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人節經紀人給我打電話:「有場演出需要你復出參加。」
我:「不去,就說我死了。」
第二天,我去世的消息席卷網絡。
記者在我前男友池宴的新片發布會上提問:
「剛接到唐熙老師去世的消息,不知道您有什麼感想?」
池宴愣了兩秒。
體面全失,跌跌撞撞瘋子一樣衝出會場。
在家裡癱著撸貓打遊戲。
經紀人給我打電話:「熙熙,後天有個亞洲全明星巡演可能需要你復出參加一下下...!
「不去。」我有點兒煩了,「李姐,我都退圈了啊。」
經紀人尬笑了兩聲:「主要是吧,這次贊助方有個大佬,就想看看你再演出一次。
手柄嗡的一下。
屏幕頁面黑了下來。
「GAMEOVER。」
我頭疼得要死:「不太想去啊。」
「這樣吧,你就跟他說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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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反正我也沒有打算復出。
再加上我真的煩透了圈子裡的這些爛事破事。
都很難想象我這樣一個重度社恐是怎麼成功出道還能站上舞臺的。
經紀人結巴了:「當、當真?」
我很認真:「嗯嗯。」
翌日。
我再次被經紀人的電話轟炸醒:「完了完了,你快看網上!」
2
我平時基本上不刷這些。
自從去年一次被網暴後,我就更害怕看這些東西了。
雖然說後來澄清了,但給我也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等我一打開社交平臺。
關於我的話題已經刷爆整個平臺了。
【緬懷唐熙老師!】
【永遠的靈魂樂手:唐熙。】
【池宴淚灑新片發布會!】這個標題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且還在呈飆升趨勢。
池宴這個狗男人還會有這麼失態的時候?
我一邊問經紀人:
「你怎麼到處跟別人說我死了啊?
「你就告訴那個贊助商就行了啊….這要是被人發現我沒死,好像有點尷尬啊。
3
經紀人也要瘋了:「我哪兒知道那個大佬當場就喊出來了。
「讓他保密的話都還沒說完。」
我點進池宴那條消息裡:「池宴又怎麼了?」
我跟經紀人是單獨用的一個手機聯系。
其他朋友是另外一個手機,那個手機扔在角落裡很久都沒開機了。
經紀人:「你自己看吧,我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熙熙你先出國玩幾天,我去社交平臺上澄清一下。」
我也有點愧疚:「李姐…」
經紀人:「愧疚的話不如參加一下巡演唄?」
我:「再見。」
池宴那條消息是在他的新片發布會上。
他穿著黑色高訂西裝,態度從容,狀態也極佳。
高清攝像機掉臉拍都看不到他毛孔瑕疵。
皮膚還是這麼好。
池宴從來不化妝,就連上粉他都很厭惡。
就仗著自己底子好,就算熬個大夜臉上都隻會出現一點點黑眼圈。
4
視頻裡面突然有人伸著話筒擠上前來:
「池老師,剛剛接到消息,唐熙老師去世了。」
「不知道您現在有什麼感受,可以方便給大家講講嗎?」
這什麼腦殘問題。
我嗤之以鼻。
這好比問一個人,你那個糟透了的有吸毒傳聞還私生活不檢點的前女友死了你什麼感覺?
