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想到最後說這段話的那個人卻忘了。
“沈方煜,”江敘望著他:“孕育本身就是合作的過程,我同意你來我家,是因為你說……”他垂下眼,“你也是孩子的爸爸。”
“你……”鴉雀無聲片刻,沈方煜像是有些不能理解,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什麼意思?”
江敘對眼前人的悟性絕望了,他面無表情地一撩被子,轉身背對沈方煜睡過去。
“意思就是你要是再提一句賣房,就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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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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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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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 刺耳的門鈴吵得江敘絲毫沒了困意,他打了個哈欠,難得有一個調休的上午, 結果沒到八點就讓這不速之客給鬧醒了。
誰這麼早來他家啊?
江敘面無表情地打開門, 每一根眼睫毛都寫滿了煩躁, 門外站著一個黑衣褲的小伙兒, 手裡還提著一大袋東西,手裡拿著發票和小本兒,小心翼翼地問:“沈教授在嗎?”
江敘偏頭對屋裡喊了一聲, “沈方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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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回答。
江敘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
沈方煜的睡眠質量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說他能睡吧, 可這幾天江敘晚上每次抽筋的時候, 隻要把粉兔子往床底下一丟, 沈方煜能立馬清醒給他按腿, 可說他睡眠淺吧……就像這時候,根本叫不醒。
“我給他籤吧。”他問那小伙兒:“是什麼?”
“就是些實驗儀器,移液槍量筒燒杯什麼的。”
怪不得方才江敘覺得這人提著的袋子上面的logo有點眼熟,他和沈方煜的實驗室就挨在一塊兒,有時候沈方煜組裡的學生定什麼貨, 有人來送貨的時候江敘也會撞上,實驗室裡一般都稱呼教職,所以那小伙才叫的是“沈教授”。
江敘籤了單子,提了貨往客廳一放,去臥室踹了兩腳沈方煜, “你實驗室訂的東西怎麼送我家來了?”
沈方煜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那不是實驗室訂的,走我私人賬買給你的。”
“我要這些東西幹什麼?”江敘問:“你想在我家開個新實驗室?”
“這不是想著以後晚上給你做夜宵, 你就不用吃泡面了嗎?”
“你家做夜宵用量筒燒杯移液器?”
“精準定量嘛,那裡邊兒應該還有個電子天平,”沈方煜閉著眼睛,額上的頭發散亂著,顯得慵懶又安逸,“我那剛畢業的碩士生教我的,他說做實驗和做菜是一個道理,你不信,晚上給你露一手。”
江敘一下就聽明白了,“合著你不會做飯?”
“給我一點信任嘛。”沈方煜一邊敷衍他一邊揉著眼睛去看手機,看著看著,忍不住“靠”了一聲,“江敘,我那學生的論文又被拒稿了。”
江敘一臉冷漠地拍了拍他的狗頭。
“哎不是,你說他們審稿人怎麼能這麼絕情呢,”沈方煜忍不住牢騷道:“這篇文章我手把手改了三個月,先後換了好幾個雜志,現在我學生自己都快認不出來這是他那篇文章了,怎麼還是過不了。”
大早上的,年輕的沈醫生突然有了一種十分滄桑的感覺,他轉發了幾個導師批改論文日漸頭禿的表情包,又摸了摸尚且健在的一頭黑發,感慨道:“教學生真是比自己幹還難。”
江敘拋出經驗之談:“你全替他寫了說不定就過了。”
沈方煜把手機往旁邊一砸,伸了個懶腰悶悶道:“當初怎麼就想不開學了臨床,當個醫生還得科研教學臨床三手抓,生產隊的驢都沒有我忙。”
江敘補充道:“漏了個行政。”
“哦對,科研教學臨床行政四手抓。”
沈方煜拿頭去砸枕頭,“昨晚熬夜看文獻看到三點多,我還不如回去繼承我二舅那兩畝良田,就咱班以前那個劉佟,你還記得不?轉去基礎又跑到隔壁農學院做博後的那個,他現在隔三差五就給我發他自個兒釀酒在田裡喝酒的照片,跟陶淵明似的。”
“現在不給非農戶口轉農了,”江敘看了他一眼:“繼承不了。”
“得,又一個夢想破滅了,”沈方煜嘆了口氣,“我現在就指著下周公布那基金了,要是沒申請到,我還是趁早關張大吉吧。”他說得誇張,“周幾公布來著?”
