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你的設定角色會死?”岑今蹙眉。
丁燳青眼中笑意乍泄:“我以為你會覺得死神永生很酷。”
岑今:“酷個屁,藏頭露尾的垃圾安排來娛樂它身心的劇本,給眼神就是給面子了。”他拿過丁燳青手中的道林紙反復觀看,還是沒能看出塗黑的字是什麼。
“又永生又死,你的設定自相矛盾。”
“也不算。”
“比如?”
“顧名思義,永遠生存,永遠存在,永遠不滅,前提是‘永遠’,區別於其他生命或物體的生存,而‘永遠’無論在哪個語種裡都是時間副詞。”
“所以時間是‘永生’的前提,時間和生存相伴相生,時間盡頭等於時間的消亡,消亡的時間裡沒有生命,所以死於時間盡頭?”
“是這意思。”
“太玄了,我頭疼。”
“別在意,故弄玄虛的伎倆罷了。這句話的主謂是死神,什麼東西能讓我變成死神還能長生?死神海拉有那麼大能耐嗎?”
“也是。”岑今嘀咕著,撇開道林紙:“還是找死神海拉的蹤跡最重要,找到它就能解開這些莫名其妙的謎語和劇本。”
丁燳青抽出一本書塞給他查看,溫言細語地安撫岑今不太穩定的情緒,一回頭,在岑今注意不到的角落裡,才敢流露出擔憂和恐懼。
黃毛見過丁燳青的喜怒,見過情欲爬進他的眉眼,也見過他流露出來的擔憂、悲傷和瘋狂,可以說他見過丁燳青的七情六欲,卻從未見過他的恐懼。
丁燳青始終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世間任何事物都在他的意料之內,連神明也不能幸免地成為他的棋子,神的滅世、世人的救世,種種悲壯的劇本都在他眼中上映,而他揮揮手就能改變結局。
所以恐懼似乎不屬於丁燳青,蜷縮在角落裡,不敢靠近丁燳青,想當然會被擊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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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屬於成神的丁燳青,不屬於過去時空裡作為人類的丁燳青,一個能力有限,不比圖騰、王靈仙厲害到哪裡去的丁燳青。
面對未知和強烈的危險預感,過去的丁燳青油然而生出無力對抗的恐懼。
上帝視角的黃毛轉頭看向過去的自己,他正緊皺眉頭尋找線索,煩躁、不安悄悄爬上他的眉梢,不知不覺中侵蝕著他的自信和驕傲,連圍觀全程的黃毛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死之國的精神汙染還是道林紙的設定影響了岑今。
他隻溫柔地看著過去的岑今如何一步步走向深淵,誕生出未來的黃毛。
他也溫柔而憐惜地看著過去的丁燳青如何成為另一個他所熟知的丁燳青,他們是同一個人,又是新的丁燳青和岑今。
就像六歲的孩童和十六歲的少年是同一個人,但經過歲月雕琢的少年已不再是孩童,永遠不可能回到孩童時的脾性、愛好、思想……從裡到外都被徹底改變,唯有靈魂裡的深愛始終不變。
如果過去的岑今能發現未來的黃毛,就會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面。
過去的岑今和丁燳青看不懂預言和道林紙的內容,未來的岑今卻能猜中七八。
幽靈船的故意引誘和幾樁道林紙相關案件可以猜出算計岑今和丁燳青的幕後主使者一定擁有命運之紡,岑今等人現在的遭遇就是丁燳青曾說過的‘故事會’。
他們曾在北歐遇到神明利用命運之紡設局的‘故事會’,那是一切故事的開端。
能使用命運之紡而不被反噬者,必定是高等級的神明,還是北歐神明體系裡某個存活的神明,也許是下落不明的死神海拉,也許是帶著諸神屍體消失的毒龍尼德霍格。
