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嗯。”元午點了點頭。
“我……去做飯,”林城步想站起來,但腿剛一動,就酸麻得他差點兒喊出聲來,他咬著牙捏了捏腿,“我靠。”
“餓。”元午說。
“我知道,你等……”
“非常餓。”
“啊……”林城步呻吟了一聲,不光腿非常酸麻,身上也一點兒勁都沒有,他放棄了站起來的想法,用胳膊撐著地,“你等我……”
“餓死了。”元午看著他。
“我知道了,”林城步慢慢往門口爬過去,“你知道我現在什麼感覺嗎?”
“知道,”元午說,“我全身麻得都動不了了。”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林城步爬到了門邊,扶著門轉頭看著他,“知道你就別催我。”
“沒催你,”元午說,“我隻是表達我內心的渴望。”
“我已經接收到你的渴望了。”林城步嘆了口氣。
“小步步,”元午聲音很低,“你覺得我是元午,對嗎。”
已經扶著門站起來了一半的林城步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又跪回了地上,扭頭看著他:“是。”
“萬一我真的不是呢,”元午說,“你想過沒有?”
“我想過,”林城步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你肯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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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元申嗎?”元午看著他問,“為什麼這麼確定。”
“因為,”林城步湊到他眼前,“我從認識你那天起,你就是那個樣子,跟你高中的照片一樣,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沒變成這個鳥樣,我是看著你……”
“變成鳥的。”元午接過他的話。
“……對。”林城步點點頭。
元午笑了笑。
這個笑容讓林城步一下有了站起來的力量,這是元午的笑容,笑得並不盡興的那種笑容。
“幾點了?”元午問。
“六點多吧,”林城步看看表,“六點剛過,今天馬桶一日遊。”
“晚上有空嗎?”元午抬頭看著他,“我想出去走走,悶死了。”
“好,”林城步馬上回答,“想去哪兒?”
“不知道,沒想過,”元午揉了揉額角,“就是想到處走走。”
“那吃完飯出去?”林城步問,“還是出去吃?”
“吃完出去,”元午蹭著牆慢慢站了起來,“餓得走不了路了。”
“你那不是餓的,是貓的。”林城步扶了他一下。
“你挺不容易的,”元午慢慢走了出去,“抽空去看看心理醫生吧,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該去看的是你。”林城步說。
“我?”元午回過頭,想了想又皺著眉,“我才不去,我的傷疤,不能讓別人來撕開。”
“你會撕嗎。”林城步追了一句。
“有時候,”元午答非所問地說,“會有一些完整的小片段,像是別人的故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感覺,但是……卻有我的名字。”
林城步走到他面前:“哪個名字?”
“想聽故事嗎?”元午看著他。
“想。”林城步很幹脆地回答。
“我突然想起來的話,”元午說,慢慢走到了客廳,伸了個懶腰,“就突然講給你聽。”
“誰的故事?”林城步一邊活動胳膊腿兒一邊問。
“元申和元午。”
第25章
一整天沒吃東西,林城步本來沒什麼感覺,可能是胃被擠著,而且口渴得厲害忽略了,等回到客廳喝了一大杯水之後,強烈的快餓死了的感覺才欣欣向榮起來。
“吃點兒簡單吧,速做速吃,”林城步說,“要不我怕沒做好先餓暈一個。”
“不至於,”元午拉開冰箱拿了一小桶酸奶出來,倒了一杯邊喝邊說,“餓個一星期也就是看東西有點兒晃而已。”
林城步看了他一眼:“你試過?”
“沒。”元午坐到沙發上。
那就是元申試過?
林城步沒問,站在冰箱前思考了一下,拿了一盒雞蛋出來:“給你做個蛋包飯吧?”
“嗯。”元午應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餓了,也許是因為林城步畢竟是個大廚,也許傳說中自己本來就喜歡吃蛋包飯,雖然跟店裡賣的完全不同,但林城步做的蛋包飯非常好吃,還給配了一份野菌肉丸湯。
“你平時都怎麼吃?”元午問,“感覺你這簡單吃點兒的水準超過平均線一大截兒。”
“平時在店裡吃,在家自己煮面條,”林城步說,“我挺煩做飯的,也就是你在,我才這麼弄,一個人的時候也就那樣,隻是這玩意兒還是得看味道,同樣的簡單……”
“行了,”元午打斷他,“你話一直這麼多麼?”
“啊,”林城步喝了口湯,“我是一個正常的青年。”
吃完飯之後元午去了臥室,在林城步的衣櫃裡找衣服穿,林城步洗碗的時候給江承宇打了個電話:“元午說要出去走走,你說我把他弄你那兒去怎麼樣?”
“你昨天跟他說元申的事兒了沒?”江承宇問。
“今天說的。”林城步小聲說。
“他反應怎麼樣?”江承宇又問。
“反應……不小,”林城步嘆了口氣,“我倆在廁所裡待了一天……”
“操,”江承宇愣了愣,“這反應還真是不小啊,那你倆現在還能動嗎?有沒有感覺身體被掏空?”
“……靠你說什麼呢?”林城步也愣了愣,“就廁所裡坐著,坐了一天!”
