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陽側過身子給我騰出位置，走到玄關處聽見他關上門，然後越過我向裡面走。

「成績出來了?」

他邊在前面走邊問。

「你怎麼知道?」

數學老師一直都是神速，今天確實發卷子了。

可他又沒來，是誰說的?

「按你以前的做事風格，不出來，怎麼可能想著來找我?」

這人....可真記仇。

我被說得老臉一紅，盯著他後腦勺看。「诶?你脖子上的文身呢?」

突然發現他脖子一片光潔，原有的文身消失不見了。難道發燒發得文身都退了?

謝陽下意識摸了一把脖子，回頭惡劣地笑了一下。

「怎麼?喜歡我有文身?」

「可惜了，那是貼的。」上二樓來到他房間。

滿牆貼的都是賽車，大大的數字型圖標F1佔著海報醒目的位置，書架上隻放著一本《一個人的F1》,還有各種模型。

這興趣愛好還真是符合他張揚跋扈的性子。

我忙著環顧四周，他自顧自地掀開被子上床，摸了一個退燒貼扣在腦門上。「你爸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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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進門的鞋櫃裡，除了他的一堆籃球鞋，再沒其他樣式的了。

「我沒爸媽。」

「啊?」

「他們一年都不回來幾次，跟沒有一樣。」

這話說得，還真是大喘氣。

「那你吃藥了嗎?」

「用不著，悶頭睡一覺，出出汗就行。」

「那怎麼行?」

「別管了，讓我睡會兒。」

聽他聲音越來越虛，眼睛也半磕上，我有些著急了，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

「藥在哪兒?

「吃飯了嗎?

「要我幫你煮點粥嗎?」

他突然坐起身，忍著疲憊，惡狠狠地說：「再敢吵，孤男寡女的，信不信我發著燒也能做點什麼。」

我癟了癟嘴，看向一邊。

真是狗咬呂洞賓。

百無聊賴間，聽他呼吸漸勻。

應該是睡熟了。

我放輕動作慢慢站起身。

剛離開沙發墊，就被他摁住手腕，低聲呢喃。

「別走。」

我湊到跟前去看，他蹙著眉，眼睛依然緊閉。

原來是在說夢話。

我想去拔開他的手，反而被死死壓在床上，一點都動不了。

這下，我相信他剛才那句話了。

「求你了。」

謝陽罕見地露出脆弱的一面，就像個嗚咽的小獸。

我心都化了。

頓時母愛泛濫，軟著聲音哄他。

「我不走，給你去熬粥喝好不好。」

趁他思索期間，松了力氣，我趕緊抽出手去廚房，用電飯煲熬了點白粥端過去。

然後繼續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看著他的睡顏吃著粥，沒舍得叫醒。別說，真挺下飯。

不知道是不是我動靜太大，還沒吃幾口他就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盯了幾秒。

「你來我家，就是為了一邊偷窺我一邊吃飯?」我差點沒一口噎死。

「喂，你別冤枉人，我是看你睡得正香，沒舍得叫你好不好。」

「喏，那碗是給你盛的。」

我用眼神示意，嘴裡還嚼著粥，說話黏黏膩膩的。

謝陽半個身子撐起，落在我面前。

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手裡的碗就被人奪走了。

再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幅狼吞虎咽圖。像是餓了八百年一樣。

他一個病號，吃得還那麼香。

想不通。

我搖搖頭，拿起桌上放的另一碗，舀到嘴邊。

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無限逼近，頭一偏，搶走了我勺子裡的那口飯。

「謝陽!」

他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反而正大光明地說：「你來是想照顧我的，沒錯吧。」

沒錯啊。

「喂我。」

他舒服地籲了一口氣，靠在枕頭上，張開嘴巴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看我不動，他環起手臂抱在胸前。

「想想看，為了教會你數學題，我死了多少腦細胞，現在讓你喂個飯都磨磨唧唧的，還有天理嗎?」

好像沒有。

我成功被說服了，彎著腰拿勺子去夠他的唇。

他使壞，把勺子咬在嘴裡不松口。

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我都能數清他的眼睫毛。

我使了半天勁都拔不出來。

他的眼神死死錮住我，炙熱得像是能灼燒我。

臉又紅又漲，我皺著眉怒斥。

「你幹什麼呀?」

好像起了一點威懾作用，勺子從他的齒縫得到解脫。

但沒完全起。

我失了力道向後仰去，被他穩穩地拉回面前，額頭相互抵著，鼻息交融。

周圍的空氣都被他搶走，呼吸變得紊亂。

他的溫度順著肌膚，一絲絲蔓延到我身上，燙得我頭昏腦熱。

「別喜歡宋遲了，喜歡我吧。」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除了一道道紅血絲，就是從沒見過的認真。

22

一路上，頭發都快被自己揪掉了。

昨晚，我扔下碗，慌不擇路，連著絆了三個跤，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我卻還不受控制地想著一個問題。如果他是認真的，我會接受嗎?

