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在這時，主持人突然走出來開了口：
「我們臨時收到了一支小沈粉絲匿名投稿的短片，要求播放給在場的觀眾們。」
全體人不再理會袁素素，都好奇地扭頭看向大螢幕。
這支視頻製作難度肯定不小。
動用了大量的路透物料，不僅如此，很多還是我當初留下的客串鏡頭。
連現場演播廳的觀眾都開始原地考古起來。
有人扒出我被孤立時，有時連盒飯都搶不到，隻能去隔壁的其他劇組蹭吃蹭喝。
一來二去，就和對面的製片和演員導演看對眼了。
Advertisement
於是在不影響原先工作的前提下，
我被邀請客串了不少隔壁劇組的女配角色。
隻是為了蹭上熱乎乎的盒飯。
現場和線上的新老粉絲一考古，對我的疼愛之情直接原地爆表：
【可憐的紗寶，像條小魚在艱難地搶魚食。】
【為了混口飯吃各種客串，居然還都有效?】
【你還別說，客串的妝造甚至比原來劇組的還要上一個檔次。】
【她本來就是故事感甜妹，客串也自帶氛圍感，不奇怪。】
【想起了某本快穿女主，好像是 ….
【對!就是《穿成所有男主的白月光》那種，很帶感!】
錄製結束後，我難得地在演播廳外見到了來追拍的站姐們。
她們長槍短炮地對著我，還舉著我的應援手幅，上面畫滿了甲魚的圖案。
我正想上前和她們互動，小助理突然拐了彎把我領走。
「剛才有個度假村聯繫我，邀請你去直播帶貨海產，出鏡一下配合就行，如果這 次合作順利，之後可能給你接下度假村集團代言的餅。」
我也要有代言了?真的假的?
高興之餘，我想起當初夏矜和我說的那句話：
「你一定會有最合適你的代言產品。」
下意識地點開聊天框，給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結果對面居然秒回，又是一個小紅包發來。
【隨喜讚歎。】
我「嘿嘿」一笑：【你還真是嘴開了光。
【這個代言雖然還沒拿到，但我覺得問題不大，我自己也挺喜歡的。】
對面的人頓了頓，隻是發了一個表情包。
【不管怎麼樣，都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度假村那種地方。】
10
按照預定的時間，我和小助理來到了度假村。
他負責去和商務溝通具體的流程細節。
我被帶走去提前熟悉佈景。
度假村佈局在靠海的黃金位置。
從碼頭出去後，甚至能一直遊到海水變藍的遠海。
我來到了碼頭邊上，一個小哥開著遊艇，停在了岸邊示意我上去。
「沈小姐，我們去遠海的地方提前看下直播佈景。」
我四下望瞭望，這時候日頭比較毒，周圍倒是沒什麼人。
然後被扶著上了遊艇，上面有幾個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
一個黑布罩著的東西正擺在甲板上。
四四方方的，看著像是個箱子。
見到我打量黑布下的東西，小哥笑了笑解釋說是運送海產的冰櫃。
遊艇開得很快。
半小時後，我們就來到了預定的直播地點。
海面隱約地泛著波浪，幽藍的海水無聲地注視著我們。
剛才開船的小哥走了過來，遞給我了一套潛水的裝備。
「直播還沒開始，要不要去體驗一下我們度假村的豪華專案?」
「豪華專案?」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小哥拎著潛水服，對我似笑非笑地指著甲板上的黑布。
「遠海鯊魚參觀專案，沈小姐如果想要試一試，我們這邊是給你免費的。」
我倒是沒什麼興趣。
好不容易不當魚了，還回去幹什麼?
是去看魷魚摳腳，還是看海馬互相吐口水?