“你屁股挺漂亮的,以後別這樣了,壓扁了可惜,”江承宇說,沒等林城步開口,他又說了一句,“我覺得他這樣的話,先別刻意弄到我這兒來,刺激大了再扳不回來了,你看看他說出去走走是想去哪兒的。”
“好。”林城步覺得江承宇這話挺有道理。
元午找了套他的衣服換上出來了:“你真的隻有25歲嗎?”
“怎麼了?”林城步看著他,“已經26了。”
“一櫃子62歲的衣服,”元午嘆了口氣,“相當穩重啊。”
林城步沒說話,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越笑越停不下來,靠著桌子笑了好半天。
元午穿衣服一直很有個性,自己那些普通青年的普通衣服對於元午來說肯定不滿意。
這是元午的風格。
是元午。
元午對他莫名其妙的傻笑沒什麼反應,隨便把頭發抓了抓扎上就出了門。
這種冷淡的態度讓林城步非常舒服,元午一直都這樣,就像一個沒有好奇心的人,對任何事都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林城步心情非常好地跟著出了門,挨著他站在電梯裡。
“是散步呢,還是開車出去轉轉?”林城步問。
“不知道,”元午靠著轎廂,“以前我一個人在沉橋也沒覺得悶,這幾天就老覺得悶得慌,想出去。”
“是我家太沒意思了嗎?”林城步有些傷感。
“也不是,”元午看了他一眼,“按說你這兒比船上有意思多了。”
“那是……”林城步想想,“因為沒有大頭嗎?”
“大頭其實挺煩人的,”元午說,“不過可能是船上沒有別的小孩兒,他家大人也不陪他玩。”
林城步沒說話,對於元午來說,兩年船上的生活可能才是他的“常態”,而那些真正屬於他的以前的日子,已經不在記憶裡了。
也不對,江承宇那句話說得挺好的,沒有什麼是不記得的,隻有不想記起的……大概是這意思吧。
也許元午隻是不想記起以前的事。
“你說說,”元午走出電梯,“我每天都怎麼過的?”
“白天睡覺曬太陽,”林城步說,“晚上在酒吧。”
“酒吧?”元午眯縫了一下眼睛,“每天嗎?”
“不是每天,”林城步笑笑,“周末三天,五六七。”
“別的時間呢?”元午問。
“睡覺曬太陽,開車兜風,健身房跑步,”林城步說起這些的時候感覺就像在說自己的生活,“偶爾還會去喂野狗。”
“喂野狗?”元午愣了愣,“我這什麼愛好?”
“也不是喂野狗……就有時候你會買狗糧去給那個什麼流浪狗救助的什麼什麼民間組織,”林城步說,“那會兒我就想,哎這位大叔看著跟流浪殺手似的還挺有愛心。”
元午嘖了一聲:“我對大頭都沒愛心,居然對狗有愛心。”
“這話讓大頭聽到得哭死,”林城步笑了起來,“大頭覺得你對他挺好的。”
倆人出了小區,天已經黑了,晚鍛煉大軍開始集結,四周的氣氛一片安靜祥和。
林城步跟著元午順著門口的小街慢慢走著,元午顯然沒有什麼目標,走到路口的時候隨便一轉,順著下一條路再走到路口。
要按以前,讓林城步這麼遛達,他是不願意的,無聊還累,他每次上班廚房裡一站就幾個小時,讓他再這麼遛達他寧可在健身房跑十公裡。
但今天不一樣,別說是抽風之後的元午跟他一塊兒散步這種讓他熱淚盈眶的情景,就是以前他也沒幻想過能跟元午這麼飯後散步。
跟已婚多年的小老頭兒似的,特別滿足。
唯一的遺憾就是元午不說話,倆啞巴小老頭兒。
“我還總去酒吧嗎?”沉默地走了快一個小時之後元午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嗯。”林城步點點頭。
“去酒吧幹嘛?”元午似乎有些不解。
林城步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實話,元午到現在了也還沒完全正視自己並不是個寫小說的網絡作家的事實,猛地告訴他,算不算刺激他不能確定。
但元午一直看著他等著答案,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找著合適的說法,隻能實話實說:“你在酒吧工作。”
“……工作?”元午皺了皺眉,“服務員啊?”
“你太小看自己了,”林城步看了一下他的反應,似乎並不激烈,於是放心地說了下去,“哪個酒吧要30歲大叔當服務員的。”
“老板嗎?”元午嘖了一聲。
“那得跟江承宇商量,”林城步笑笑,“調酒師,你是一個特別牛逼的調酒師,不去以後酒吧老板會特別傷心的那種。”
元午沒有說話,沒有表現得很驚訝,也並不是完全的平靜,林城步形容不出來這一瞬間元午的狀態。
“你渴嗎?”林城步輕聲說,“前面有家很好喝的奶……”
“又是貢茶嗎?”元午問,“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上街就要喝奶茶,什麼小姑娘習慣啊。”
“誰規定就小姑娘能喝奶茶啊?”林城步有點兒不爽,“我跟你說,我還繡過十字繡呢!”
“嚇死我了。”元午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真的,我還是拿了照片去定制的,”林城步嘆了口氣,“拿的你的照片,想送你的。”
“想?”元午說,“那就是沒送?還是我沒要?”
“沒送,”林城步挺傷感,“繡了兩個月,要了命了,好容易完事兒了,背面兒卡得全是線頭也就算了,正面都有線頭,想想就放棄了,反正送你你也不會要還會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