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博雅不是替身!」我皺眉駁斥。
「一目了然的事實,你還要狡辯什麼,」韓嘉怡語氣厭煩,「是覺得身上背的孽債不夠多,再拉上陸博雅也不嫌沉?徐釐,你給自己也給別人,留條活路吧。」
反駁的話就堵在喉嚨口,我眼睜睜看著韓嘉怡離開。
重新坐回沙發上,剛剛的雀躍歡喜消散得一幹二淨。
後腦那道長疤開始隱隱作痛,我捂著頭發,急促呼吸,平緩情緒。
陸博雅回來的時候,我歪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
腳步聲輕了又輕,我身上一沉,覆蓋了一層衣料。
緩緩睜開眼,我笑著問:「回來啦?」
「覺得困就再睡一會兒,」陸博雅說,「我先去上課。」
拉下蓋在身上的外套,我激靈著起身,天塌地陷也別想阻止我去上課!
12.
我上課的激情像熊熊燃燒的火焰。
燒著燒著——就滅了。
一開始確實激動又興奮,可這股熱情伴隨時間推移,漸漸成了一種煎熬。
純純聽不懂!
陸博雅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見了,但組合起來,像加密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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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子上大圈套小圈,問號連問號。
一節四十五分鍾的課,我認認真真聽了五分鍾,後面那四十分鍾沒有一刻不往牆壁上盯。
掛鍾的分針挪得這麼慢,該不會是壞了吧?
頭好疼,不是後遺症的抽疼,是屬於學渣的悶疼。
熬啊熬,忍啊忍。
好不容易聽見下課鈴響,我整個人趴在桌上,想念起了工地。
陸博雅站在講臺上,身邊圍著不少學生,抓緊時間問來問去。
嗯,看來沒聽懂的絕不隻我一個人。
陸博雅沒時間管我,我幹脆貓著腰跑到認識的學生堆裡。
「嗨。」我撓了撓爪子。
火鍋青年團不知所措地看向我。
搬磚多年,我是真·社會人,社牛屬性點滿,和這群大學生天南地北扯了起來。
扯著扯著,就混熟了。
「要不要叫你師母啊?」他們嬉笑著問。
我豪爽揮手:「什麼師母,叫姐就行!」
課間短短十分鍾,我從他們口中認識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陸博雅。
簡而言之:陸教授,課,上得是真好,心,也是真黑!
「不會吧,」我打著哈哈,「陸博雅那麼溫柔的一個人。」
「姐呀!」一個男生抱著腦袋哀嘆,「你不知道,溫柔刀,刀刀要人命。」
「一開始陸教授的課,搶的人能把系統擠爆,我一度以為自己是天選之人,」另一個女生仿佛失去靈魂,喃喃道,「現在每天寫作業到凌晨兩點時流的眼淚,就是當初選課時腦子裡進的水。」
我看向講臺,被簇擁著的陸博雅正淡淡掃到我們這群人。
火鍋青年團齊刷刷低頭,偽裝自己不存在。
都大學生了,還這麼怕老師。
59分制的陸博雅對學生是稍微嚴厲了一點點,可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再怎麼說,他骨子裡還是個溫和的人啊。
鑑於第一節課上得稀裡糊塗,到了第二節,我直接摸魚,計算起項目工程量。
下課時,陸博雅在講臺上給學生做最後解答,我在講臺下和學生約好晚上開黑。
回陸博雅家的路上,我美滋滋地說:「985的學霸也沒那麼可怕,你那些學生都特別有意思,我一開始還擔心和他們有代溝,聊完之後才發現,大家的愛好都是一樣的。」
「哦,他們有什麼愛好?」陸博雅狀似隨意地問。
「周劫喜歡打LOL,孫玥愛追偶像劇,張江淮狼人殺把把都贏……」
「這幾個人想保研,寫申請的時候,都說自己熱愛數學,興趣是學習研究。」陸博雅平平淡淡地總結。
「年輕人愛玩愛鬧是天性,」我說完,忽然看向他,「你不會因為這個找他們麻煩吧?」
陸博雅壓下眼鏡,光線一折,黑眸帶笑:「怎麼可能?學生不用心,老師也有責任,我會適量修改作業強度,讓他們可以盡情『熱愛』,用心『研究』。」
神仙老師!
