隔壁的門。
「劉阿姨,劉阿姨!」
劉阿姨很快開了門,看我披頭散髮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
「李,李步..報,報警….」我手上還拿著煙灰缸,說話斷斷續續。
「趕快進來。」
進屋後,劉阿姨給我倒了一杯水,又去我們家看了,回來說李步已經不見了。
「這混蛋小子!」
「你姑姑他們來過好幾次了,」她邊幫我敷臉上的紅腫邊歎氣,「自從說這塊要 拆遷,他們就一直來打聽你的下落,還說……你和李步談了對象,因為吵了架,
所以才帶著堂哥的孩子跑了,李步一直在等你回去。」
我搖頭,這說法簡直是荒謬,「我和李步,一點關係都沒有。」
「哎,我就知道,但這些新來的街坊不知道啊,他們呀,之前還把你照片貼在這 附近大街上,讓誰看見你了就給他們打電話。」
「我聽說啊,」劉阿姨小聲,「李步前些年,是說了個對象的,後來結婚前分 了,那個女的後來和人說啊,說李步去醫院檢查過,他生不出孩子來,鬧得沸沸 揚揚,後來也沒有姑娘願意和他處了..
我愣愣地看著劉阿姨。
「李步後來還去那女的家裏鬧了呢,說她造謠。」
分了,孩子,造謠…
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這個房子,爺爺當年留給了我和堂哥,姑姑之所以沒要,一是因為這個老房子地 處偏僻,一點不值錢,二則是因為有個算命的說過,這個房子煞氣重,會影響男 主人的氣運。
爺爺半生都靠拾荒為生,大伯走得早,堂哥在爺爺去世後沒多久就因醉駕車禍身 亡,所以他們更對這個房子的煞氣深信不疑。
而如今,這個房子卻要拆了,會得到一筆不菲的拆遷款。
看來,姑姑如今既想要拆遷款,也想給李步找個現成的聽話媳婦和兒子。
我和倪墨,還真是一舉兩得的最好人選。
下午,我叫來了換鎖公司,將老房子的鎖芯換了。
我和幼稚園老師打了招呼,將倪墨放在晚接班,趕在6點半前回去接了他。
倪墨挑食,一向在幼稚園吃得不多,晚飯沒時間做了,我便在回家的路上買了兩 個漢堡。
倪墨難得有機會吃垃圾食品,倒是高興得不得了。
今日身心俱疲,我隻想早點休息。
可是天不遂人願,才到社區院內,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叔叔!」倪墨揮動著小手,開心地打招呼。
程策的目光落在我拎著的食盒袋子上,皺了皺眉。
「你怎麼晚上就給孩子吃這個..
他邊走邊說,卻在距離一步遠時頓住,目光牢牢地定在了我的臉上。
「我今天有事,沒有做飯。」我真的太累了,也沒有精力與他理論了。
「怎麼回事?」他沉聲道。
「什麼?」看著他眸中突然湧起的怒氣,我不明所以。
「臉,」他看著我,咬著牙一字一句,「誰弄的?」
9
我呆呆地看著程策。
「我..」
「是我..」突然,倪墨怯生生地開了口。
「倪墨?」我低頭看他,滿臉疑惑。
倪墨伸出小手,指著自己臉上的一個小包,「我被蚊子咬了,太癢了,所以自己
撓的..」
他看起來怕怕的,「叔叔生氣……是嫌我不好看嗎?」
我和程策皆愣在原地,我哭笑不得,正要出言安慰這個臭美的小不點,程策卻已 蹲下,語氣溫和道:「叔叔沒生氣,是怕你被別人欺負,以後如果癢就叫老師幫 你塗一點藥,不要用手撓,撓破了可真的會變醜的。」
倪墨聽話地點了點頭。
所以,他真的是在問倪墨。
我扶了扶額,覺得自己也是可笑,剛才到底在瞎想什麼呢…
他如今以為倪墨是他兒子,自然對他關心,怎麼可能問的會是我….