墨跡到7點25分，我卡著點進班們。

腦海裡想了幾百種不尷尬的說辭。

走到座位上才發現，我的擔心純屬多餘。

因為，謝陽沒來學校。

我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鬼鬼祟祟了半天，這比原地尷尬死，還要難受。

上數學課，老師點我回答問題。

耳邊少了謝陽的調侃和提醒，一時之間有些不習慣。

「張晚?你不能因為取得了一小點進步，就開始得意忘形了吧。」

「數學課千萬不能走神，坐下吧，好好聽講。」

我垂頭喪氣地坐下。

一到課間，就無力地趴在桌上休息。

前面的女生轉頭問我。

「你今天怎麼魂不守舍的啊?」

「有嗎?」

「不要太明顯好吧，是因為宋遲嗎?」

她看了眼四周，見大家都各忙各的，才擋著嘴小聲說。

「告訴你個秘密，前幾天我看見宋遲和李佳佳說著什麼,最後李佳佳哭著跑了。

「哦。」

「哦?你的反應隻是個哦?」

「那我應該是什麼反應呢?」

看我這麼平靜，她一臉失望地轉過去。

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想過宋遲了。

是因為……

他嗎?

23

一個星期後，謝陽終於來了。

姿態依然是那副自由散漫的痞樣，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幾分陽光。

可能是今天穿上了純白色的校服襯衫，卸掉了耳釘和文身的緣故吧。

他見我來了，立馬冷下臉坐正。

連著幾節課，我試圖跟他搭話，他都不理我，一反常態地認真聽課。

我真的懷疑他是不是被燒傻了，不停地偷偷瞄。

第四節課，恰好對上了視線，他終於舍得開了金口。

「偷著瞟了我一上午，不認得了?」

得，謝陽還是謝陽。

說話的調調總算總歸是沒變。

「你..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你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他端起架子，不會是——

在學宋遲吧。

我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

撇過頭，分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

「誰…誰喜歡那樣的啊!」

「這麼說，你不喜歡宋遲了?」

我仔細想了想，心中一絲波瀾都沒有泛起。

笑著搖了搖頭。

「不了。」

「而且，你做自己就挺好的。」

謝陽好像很滿意我的回答，斜著勾起嘴角，向後倚靠，把胳膊隨意搭在我身後的

桌子上。

一大早立的人設瞬間崩塌瓦解，恢復了本性。

「周六帶你去個地fa方ng。」「去哪兒?」

「你不是要我做自己嗎?給你看看真實的我。」

他劍眉微調，眼尾勾著弧度，帶著一股壞勁。

我下意識裹緊衣領，抱住自己，偷偷自上而下地掃了他一眼。

他一愣，然後敲了一下我的頭。

「瞎想什麼呢?」

似乎是怕我不來，他又湊到耳邊威脅。

「敢鴿我你就完蛋了。」

24

謝陽發了個定位，上面標著職業賽車練習場地。

我換了件白色連衣裙，頭發披了下來，算是認真打扮過了。

到了後，門口站著個體態卓越的中年人，他攔住我，說是不讓無關人員進去。

走到門外，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就傳來謝陽的聲音。

「劉叔，這我朋友。」

「原來如此，早說啊，小姑娘，謝陽以前還從來沒帶過女孩來過呢。」

等看到眼前的人後，我眼睛像是長在了他身上。

帥呆了。

謝陽穿著紅黑色的賽車服，頭盔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戴上，拿在手裡放在腰側。

我跟著往裡走，他步伐比平常快多了，我根本跟不上。

「走慢點大哥!」

他放緩了步子卻沒回頭，帶著質問。

「我要是不出來，你是不是問都不問，直接就走了?」

原來是在氣這個。

我跑上去，拽住他的衣擺，聲音不自覺放軟，「我剛是想叫你出來的，不信你看。」

謝陽停下來，摁住我拿手機的手，狠狠揉了把我的頭，「諒你也不敢。」

可能是才看出我的變化，那雙黑瞳裡散著點點光暈。

「這身打扮..!」

我低頭看了一眼，覺得還不錯啊。

「怎麼了?不好看嗎?」

「是專門穿給我看的?」

我被說中了，臉上掛不住，僵硬地繞過他走到前面去。

各式各樣的賽車停在車道旁，耳邊都是發動機的吼叫聲，聽得人熱血沸騰。「謝陽，這你女朋友啊?」

一個留著飛機頭的男生坐在觀眾席上問，我臉爆紅，慌忙擺手。

「當然不是，我們是同桌!」「同桌?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人仰馬翻，我真怕這人沒緩過來，直接暈過去。

「笑毛啊?」

謝陽走到跟前，憑著身高優勢，圈著他脖子一鎖，瞬間收聲。「錯了錯了，哥。」

那人咳了幾聲，不死心地挑眉對謝陽使了個眼色。

「妹妹你好，我是謝陽的發小，蘇天易。」他想跟我握手，被謝陽一把拍到旁邊。

「叫誰妹妹呢你?」

蘇天易嘶著，揉著通紅的手背笑。

「夠醋的啊你，叫同學總行了吧。」

「謝陽，快來!就等你了。」

不遠處的一排人已經就位，看樣子是要比賽。

謝陽招了招手回應。

「來了。」

他把我安置在座位上，遞給我一個黑色杯子，當個小孩一樣的嘮叨。

「渴了就喝我的水，別亂跑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

謝陽戴上頭盔，眾人在一陣轟鳴之下，展開了比賽。

蘇天易坐在旁邊，嘴就沒停過。

「嘖，這麼久沒練，這哥操作還是這麼猛。」

「謝陽那小模樣，你是不知道，當初國內外比賽拿了多少獎，閃光燈全聚集在他一人身上，我都快眼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