我對陸博雅越來越佩服了。
13.
陸博雅在景園的房子位置極佳,層數極好,三室兩廳帶書房。
小姑說陸博雅是單親家庭,父親是民樂演奏家。
我不知道演奏家能賺多少錢,就這房子來說,保守千萬。
雖說一開始就知道,陸博雅看中的不是我錢多,可現在更覺得,自己與他相比,毫無優勢可言。
就,有沒有一種可能,陸博雅比我有錢?
坐在皮質柔軟的沙發上,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沒管我腦子裡轉的什麼小九九,陸博雅挽起襯衫衣袖,動作熟練地準備下廚。
我湊過去想幫忙,再一看食材,不是牛排就是松茸,沒一個是我會做的。
站在敞開式廚房裡,我略顯尷尬,想幫忙無從下手,不幫忙還闲得慌。
「徐釐,」陸博雅說,「把鑄鐵鍋給我。」
得嘞!
我顛顛地給他遞鍋遞油,總算參與進去了。
陸博雅的廚藝很有一手,別的不說,觀賞性就高,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姿勢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華燈初上,擺在桌前的骨瓷盤裡。
陸博雅是牛排和配菜,我是牛排牛排牛排和配菜配菜配菜。
一徐等於三陸,這個公式永遠有效。
陸博雅了解我的食量不說,還把控住了我的口味。
對他做的菜,我反手就是「好吃」「好吃」「太好吃」,三連鼓勵。
「以後經常做給你吃。」陸博雅笑著說。
我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銀河系,要不然這輩子怎麼能遇到這麼好的陸博雅?
無以為報,感恩自己!
吃完飯,我磨磨蹭蹭不舍得走,還沒想好找什麼理由,陸博雅就「善解人意」地問我要不要看電影。
別說看電影了,光是看著你,我都走不動道。
我以為陸博雅這種人隻會看高雅文藝片,憂心著自己吃飽喝足,別一頭睡過去。
陸博雅的體貼永遠超乎想象。
屏幕上的周星馳蹦來跳去,我笑得合不攏嘴。
陸博雅起身離開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我手邊多了炸雞冰可樂。
一部電影看完,我卸下渾身力道,再看他時,彎眸笑語:「陸博雅啊陸博雅,你怎麼能這麼好呢。」
「覺得我哪裡好就告訴我,我以後加倍去做。」陸博雅低眸看我,「覺得我哪裡不好,也要告訴我,我積極改正。」
我幹脆跪坐在沙發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我們說好了,以後不管有什麼不滿或者誤會,都要當面講清楚,不能背地裡生氣瞎猜,更不能玩兒冷戰晾人那套。」
「好。」陸博雅含笑答應。
松了一口大氣,我美滋滋朝他笑:「我這個人吧,你應該也看出來了,一根筋直腸子,藏不住掖不住,想什麼說什麼,有什麼拿什麼,喜歡你我就直說喜歡你,想親你我就直說想親你。」
陸博雅眼中淺淺笑意驟地一暗。
「對!」我笑眯眯,「我想親你,就親一下,就一下,行嗎?」
「就,」陸博雅眼睫扇了扇,「一下?」
我拉起他的手,迅速在他手背親了一下,露出小白牙咧嘴笑。
就親一下,絕不糾纏。
陸博雅好端端一個冰清玉潔大美人,被我蠻橫地抓著手親,一時間很是無言。
我搓著他長長的手指,有點忐忑:「你生氣啦?」
「沒有,」陸博雅笑得爾雅,「隻是覺得如果一直由你來主動,我們之間的進度可能會……」
「太快了是吧,」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想好好和你談戀愛,就是不知道怎麼,一看見你就忍不住……我改改,我緩緩,我忍忍!」
「不是你的問題,」陸博雅輕輕一笑,溫柔慢語,「是我用錯了方法,太過依賴計算步驟,導致結論推導得不夠清晰果斷。」
「?」我沒聽明白。
陸博雅端起空了的盤子:「吃水果嗎?我去洗。」
我趴在沙發背上看他走出房門,不夠聰明的腦袋跟不上他的思維,想不通怎麼就扯到了數學題上的?
