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些男人也開始要發瘋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
卻聽見幾聲悶哼,有滾燙的、粘稠的血濺到我光裸的手臂上。
有人用溫熱的指腹奮力地擦拭掉我手臂上的血。
可男人的觸碰此時是最致命的。
雙腿間禁不住地摩挲,玉足已經顫慄地蜷縮了起來。
我半張開眼,什麼意識也被情欲的一場大火摧枯拉朽地燒將起來。
來的人是我想要的人,可是是我不能要的人。
我猩紅著眼,咬牙對他說,「夏侯離,不要碰我……」
他沒聽話,捏著我的足腕覆身上來。
屋裡沒有點燈,隻有窗外落進來幾點模糊的光,根本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一片昏暗裡,他一寸一寸地用唇覆蓋白膩的胴體,一遍一遍地用唇吻我的眼淚。
「不要,我不要你...」
我不能要你。夏侯離。你知不知道,曇仙兒和你已經錯了。不可以再錯下去了。
他雙手捧住我的臉,唇印在我的額頭上,音色發沉:「這會,你隻能要我了。」
那是無藥可解的媚藥,再拖延下去,血脈掙裂,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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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分說,撞進了那個禁忌世界。
一錯再錯。
我聽見自己驚駭又恬足的呻吟聲,和他迷離的喘息聲。
無力抵抗。
他的唇掠過我的下颌,含上耳垂。「要我嗎?」
他故意停留在幽洞水瀑前,駐足不前。
他要逼我,承認是我要他。
黑暗中他的唇格外紅,紅得像琉璃杯裡的葡萄釀,氤氲著水色,蠱惑又醉人。
我死死咬住唇,不能要,可是血管裡無數的花火在炸裂。
他死死盯住我的眼,要和我比耐心。被下藥的人是我,不是他。
腿窩滾燙得厲害,空虛得厲害,想要被徹底地填滿,充據。
可是壓在我身上的人,是哥哥啊,骨子裡流淌的血,是無法磨滅的證據。
「仙兒,要離哥哥嗎?」
他往前一闖,拓了一方,俯身沉在我耳邊哄誘:「仙兒乖,對離哥哥說,想要離哥哥…」
血液滾燙得沸騰,把白膩的肌膚都淌紅了,燒著了,沾上男人堅硬挺括的胸膛、身軀,野火燒不盡,把三綱五常、禮義廉恥、倫理道德統統燒成了灰燼。
「我要..仙兒要離哥哥..隻要離哥哥….」
絕望中毀滅。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都丟棄了。長腿盤桓上他挺勁的腰,卻被他握住一隻腿往前一壓。
瘋了似的盤桓、纏繞、絞緊,直到徹頭徹尾、深入骨髓地镌刻彼此。
滾燙的汗珠大雨傾倒似地爆落,腰,鎖骨,豐盈,湿淋淋,水哗哗,黏糊糊。
他把我的十指緊緊地嵌在他的指縫間,劈天破地。
我們融為一體,靈肉交合。
晚來風急雨驟,黑沉的夜,狹窄的船艙忽然被雷雨裹挾著,卷入洶湧漩渦,在翻騰的巨浪中,自此墜入無法無天、永無白晝的萬丈深海之下,永不見天日。
十八
行事至夜半,江面上下起了雷雨,一程風,一程雨,一程涼。
火山爆發的熔焰漸漸銷聲匿跡,夏侯離把我的腿並在他的腿之間,不知何處蕩過來的微光把交纏中的深紫與正紅的衣帛染得更深、更濃,半掩的長腿愈顯雪白。
我失去所有力氣,被他雙臂禁錮在懷裡。
我低頭看著我們相扣的十指,每一根血脈都在發麻,腦子也轟鳴得厲害。
我這是做了什麼,法理不容,世人唾罵,令人發指。
喪失的理智、綱常漸漸被找補回來,連帶著那無情無義的言語也從唇邊疲憊泄露。
「夏侯離,送我回宮。」
我的臉掩在他敞露的胸懷裡,沒有望他的神情,隻是話剛落,他的身軀微頓。
他的嗓音啞得厲害:「然後呢?」
「然後,」我艱難地從唇間蹦落剩餘的字,「督主和本宮,沒有然後。」
他扣著我的指尖那樣發冷,一言不發。
沉寂了半晌,他沉默著推開我,起了床,一邊理裳,一邊踱向窗邊,停在窗邊,背對著我看雨。
雨被江上漁火照得悽迷,他的背影被這迷離雨夜鍍得孤寂沉鸷。
我撿起紅色肚兜,單薄的絲料被他揉得發皺,手指一捻,重新覆上發冷的胴體。
一件件披了回去,我扶著床沿,虛軟地站起來,窗邊的他忽然冷笑道:
「在床上是離哥哥,下了床,什麼也不是。」
「早知如此,奴才就不該來。」
「娘娘是生是死,與我又何幹。」
那樣深沉的悔意、恨意,比滿窗江雨還寒心徹骨。
眼淚差點就抖落了下來,我用力咬住下唇,把那些沉痛壓下去。
「欠你的,我會還你的。」
一茬又一茬的江雨把船艙內的寂靜都淹沒了。
終於等到夜雨暫歇,他先走出狹窄的船艙,最後沉重的烏靴在船檻那裡停頓。