「你先帶他上去吧,」他起身,沒再看我,「我去買點藥。」
我歎氣,倪墨臉上這個包不過綠豆大小,哪裡就到了需要擦藥的地步了,以我的 經驗,不過睡一晚就好了。
「不過蚊子叮了一下,沒有那個必要吧..」
「臉都腫了,你看不到?」面對著我,他似乎氣性又上來了,「真的破相了怎麼 辦?」
算了,由他去吧。
回到家,倪墨津津有味地啃漢堡,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他臉哪裡有腫起來的跡 象。
一個沒有帶孩子經驗的人,就總是喜歡大驚小怪。
更誇張的是,程策不光買回來了治療蚊蟲叮咬的藥膏,還買了一大堆消腫祛瘀的 藥。
國產的、進口的,各式各樣,裝了滿滿一大袋子。
真是太誇張了。
不過這天,他倒是放下買來的藥就走了,也沒再和我糾結搬家的事。
這樣也好,反正一周後拿到鑒定報告給他看,估計他也就不會再來了。
晚上,我給倪墨洗了澡,講了故事,他睡著後,我去洗手間,這才注意到,臉頰 上李步掐過的地方已經有些發青紫了。
手隨意落下,不小心碰到了程策買來的那袋藥。
我從中拿起一支藥膏,看了半晌,還是放了回去。
用毛巾沾了涼水擰幹,我敷在臉上,看著鏡中略顯狼狽的自己。
此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小辰?」
我愣了下,這聲音,是姑姑?
「小辰啊,你先別急著掛姑姑電話,姑姑打電話過來,是為了給李步下午的事道
歉 . . 」
「你們怎麼有我電話的?」
「哎呀,」電話那頭愣了下,立刻笑道,「你不是回來辦房子手續,給工作人員 留了電話嘛。小辰啊,你別誤會李步啊,他呀,就是太想你了,又喝醉了,所以 下 午見你才會情不自禁
「想我?」我冷笑,「他是想我,還是想拆遷款?」
「哎喲你這孩子說話就是沖,咱們姑侄好久沒見了,這樣吧,你現在住哪裡,你 帶著孩子不好跑,我們去找你好好聊聊….!
「我和你們沒什麼好聊的。」說罷,我就要掛電話。
「等等!」電話突然被李步搶了過去,「倪辰,你想員警抓你,就掛電話吧!」
「你說什麼?」
「哎呀你別刺激她,」電話又被姑姑接了過來,「小辰啊,李步不是那個意思, 咱們是一家人嘛,你當年把孩子偷走的事,咱們好好談一談,我們是不會追究 的....」
「你在胡說什麼?誰偷走孩子了?」
「當年你堂嫂的遺囑,可還在我們手上呢,你堂嫂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將倪墨留給我們照顧的,你不經我們同意將孩子帶走,這不是偷是什麼..!
遺囑?
他們居然還有臉和我提堂嫂的遺囑。
我忍著胸口的一口悶氣,「當年,堂嫂走之前,確實是想將倪墨交給你們照顧, 因為我那時隻是個剛畢業的學生,而你們是他唯一有經濟能力的血親,可你們呢 ?你們要這個孩子了嗎?當年你們怎麼和我說的,說這孩子你們養不起,也不會 養,而且你們說這孩子克父母,又說怕抑鬱症會遺傳,說這孩子長大八成也會精 神有問題,活著也可憐,還不如和父母一起死了團聚更好,如果我不養,就把他 扔了或者送給孤兒院。」
「我們可沒有這麼說,小辰你不要血口噴人啊,我們一直想養的,還有你,我們 也 一 直想 …」
我「啪」地掛了電話。
雙手撐在洗漱臺上,胸口的氣翻湧而上。
我以為和這些人再也不會有交集了,我可以和倪墨,在海城平平靜靜地生活。
誰知還是逃不過。
程策找到了我,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我當年欠他的,還沒還清。
姑姑一家也找到了我,像一頭伺機捕獵的餓狼,隨時要撲上來將我啃噬乾淨。
倪墨是個可憐的孩子,這個房子也好,拆遷款也好,都是留給他的,我不會要一
分錢。
我緩緩地滑下去,癱坐在洗手臺前。
好累。
可我不能輸。
我使勁掐了掐手心。
房子和倪墨,一個都不能給他們。
這些年存的錢,還差一點,就可以連本帶利還清程策當年給爺爺付的那些醫藥費。
或許等還清程策的錢,辦理完拆遷手續後,還是離開海城比較好。
那樣我就和這邊的一切都兩清了,可以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