正懵懂著,忽然聽見陸博雅喊我:「徐釐!」
「來了!」他語氣很急,我直接從沙發上跳了過去。
廚房的水龍頭噴著小噴泉,陸博雅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
「怎麼回事?」我驚詫的同時把陸博雅拉出來,擰著水龍頭喊,「快把水閘關了!」
陸博雅遲疑地問:「水閘?」
「水閘就是——」我欻了一聲,早知道這位是個仙兒,隻能暫時松開手,拉開下面的櫃門找,「水閘在哪?水閘……」
櫃裡沒有,我又翻旁邊的櫃子。
陸博雅反擰水龍頭,隨口問:「關掉這裡會不會就……」
「別動那裡!」我嗷嘮一嗓子,還是晚了。
水龍頭啪嗒一聲掉下來,小噴泉頓時成了大瀑布。
敞開式的廚房瞬間被水漫金山。
陸博雅這房子裝修精致,能用實木絕不用復合,經過特殊處理的地板最怕水泡。
我又心疼又著急,半天找不到水閥,喊陸博雅快給物業打電話。
我這邊嗚嗷喊叫,陸博雅氣定神闲。
慢悠悠找手機,慢悠悠翻電話,慢悠悠撥號碼。
半晌後,才指了指頂箱櫃子:「水閥在那裡。」
等我費勁巴力關掉水閥時,整個客廳的水位線足有五公分高。
將近兩百平的空間弄成這副慘樣,光是看著就腦仁兒疼。
「沒關系,」陸博雅很是樂觀,「你先回去吧,明天還得出門,這裡我來處理。」
「你一個人怎麼收拾得完?」我看了看這一屋子,長長嘆氣。
家具之類的倒還好,地板是一點不能受潮的,得把所有水吸淨,再做處理。
大工程。
「我沒說要自己收拾,」陸博雅拿出手機,「可以叫家政,物業提供24小時服務。」
「這會兒倒是想到物業了。」我小聲吐槽,早幹嘛去了,但凡十分鍾前有這念頭,也不至於大水淹豪宅。
物業服務對得起小區房價,來得飛快。
陸博雅拎起電腦包,翻著一個一個口袋。
「你找什麼?」我問。
「找身份證住酒店,」陸博雅說,「全部清理完,再烘幹地板,要兩天時間。」
電腦包翻完,翻錢包,錢包翻完,翻抽屜。
一通翻找後,自言自語:「身份證放哪了.…」
這麼說著,他看向我,歉意道:「我身份證找不到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再聯系你。」
我看著一屋子狼藉,無奈道:「你別找身份證了,跟我走。」
「去哪?」他不解地問。
拎起他的電腦包,我朝他笑了一下:「我家。」
14.
對於去我家住這件事,陸博雅良好的教養很難接受。
「不好吧?」
「會不會不方便?」
怕他心裡有壓力,我一路上還在勸。
「我明天就走了,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住兩天不算什麼。」
「又不是故意要賴在我那兒,這不是水龍頭壞了嘛,你也是逼不得已。」
陸博雅輕輕「嗯」了一聲,無奈又無辜。
我罵起了給他裝修房子的人,水暖電路淨是些破爛貨,心都黑了!
15.
相比於陸博雅的高層豪宅,我的小二樓雖然不起眼,可質量沒話說。
二樓有獨立浴室和客房,趁著陸博雅洗澡,我火速換了新床單枕套,又跑到一樓,從院子裡搬了好幾盆綠植,放在窗臺櫃上。
空調按了幾下沒反應,才發現沒裝電池,我火急火燎地跑下樓,從電視遙控器裡摳出電池放好。
不知道他晚上喝多少水,幹脆把燒水壺和杯子一起放在床頭櫃……
忙上忙下,恨不得長出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