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薑菀菀自己給自己製造出來的傷口，終究是沒能瞞過府醫的眼睛。

謝雲辭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親口下了逐客令：

「你如今有傷在身，等你傷養好了，就走吧。

「我們侯府，不留虛偽謊騙之人。」

謝雲辭不知道，薑菀菀對他簡直像著了魔，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不過兩日，她便從府外買了催情散和求子湯，並將催情散用在了謝雲辭身上。

當晚，謝雲辭抵住不住誘惑，還是和薑菀菀滾到了一起。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自然是因為，她手中的催情散和求子湯，是我賣出去的。

11

次日，我特意路過薑菀菀的小院，看著謝雲辭從裏面走出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抿著嘴扭頭就走。

謝雲辭心裏愧疚，追了上來。

他在我院中待了許久，說來說去不過就是他昨晚一時糊塗，往後不會再去找薑菀菀了。

討好的意味很足。

可我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隻拿出姐姐放在房中的繡線，當著謝雲辭的面慢慢繡著。

謝雲辭見我不回應，本想要離開，卻在見到我手中的帕子時變了臉色。

Advertisement

他從懷裏拿出一條殘破的帕子，那是姐姐當年給謝雲辭包紮傷口時無意留下的。

謝雲辭將兩條帕子做比對後，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青黛，你就是當年在梧桐山救下我的人，對嗎？

「你為何……你為何一直不說？」

我撫摸著帕子上姐姐留下的特殊針法，聲音沉沉：

「夫君終於願意相信我了嗎？

「之前不會說話，給夫君寫信解釋身份，可是夫君不信啊……」

謝雲辭眼中的懊悔逐漸放大，最後竟揚起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沒錯沒錯，以前你就給我寫過信，告訴過我你才是那個救我的人。

「是我鬼迷了心竅，是我傻，與你同床共枕那麼久，竟認不出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他突然彎下腰，用雙手捧著我的臉，眼眶發紅。

「夫人，對不起，我……我真是混蛋。

「你原諒我好嗎？

「我一定會好好彌補你的。

「那個薑菀菀，她冒用你的身份，還一直欺負你，我……我現在就把她丟出去。」

我卻勾了勾唇，搖了搖頭：

「夫君，薑姑娘也是太喜歡你，才會犯下那麼多錯。

「如今誤會解除了就好，我們三個人往後好好一起生活，這樣不是更好嗎？」

謝雲辭激動地擁我入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最善良最體貼的。

「你放心，就算留下薑菀菀，她也永遠不可能與你相提並論。」

我偎依在謝雲辭懷中，甜甜一笑，眸光卻落在了院門處不慎露出來的一角粉色裙擺。

謝雲辭知道真相後，對我可謂疼之入骨。

我想要什麼他都第一時間為我尋來，每日回府都會來找我，甚至開始像個老父親一樣惦念著要給我肚子裏的孩子取什麼名字。

薑菀菀雖留在侯府，卻早就不是那個備受寵愛的人。

下人們開始對她指指點點，她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人也越來越憔悴。

後來，當我腹中胎兒滿兩個月時，我借著品茶的名義將她邀入小院。

12

薑菀菀以為我邀請她是要對付她，對我處處防備。

我卻給她獻上親手做的桃糕，還給她泡了上好的龍井茶。

而後，告訴她：

「其實我不是楚青黛。

「真正的楚青黛已經死了，我是楚半夏，楚青黛的雙生妹妹。

「可是你知道真相又怎麼樣呢？

「現在，阿辭已經完全不相信你了。」

薑菀菀氣得臉都白了，她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想要往書房的方向奔去：

「你這個騙子，原來你才是最大的騙子。

「我現在就要去阿辭面前揭發你。」

我站在院前，攔住了她，卻被她推倒在地。

而下一瞬，老侯爺和謝雲辭一起出現在院外，親眼看到我的下身滲出紅色血液，而薑菀菀還在一旁用力拽著我，讓我別裝了。

我的孩子沒了，老侯爺憤怒至極，親自把薑菀菀捆進了地牢裏，命人打斷她的手腳。

謝雲辭抱著渾身是血的我，滿臉恐慌，對薑菀菀的求救熟視無睹。

沒有人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半個月後，我去地牢看薑菀菀。

我告訴她，其實我在邀請她去小院之前，早就喝下了墮胎藥。

我這麼做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將她送到牢裏，讓她生不如死。

如今她殘了，謝雲辭不會再愛她了，侯府也容不下她了，往後，也許隻有這個陰暗的地牢適合她了。

薑菀菀罵我是瘋子，是變態：

「為了報仇你連自己的孩子都要算計，你真是瘋了。」

我卻笑了：

「生下來註定得不到母愛的東西，為什麼要生呢？

「你害死我姐姐，我就是脫層皮，也要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之前你得寸進尺的時候，怎麼不掂量掂量我是不是好惹的？」