“周二。”
“行,”沈方煜點了點頭,“我打算請我媽他老人家周末去廟裡拜拜,要不要給你一起拜拜?”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做科研的少不了都要申請各種各樣的科研基金作為項目經費,沒有錢就做不了科研,甭管你是高考狀元還是科室扛把子,隻要半隻腳踩進了學術圈,就都逃不過絞盡腦汁申請基金的宿命。
越是資助金額大的基金越是難申請,而他和沈方煜申請的基金項目就屬於很難申請,中標率很低的那一類。
江敘大清早就聽到他在這兒滿嘴跑火車,順口搭了幾句沈方煜還越說越來勁,他原本打算停止這種毫無意義浪費時間的聊天,然而這情緒從心裡走了一半兒,他忽然覺出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來。
安逸的早晨,短暫的休息日,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闲聊,也不知道怎麼的,莫名讓江敘這個素來安靜的屋裡,有了種難得的人間煙火氣。
從讀大學離開家鄉羈旅至今,學習、工作、患者、醫院充斥著江敘的生活,房子對他來說更像是旅館,大多數時候都隻是用來睡覺的地方,這還是江敘頭一次在A城感受到一點兒家的感覺。
沈方煜以為他突然的沉默是客氣,笑道:“別不好意思,反正都順便的。”
江敘因著剛剛心裡那一點兒微妙的聯想,臉色有些不自然,聞言他把枕頭摔在沈方煜身上,“都是封建迷信,你早點起來。”
沈方煜抱著枕頭睨著他笑,“你讓我摸一下孩子我就起來。”
江敘白了他一眼,自從那天晚上前兩人進行過一次談話之後,沈方煜倒是再也沒有提過補償和賣房之類的話,可也不知道他從江敘的話裡悟出了什麼,突然就開始得寸進尺地騷擾江敘。
譬如非要跟他在一天調休,再譬如總是覬覦著摸一下他的小腹。
江敘絕情道:“那你還是躺一輩子吧。”說完直接走出了房間,一點兒眼神也沒給沈方煜留。
沈方煜當然不可能躺一輩子,他抱著枕頭在地鋪褥子上翻滾了幾圈,慢吞吞地晃悠起來。今天難得的休班,他起來看見江敘又打算泡面,忍不住道:“你放下。”
江敘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就見沈方煜把袋子裡的電子天平、移液器、各種大小的量筒和燒杯一個一個拿出來,擺滿了他的廚房。
“冰箱裡沒食材。”江敘提醒道。
“你還真是好意思說。”
沈方煜拉開他的冰箱,江敘眼見著昨天還空空如也地冰箱如今已經被各種食材塞得滿滿當當,而沈方煜還真是把他的實驗精神貫徹到底,蔬菜、肉類一份一份地做了分裝。
“我昨晚上下班了去超市買的,”沈方煜解釋道:“你在上夜班。”
自從那天江敘在浴室砸了鏡子之後,沈方煜晚上下班的時候就開始和江敘一起,雖然還是各走各的路,各開各的車,但除了兩人各自上夜班的情況,從停車場到家門口的這段路,算是他們一天之中最為密切的交集。
到家之後江敘一般還會再工作一段時間,沈方煜就會去洗漱,之後換他工作,江敘去洗漱,兩人有時候會聊一聊工作,也有時候因為各種生活瑣事拌拌嘴,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疲倦而忙碌的,像這樣清闲舒適的早晨,在沈方煜住進來之後還是頭一回。
“你真要用這些東西做早飯?”江敘又看了看廚房裡的實驗用具,總覺得用這些東西做出來的食物有劇毒。
然而沈方煜顯然認定了他那不靠譜的學生給他傳授的廚藝大法,在江敘一臉不忍直視的神色下套上了和飯菜一起買回來的碎花圍裙,信心滿滿地擰開燃氣灶,結果差點被驟然揚起的大火送走。
沈方煜嚇得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嘭”得一聲,方才回光返照似的火焰又驟然熄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這什麼情況?”
江敘眼觀鼻鼻觀心道:“我家距離上次開火有半年了。”
平時會來他家裡做飯的隻有他爸媽,但他工作一直忙,加上父母也沒退休,來一趟挺麻煩,燃氣灶常年不用,就容易出點兒各式各樣的毛病。
沈方煜震驚道:“您還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他雖然做飯水平也不高,但沒想到江敘比他還離譜,在家連火都不開。
他試探著再去打火的時候,卻怎麼也打不著了,嘗試了幾次,一股刺鼻的燃氣味飄過來,讓他忍不住嗆咳了幾聲。
“這該不會是燃氣泄漏吧?”
江敘淡定道:“那倒不至於。”
沈方煜:“……”
他摘下圍裙拿起放在玄關的鑰匙,“我去買早飯,順便找個修燃氣灶的。”
江敘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記得去左邊那條街,別讓前幾天來修鎖的師傅看見了。”
要不然他真有點兒擔心別人誤會他家有什麼恐怖活動,一天天的不是門壞了,就是灶炸了。
修燃氣灶的師傅動作相當利索,兩人早飯剛吃完,師傅就修好了,然後他把一沓名片遞給沈方煜,嘿嘿笑道:“沈先生,我記得您,您找我們家的小劉修過兩扇門。”
沈方煜拿著名片和江敘面面相覷,最後趕在他興師問罪前解釋道:“我真是去的左邊那條街。”
“哦哈哈,”師傅解釋道:“左右兩條街上的都是我們一起的人,悅風小區誰家經常報修的我們都登記在冊了,這不是有活兒大家一起接嘛。”
他指著遞給沈方煜的那沓名片道:“通馬桶,修燈泡,修家電這些服務我們都有,再報修一次還能給你們升級成VIP用戶,下次有活兒記得還找我們啊,隨時歡迎你們再來,等你們哦!”
說完他笑著眨了眨眼睛,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一邊走出了江敘家的大門。
那一刻,江敘相當懷疑他是不是在某個工作群裡大喊:“悅風小區3-4-1202有兩個冤大頭,一周壞了兩扇門加一個灶,馬上就快變成VIP了。”
“說實話,我不太想成為VIP。”江敘說。
沈方煜點點頭,“我也是,”他翻著那一沓種類豐富的修理工名片感慨道:“而且我現在突然覺得,我之前給別人送醫院停車卡的行為……好像和他們沒什麼區別,挺欠揍的。”
“……”江敘說:“我也送過。”
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如出一轍的深刻反省。
“下次送個別的吧?”
沈方煜指了指修好的灶:“比如我親手做的菜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