那回答肯定是:哦,不清楚,不了解。
已經很久沒聯系了,我們隻是朋友關系。
沒什麼感覺。
池宴聽到這個消息後,嘴角上揚的弧度絲毫沒有變化。
他甚至還喝了一口水。
喝完水後,他突然開口:「不好意思,你剛才問的什麼,可以再說一遍嗎?」
5
池宴跟我一樣不愛上網不喜歡跟粉絲互動。
他要是能多刷會兒手機,大概半小時前就應該知道我「去世」的消息。
眼下那個提問的記者又復述了一遍問題。
池宴聽完後,依舊保持著平靜的模樣。
他側頭問了句旁邊的人:「情況屬實?」
那人小心翼翼地點頭:「嗯,是唐小姐經紀人親口說的。」
池宴垂眼看著面前的話筒。
幾秒鍾後,他轉身就走。
起來的時候帶倒了一把椅子。
旁邊的人去扶他,他抬手表示不需要。
短短幾步路,池宴突然像生了病一樣,走得身形不穩,儀態全失。
一邊往外走,還一邊拿手機給誰撥著電話。
6
我看了眼躺在茶幾上積了一層厚灰的手機。
雖然關著機,但還是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心虛。
我果斷收拾行李,打包,跑路。
池宴原本性格就不咋地,發火的時候跟個瘋狗一樣。
要是知道我去世的消息是假的。
那還不得親手把我撕巴了。
經紀人的電話已經完全打不進去了。
她隻是給我回消息說,這件事她會馬上開新聞發布會澄清的。
等熱度降一點後,我再回國發個社交動態澄清就行了。
到機場後。
經紀人給我發消息:
【池宴瘋了,給我打了六十八個電話,五十幾條短信。】
【全是問你的事。】
7
我有點唏噓。
池宴跟我分手後,把我拉黑刪除。
我有一天喝了酒想他想得嗷嗷哭,用小號給他社交平臺私信留信息: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在我的葬禮上哭啊?】
隔了好幾天他才看到消息,回復:
【不會。
【我隻會給你送上一束紅玫瑰。】
?
擦,我紅玫瑰過敏啊。
這嘴毒的狗男人,還記仇呢。
其實我隻是犯了很多女生都會犯的錯。
巡回演唱會後的慶功宴,我喝多了酒。
朋友喊了一大堆帥哥美女進包廂一起嗨皮。
他們嗨得不行,我坐在角落一個人喝酒。
我已經有好多天沒看到池宴了,賊想他。
人群中,有個男生莫名神似池宴。
我頭昏眼花的,上手捧住對方的臉,想看清是不是池宴。
而對方也以為我有意思。
直接親了過來。
好巧不巧,池宴從片場趕過來給我慶功,推門就看到了這一幕。
8
所以他恨我。
分手整整半年他都沒理過我。
氣性可大。
我前頭低聲下氣地哄他哄了好久他也不肯原諒我。
我本來就是個臉皮薄的人。
臺上社牛,臺下社恐。
他不理我,我也就沒了辦法。
就這麼冷了下來。
後來又遇上了件大事兒:樂隊裡有人嗑藥了。
連帶著把我也牽連了進去。
隊友出事,我本來就已經夠沮喪。
沒多久還有謠言傳出來,說我也吃過。
我一氣之下,直接宣布退圈。
9
所以這麼久沒有跟池宴聯系。
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我「去世」這個消息,隻是一個大烏龍。
我坐在機場裡,想著池宴剛才離場時的樣子。
心情有點復雜。
他那個樣子,像是那一秒就能直接衝進我的墓地。
將我掘出來,掐著我脖子質問我:
唐熙,你竟然敢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悄悄死了?
手機監控軟件收到提示:
屋子裡有陌生人闖入。我打開App。
屋子裡的攝像頭裡,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池宴。
10
我驚了。
他怎麼進來的?
他怎麼知道我拿他的生日設的密碼?
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
池宴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顯然是在找我。
也顯然沒找到。
我看得津津有味。
他甚至還看到了我桌子上那個積灰已久的手機。
除了手機。
他還翻到了我床頭櫃裡的安定,還有帕羅西汀(抗抑鬱藥)。
我切換了一個角度,電視機旁邊也有一個攝像頭。
切過去的瞬間,池宴肩膀驟然垮了下來。
他垂頭,把臉隱在陰影裡,雙手撐在膝蓋上。
好像那樣才能勉強坐穩。啊這….
好像玩大了。
我看到陰影處,一顆眼淚重重滴落下來。
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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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臉湊得更近了點。
恨不得鑽進手機裡,然後仔細看看池宴臉上的表情。
剛才我有沒有看花眼,他真是在哭?