她發絲淩亂，狼狽至極，因為斷手斷腳，隻能在潮濕的地牢裏緩緩蠕動，像一隻醜陋的蟲子：

「你將我關進來又如何呢？

「我懷了謝家的孩子，老侯爺終究是心軟了，他饒了我一命。

「等我生下謝家的子嗣，我便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

「楚半夏，你機關算盡，還是不如我。」

我看著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突然笑了：

「哦，是嗎？

「那我拭目以待……」

13

失去孩子以後，謝雲辭對我更加體貼了。

他好像想要把對我的虧欠一一補上，可是我卻選擇了在他最愛姐姐的時候抽身離開。

我消失後，謝雲辭瘋了。

聽聞他日日去姐姐房中，守著那一方小院一坐便是半天。

他花了大把銀兩，隻為能夠找到姐姐的蹤跡。

謝雲辭對姐姐的愛，終於在姐姐死後的第三個月，達到了頂峰。

可是，他翻山越嶺，找遍整個大晟，最終找到的卻是姐姐的屍體。

我用冰棺和不死蠱保存了姐姐的屍體，讓我三個月不腐，容顏依舊。

謝雲辭抱著姐姐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大口大口的鮮血往外吐。

他捂著自己心臟的位置，整張臉疼得發白。

我問他：

「謝雲辭，疼嗎？」

他紅著眼，點了點頭。

我笑了。

「對，疼才對，你辜負了姐姐，是你活該。」

謝雲辭中了我下在姐姐房中的情蠱，在他每日進出姐姐的小院，思念姐姐的時候，蠱蟲都會悄悄爬進他的身體裏，寄居在他心臟附近。

他多愛姐姐一分，噬心之痛便會深一分。

如今，得知姐姐已經死了，他心裏的愛空前高漲，所以，蠱毒發作了。

盡管蠱蟲鉆心，可是謝雲辭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守在姐姐的屍體旁邊，每日都在向姐姐懺悔，比我更像一個瘋子。

後來，侯府的管家找到了他，告訴他薑菀菀生了，可是生下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堆可怕的蟲子。

那些蟲子侵蝕薑菀菀的五臟六腑，在出生之日，把薑菀菀生吃了。

場面血腥，令人難忘。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朝天空放起了禮花：

「姐姐，你看，害你的人遭報應了，你開心了嗎？

「薑菀菀害死了你，還害死了我的小外甥，我就在她求子的中藥裏下了蠱。」

我輕輕撫摸著姐姐冰冷的臉，笑得肆意。

「她以為她懷孕了, 其實根本沒有，姐姐, 我如今的蠱術已經很厲害了, 連大夫都蒙騙過去了。」

老管家看著我，滿眼恐懼，他環顧著冰床附近緩慢蠕動的小黑蟲, 忍不住勸謝雲辭：

「小公子, 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女人……

「咱得罪不起……」

謝雲辭卻搖了搖頭：

「不……我要在這裏陪著青黛, 沒有我陪著，她會寂寞的。」

我一腳將他從冰床上踹下去：

「不, 姐姐才不會寂寞。

「姐姐根本不想見到你，她到死都想要和你和離。」

我自懷中掏出一方絲帕，那是我在姐姐身上找到的，她臨死前，還用血寫下和離書, 她根本不想做什麼侯府少夫人。

謝雲辭抱著那方絲帕，痛哭流涕, 隨後又開始大口大口吐出黑血，他捂著自己的胸口, 痛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用小刀在他臉上輕輕比畫著：

「你越痛，就證明你越愛姐姐。

「謝雲辭, 你為了一個騙子害死了最愛的人，還害死了你們的孩子, 你後悔嗎？」

14

謝雲辭終究是受不了情蠱的噬心之痛, 拔起匕首自刎了。

我嫌他臟，將他丟進了蟲穀裏, 喂養裏面成千上萬的小蟲子。

我看著我的小傢伙們從他的眼睛, 鼻孔，耳朵鉆進去，又從他的皮肉裏探出頭來, 順便帶出翻滾的血肉, 就覺得痛快。

姐姐不願做侯府少夫人, 那我便讓她永遠隻做我的姐姐。

我將姐姐做成了人蛹，用蠱蟲保姐姐屍身不腐, 這樣她便能夠永永遠遠待在我身邊。

在做人蛹的時候，我在姐姐的手心裏發現了一粒種子。

我將那種子栽培出來，終於得到了一株石玲花。

我的姐姐哪怕在垂死之際，也不忘給我收集解藥的藥引。

有了石玲花，配上姐姐以前研究出來的藥方，我終是解了身上的毒，不用再受毒發之苦。

我給姐姐做了一頂小嬌，帶著她踏遍千山萬水，看盡世間美麗的風景。

後來，我老了, 走不動了，便帶著姐姐回到了梧桐山。

我在山裏蓋了一間小房子，與姐姐在那裏安度晚年。

山裏的人都對我敬而遠之，說我是能和屍體一起睡覺的瘋子。

可是我不在乎, 我知道不管我在別人眼中是瘋子還是怪物，在姐姐這裏，我永遠是她的小公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