我剛想拒絕，小哥卻湊近了一步，臉色變得有些冷淡。
「沈小姐，咱們合同已經簽了。
「你必須配合我們的直播要求，包括提前瞭解佈景和選品，這是白紙黑字寫的義 務。」
我有些面露難色，抬起頭看他。
「可是我遊泳技術不太行，下去潛水可能很難遊回來。」
我說的是實話。
作為純種的薩卡班甲魚，我天生就頭重腳輕。
鐵腦殼決定了我梆梆硬的身體構造，以及並不怎麼好的遊泳水準。
沒想到小哥直接讓我先穿上潛水服。
「不會遊泳沒事，我們帶你下去，保證你不用任何操作。」
我看了看周圍幾個朝這邊看的工作人員。
還是默默地穿上了潛水服。
在人家的地盤裏，我算是個勉強在翻身的小糊咖。
但凡他們想對我做什麼,那可太容易了。
穿好後，我輕輕地笑了笑。
「待會兒你們怎麼帶我下水呢?」
旁邊的小哥並沒有穿潛水衣。
他隻是走到甲板上，扯掉了龐然大物上面的黑色布料。
布料滑落後，露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籠子。
被海水和海風侵蝕多年，上面都爬了不少貝殼和水草。
我反而覺得輕鬆起來，倒是輕輕地舒了口氣——不出意外，這是個觀鯊籠。
小哥看了我一眼：「沈小姐，請進吧。」
我順從地走進了籠子。
籠子的尺寸和成人差不多大小，間隙隻能塞下胳膊，上下左右都是用鋼筋焊死的。
幾人從艙裏找出了一臺簡易的起重設備，連在了籠子的一頭。
小哥朝著艙門裏舉了一躬：「素素姐，都安排好了。」
我面不改色地轉過身，發現袁素素正從艙門裏走出來，笑得花枝招展。
她踹了一腳鐵籠子，差點讓籠子一歪，險些栽到海裏去。
「沈浣紗，你明明知道我們撞了人設，為什麼就不能乖乖地讓道，還搶了我的粉 絲和熱度?
「你不過就是個糊了八百年的糊咖，靠著裝瘋賣傻上位。」
「我可是公司最看重的小花，資源好人脈多，取代你是遲早的事情。」
我站在籠子裏，打了個哈欠。
「你要扔我去喂鯊魚?殺人是犯法的，知道嗎?」
袁素素笑著搖頭，甜美的小白花笑成了囂張的黑蓮花。
「哎呀我可不敢殺人，隻是想給你個教訓。」
她走上前來，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又從懷裏掏出一塊邊緣鋒利的蚌殼，迅速地在我的胳膊上劃了一道。
血滴答落在甲板上，我明白她想幹什麼。
袁素素一抬手，把帶血的蚌殼丟在了海裏，「咕咚」一聲立刻消失不見。
「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
「有個小明星來直播，卻不小心被蚌殼劃傷。
「但是她不顧工作人員的勸阻，執意要去一個人觀鯊，結果被鯊魚咬掉了手胳 膊，真是可憐啊。
「我隻是恰好在度假村休息的無關人員，隻會出現在酒店的空調房裏。」
我面色平靜地捂著傷口。
血從指縫間緩緩地流出，籠子也漸漸地降下了高度，沒入了海水之中。
我的腳底已經開始潮濕，胳膊依然生疼。
穿著長裙的女人站在甲板邊，笑著看我漸漸地沉入水中。
氧氣罐開始變輕，我徹底地沒入了海洋。
隨著光線不斷地減弱，籠子的四周變得昏暗，都是幽深的海洋，隻有頭頂漏下銀 白色的光。
我低頭看向胳膊上的傷口。
雖然還有血絲飄動，但已經不疼了。
海魚回到了海裏，就是回到了最好的療愈之床。
當我完全浸泡在海水中時，從前敏銳的聽覺、觸覺都回到了身上。
水波湧動，我能觸摸到幾十米外貝殼開合的動靜，能聽到幾十裏外魚群遊動的聲 響。
以及漸漸靠近的、一片巨大的腥味黑影。
該來的還是會來，但我完全不在乎，隻是安靜地銜著氧氣管等待著。
灰白色的鯊魚漸漸地靠近。
它用豆大的小眼睛感知著，水中的血腥味早就被牢牢地捕捉到。
我望著籠子外漸漸靠近的黑影，默默地閉眼。
腳掌擊打著海水，有意識地製造著新的水流波動。
畢竟，海洋本身就是傳遞資訊的介質，水流的頻率也是資訊本身。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這一片海域是有名的水母聚集區。
12
袁素素命令再次把籠子拉上去。
負責起重機械的小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操作著面板，臉上卻都寫滿了疑惑。
籠子裏，原來本來就隻有一個人，怎麼會莫名地多了那麼多重量?