好死不死,飛機要起飛了。
手指在屏幕上蹭了蹭,像是想要隔著屏幕感受一下他臉上的溫度。
手機關機,飛機起飛。
十二個小時候後,我到了倫敦。
安頓好後,我重新打開手機。
想著要不要給池宴打個電話解釋一下,經紀人電話沒打通,先打開網站刷了一下。
又是一個震驚我全家的熱搜擠到了榜二。
與我那條【緬懷唐熙老師!】的熱搜緊挨著。
【池宴宣布退出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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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
我頓時就感覺事情鬧大了。
繼續給經紀人打電話,第二通總算打通。
我要瘋了:「不是說馬上澄清我的死訊嗎?」
李姐:「熙熙,公司那邊高層開會有分歧了,一邊支持澄清,但馬總那邊不同意。」
「他說……反正你也退圈了,公司沒找你賠償都是好的,晚幾天澄清給公司賺點熱度錢也行。」
這狗日的馬資陽。
什麼熱度也敢蹭?
人血饅頭是能亂吃的嗎?
別到時候適得其反,因為炒作過度反而引起大家的厭惡。
到最後,背鍋的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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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怒了:「錢賺夠了,到時候挨罵的還是我唄?」
「馬資陽是真不把我當人看啊?」
「等著,我自己上網澄清。」
經紀人嘆了口氣:「熙熙,馬總說,如果你現在敢擅自亂發布什麼內容。」
「公司立刻要求你賠償那兩個億的違約金。」
當初我受不了網上的謠言抹黑擅自宣布退圈後。
原本是要賠償兩個億的天價違約金的。
好在公司另一位高層陳總跟我關系很好,當初籤約也是他力邀我我才過來的。
我本來就是個有多少花多少的人,做音樂出專輯全是用自己的錢砸出來的最好品
質。
兩個億的違約金,我真賠不起。
陳總也沒打算追究我這個違約金,隻是眼下,他也出國度假了。
所以公司基本上就是馬資陽做決定。
馬資陽不喜歡我的風格,他喜歡把錢砸在女團選秀上面。
之前還老是強迫我給那些女團成員們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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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勸我:「熙熙,反正你也退圈了,過兩天再澄清挨點罵忍忍就過去了,那可是兩個億啊….…」
我突然有點心灰意冷。
她好像察覺到我情緒不好:「熙熙,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我也是不希望你背上巨額債款。」
「可這對喜歡我的人來說也不公平。」我想起池宴在我家的樣子,「他們也會難過。」
「這雖然起初是一個玩笑,但現在同樣也是一個錯誤,我必須得糾正它。」
經紀人不勸我了:「如果你決定了,那我馬上告訴公司。」
掛完電話後。
每隔十分鍾,我就收到了公司的律師函郵件。
這是在警告我了。
兩個億,對於一個現在沒什麼收入的我來說。
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15
我又打開家裡的監控看了眼。
池宴還在我家沙發上靠著,他仰面躺下。
手臂搭在眼睛上掩著。
起初我以為他睡著了,但他手動了下才知道他沒睡著。
他好像一整天沒休息了。
也沒吃東西。
我沒想到池宴對於我的「死訊」反應會這麼大。
畢竟我們半年多沒聯系過了。
好多次參加活動跟演出在後臺遇見。
我衝他打招呼,他抬了抬眼皮,眼神波瀾不驚從我臉上滑過。
像是一點也不熟的陌生人。
可明明我們戀愛了都快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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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三年,同居一年。
這一年我們躲過了無數次記者們的長槍短炮。
我曾經想過退圈的唯一可能就是:嫁給他,跟他結婚。
池宴是人間值得。
我在舞臺上即使再發揮自如,但一下了臺。
我的社恐症就會及時發作,面對記者和粉絲,會連話都說不清楚。
池宴不一樣,他無論是在臺上還是臺下。
他都是那個為舞臺而生的人。
從容淡定,應對自如。
我喜歡親他,他嘴唇很軟。
但同時也很毒。
我到今天還記得,他跟我提分手的時候說的話:
「哭完了嗎?」
「完了我掛了。」
聽著對面的忙音,我一臉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怎麼哄男孩子。
我沒哄好他。
跟他分手後,我過得一塌糊塗。
沒有人在我從舞臺上下來後提前等在那裡了。
也沒人牽著我的手像護小雞崽子一樣護著我走紅毯。
更沒人教我怎麼應對那些提問處處設坑的記者了。
倫敦街頭。
我從便利店出來,買了罐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