「娘娘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嗎?」
他揚起手,手上的小兔子泥塑在迷離黑夜裡白得那樣扎眼。
「奴才以為,娘娘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的東西搶不到,就會哭鼻子。」
小時候,小家奴為了哄小庶女不委屈、不掉眼淚,總是用盡辦法為她贏盡她想要的彩頭。
不一樣了。管制眼淚的閥門又在震震地松動了,要拼了命才能把鎖焊死、把門堵死。
一滴眼淚也不要掉。
我就那樣幹著眼,看著他毫無眷戀地把那件小兔子擲進沉黝的江水。
咕咚一聲一沉到底。
最後是東廠的護衛把我送回宮,沈延站在朱紅宮門前,冷著臉,負著手,寒聲問我:「母後今晚去哪裡胡鬧了?」
我筋疲力盡,沒有應他,隻是拖著沉重的步伐往黑黔黢的深宮裡頭走,仿佛永遠也沒有天光。
可沈延不放過我,他扯住我的手,瘋了似的,拖著我往我的宮殿去。
隻是剛進了殿,一切宮婢被他驅散,宮門被他踢著合上了。
他甚至來不及到床上,就把我按在那深紅銷金的柱子上,發狠地吻我。
我發狠踢他,推操之間,奮力扇了他一巴掌,他不敢置信地掀起眼凝視我,又抬起手,一點點按上那臉頰上的紅痕,目光陰鸷,可是唇邊卻露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寒笑。
「母後不是喜歡兒臣嗎?怎麼連床,也不肯陪兒臣上了?」
我紅著眼望住他,嗓音啞得抽噎:「我累了,今晚不...!」
手腕被他狠命掐住,他的嗓音在我耳邊發冷:
「母後知道兒臣等了多久嗎?兒臣以為母後喜歡千燈節,在宮裡頭點了千萬盞燈,想陪母後賞燈,可是從傍晚等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半夜,兒臣還以為母後跑了..」
不是他設的圈套?如果他演技真能這樣精湛,還真是叫人服氣。
我沉默著盯著他。
他說著說著,忽然寒徹徹笑道:「罷了,」他捏住我的下颌,直逼進我的眼眸深處,「母後是不是覺得這宮裡頭太冷清了...這樣吧,母後為兒臣生個皇子,熱鬧些,母後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像沒線的風箏似的,沒個著落….」
我望著他,沉沉笑起來,「陛下還願意要我嗎?本宮在宮外遇上了歹人,被拖進船裡,強佔了身子,不幹不淨了,要不是剛好遇上巡邏的東廠侍衛,本宮這會已經沉塘喂魚了。」
沈延的面色一寸一寸地垮敗,灰暗下去。
那雙幽深得泛藍的眼瞳漸漸現出殺戮的寒光。
最後,他叫許多宮婢來服侍我沐浴,洗了一遍,他說不夠,逼著我洗了無數遍。細嫩的白膚都拭紅了,有些過嫩的地方都蹭破了皮,折騰了很久,直到他去
上朝,我才終於可以歇息。
雖然很累,可是還好,驚心動魄地,守護住了秘密,還順理成章地,叫沈延惡心我的身子了。
再好不過了。
十九
那天晚上要害我的人,不是沈延,是太傅,沈延的養父。
這養父養子,真是一丘之貉。沒本事,就會欺負女人。
太傅是為了沈延好,若是太後和皇帝傳出什麼亂倫的事,那就荒謬了。
太傅為了他這位養子煞費苦心。太傅唯一的親兒子很小時死於一場高燒,於是將一腔父愛盡數傾注於沈延身上了。
沈延當然投桃報李,哪怕我差點死了,他也隻是哄我:「太傅年事已高,膝下無子,也是個可憐人,算了吧。」
我冷笑道:「一日為父終身為父,本宮賤命一條,哪敢計較。」
我需要去一趟東廠詔獄拿回詔書。
巧得很,曇家二叔犯了事,被抓進了東廠詔獄。
我名正言順去東廠詔獄探監,可卻被攔住了,廠衛說,就算天子來了也進不得,東廠詔獄,隻認督主的手令。
將近黃昏,森嚴高牆之下的詔獄處於一片半昏半暗中,常年不見光明,透著森森的冷,寒鴉掠過。
東廠的人在施刑,厚重的銅門縫隙時不時泄出一些尖利可怖的哭喊聲。
我正站在獄門之外躊躇,狹長的甬道上有人提著燈往詔獄過來。
腳步聲漸近,那燈也逐漸把人的面容照亮。
照亮一張驚豔絕倫的臉。可那張臉分文笑意也沒有,冷得同這詔獄森冷的牆壁、銅把一樣。
不近人情,沒有情緒。
他的燈把我的臉照亮了片刻,可他同我擦身而過,我的臉又黯淡下去,黯淡得幾
乎不存在。
厚重的銅門吱呀地推開的那瞬間,我轉過身,奔到他身邊,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兩根手指捏住他的袖口,急促道:「夏侯離,我想進詔獄,見見二叔。」
這將暗半暗的時分,霜露也跟著降落,他眉眼也沾了霜露,發著冷,透著寒。
「娘娘憑什麼以為,奴才可以任由你召之即來揮之則去?」
他一邊說,一邊憎惡地撥開我停留在他袖口上的手指。
嫌棄,憎惡,原來對我,還有這樣致命的屠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