袁素素聽了他的話，並不在意。
「可能纏了些海裏的垃圾上來，繼續拉。」
她隻是想恐嚇一下對方，並不會真的讓她缺胳膊少腿，甚至丟掉性命。
她還年輕，距離進去踩縫紉機還有大把的時間。
籠子漸漸地上升，機器卻像是卡住了一半，發出嘰嘰嘎嘎的刺耳聲音。
不僅如此，鏈條轉動速度漸漸地慢了下來，像是吃力地在和海中的東西博弈。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提前潤滑嗎?」
操作臺旁邊的小哥不滿地看了一眼，另一個卻滿頭大汗。
「不知道啊，明明完全在配重的承受範圍，但是機器明顯地在超負荷運轉!」
「沒用的東西，素素姐花了那麼多錢，不是給你講理由的!」
袁素素皺著眉頭，走到了甲板邊緣。
「你們是不是纏到了什麼漁網，或者裹到了什麼漂浮的垃圾堆上面?」
小哥搖搖頭：「姐，這裏不是養殖區，不可能有什麼漁網的。」
在場的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所有人都盯著籠子頂端漸漸縮短的鏈條。
就在這時，甲板另一端的小哥突然大叫起來。
「哪裡來的這麼多水母?!」
這邊的人全部跑去後，看著海裏的動靜都驚呆了：
無數乳白色的巨型水母在海水的淺層浮動。
它們擁擠不堪，每隻的直徑都有三米左右，全部沉默地包圍了遊艇的四周。
透明的身體裏是一團肉粉色的內臟，像是海面上漂浮的詭異胎盤。
有人迅速地反應過來：「快點返航，這裏不安全!」
可是發動機以及被水母的觸手纏住。
就在這時，有人指著籠子上的鏈條：「開始移動了!」
看著起起伏伏的巨型水母，袁素素臉色慘白，手死死地握住了甲板邊緣欄杆。
「快點給我拉上來，人死了我不會負責的，都是你們的錯!」
小哥咬咬牙，用力地拉著鏈條。
「嘩啦」一聲巨響過後，籠子直接被甩到了甲板上。
原本空蕩蕩的觀鯊籠裏，擠滿了大小不一的水母，像是被壓縮在透明方格中的肉 塊，還掛著不少下垂的觸手。
「人呢?!」
就在這時，遊艇的船身開始劇烈地搖擺起來。
巨型水母像是被什麼感召了似的，開始瘋狂地撞擊著遊艇的一側。
船上的人被滑動的籠子逼到了一角。
無數有毒的觸手直接黏到了他們的皮膚上，慘叫在船艙裏回蕩。
劇烈的晃動中，大大小小的水母鬆開觸手從籠子裏滾落出來，羽毛球一樣地被拋 來拋去，隨機掉落在人和甲板的頂上。
觀鯊籠重新恢復了正常，隻是裏面站著原先的人。
我摘掉氧氣面罩，望著腳底下的水母屍體開口。
「玩夠了就趕緊跳海裏去，別給化在外頭，這次沒人收屍了哈。」
13
海警船出現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夏矜。
他踩著潮濕的甲板朝我走來，上下看了看我身上的傷口，眉頭皺得緊緊的。
「度假村有袁素素親戚的股份，我早該提醒你的。」 我搖了搖頭，接過他遞來的浴巾裹住身體。
夏矜擰開保溫杯，把熱的薑湯遞給我，生怕我不喝，還特意地加了不少糖。
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袁素素被帶上了船，身後的幾個小哥也都被一左一右地架 著帶走了。
他們身上都帶著不少水母中毒的痕跡，腫爛流膿，還散發著惡臭。
夏矜盯著我喝了幾口薑湯，才收回了杯子。
「故意傷人罪有得她受的，你沒中水母毒也是幸運。」
我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其實我真的是薩卡班甲魚，在海裏不僅不會死，還可以召喚各種生物，你信嗎?
沒想到夏矜點了點頭：「我信。」
我趕緊撞了下他的胳膊：「這你也信?我編的啊你個笨蛋。」
還想說什麼時，手卻被拉住了。
掙脫不開，對面的人開始仔細地打量著上面的擦傷，忍不住皺起眉。
「就算你仗著自己皮糙肉厚，也不是這麼折騰。
「你再這樣不愛惜自己，下次找你客串的話近景拍不好怎麼辦，你的素材本來 就不多。」
我疑惑看向他：「素材，什麼素材?」
夏矜看了一眼不遠處匆匆地趕來的小助理，避開了我的話頭。
「你給我好好地恢復，我有新的本子，和製片人指名道姓要你當女主。」
又給我塞了一些消炎藥和一瓶熱水，就匆匆地走遠了。
我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茫然。
小助理趕來時，我已經「噸噸噸完了熱水，隻不過是偷偷地摻了點海水的版本。
我心虛地走上前，卻發現他手裏的相機沒關。
「怎麼,我這個狼狽樣子還要錄下來當物料?咱們公司是不是窮瘋了。」
小助理卻神秘地一笑。
「這不是給公司的，我是受人所託。」
「受人所託?」
「對啊，不然你以為當初你那個廚力爆表的Vlog,還真的是粉絲剪的啊?」
我盯著遠處的海洋，突然笑出聲來。
「既然這樣，那就再多拍點，給我們的夏影帝增加點工作量。
「畢竟，我這條小海魚，也是心甘情願地上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