酒店縱火、公司爆炸等作案手法略顯粗糙,到病棟、超凡者的案件就開始操縱人類,更改人類的自我認知,達到從操控到創造的過渡。
當然這種無中生有的創造還局限於個體的認知,不到影響全體的地步,更做不到憑空創造新物體的程度,不過到了人魚小鎮就從個體影響到全體,甚至能抹消一個人的存在。
這是強武命運的能力,當初他在龍老板的故事會便有所領略,那還隻是碎片。
丁燳青集齊命運碎片,而死於撒母耳掀起的末日的人類復活大半,很有可能——不,應該肯定就是完整的命運之紡的功能。
所以目前可知:1、完整的命運之紡就在1999年的世界樹,有不知名之神操控它,將於同年被打碎。
2、道林紙書寫的劇本成真,岑今被遺忘,丁燳青成為死神,之後身上的時間線應該是混亂的,最後死於時間盡頭。
3、被塗畫的部分很重要,如果能找到並知道內容就能確定命運是否能更改,從而改變丁燳青的死亡結局。(雖有亡靈書,但最好做兩手準備。)
4、幽靈船事件、其他與道林紙相關的案件、死之國的劇本安排和設定應該出自同一神之手,人魚小鎮處死的外來者會被遺忘,雖與命運之紡相似,但案件明顯區別於幽靈船等幾樁案件。
人魚小鎮是人魚的儲備糧,沒有任何有趣的劇本安排。
人魚在霧之國的邊緣遊蕩,其流浪至北歐的人魚始祖自身故事的確頗具戲劇性,但人魚本身無趣,沒有明顯的故事線,恐怕入不了命運的眼。
5、人類文明才出現的紙張、書籍被藏進死之國裡,偏偏記載著死之國的歷史,結合前面已知的線索,幕後之神的身份顯眼到不需花費智商猜測。
但出於自身對丁燳青的偏愛和強烈的預感,黃毛覺得幕後之神不是死神海拉。
照這方向推測就會得出糟糕的結果:1999年的世界樹至少存在兩名北歐神話活下來的新神。
接下來是需要梳理出來的問題:1、兩名新神的身份和目的。
2、英靈殿盲女的預言提到‘時間盡頭’,丁燳青的道林紙也提到‘時間盡頭’,他需要知道‘時間盡頭’在哪裡。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混亂的問題,但是不太重要,因為黃毛能從過去的岑今身上窺見答案,而他梳理出來的兩個問題才是未來的他需要解決的。
這時翻閱書籍的岑今喊來丁燳青:“你看看這裡是不是記載死神海拉的下落?”
丁燳青:“死神海拉從命運女神的宮殿裡離開,竊取烏爾德聖泉泉水,戰爭拉響之前,死之國的靈魂盡數消失,竊取回來的泉水變汙濁髒黑,新的亡靈大軍自死之國出發,穿過冰冷的霧之國,出現在中庭,成為打響巨人與神族戰爭的導火索。”
“吞噬靈魂的烏爾德泉水將汙染帶回烏爾德泉,汙染整個聖域,而烏爾德泉水又名生命之泉,用以澆灌世界樹。被汙染的泉水使世界樹樹根腐爛,毒龍才要斷世界樹。”
毒龍咬斷世界樹之日便是諸神黃昏。
死神海拉利用新的亡靈大軍在前線吸引神族的仇恨,悄悄加速世界樹的倒塌,但之後的諸神黃昏大戰卻沒看到她參與的身影。
丁燳青翻頁:“海拉沒有參與戰爭,因為她私自汙染烏爾德泉水,汙染聖域,被蒼老的命運三女神帶回宮殿,直到命運女神衰老、死亡,也沒看見她出來。”
岑今:“我們得去命運女神的宮殿。”
決定落下,無有異議,兩人推開書屋的大門,回宮殿大廳,朝鐵王座走去。
途中,岑今冷酷地劈裂所有鐵人像:“直覺告訴我這群鐵人像就算有生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踩在鐵階梯上,岑今高舉斬馬刀,正要砍斷通往深淵的最後一跳鐵人梯之際,大腦忽然一陣眩暈,差點栽倒下去,丁燳青嚇得心髒漏跳一拍,趕緊將他撈回來。
岑今回神,斬釘截鐵:“是魔畫可以幹擾。”
丁燳青便陰沉著臉想直接砍斷魔畫,卻接收到對方的求饒:“它想要一尊完整鐵人像。”
岑今嗤笑:“想得美。”
丁燳青:“反正沒有利用價值,背著是個累贅,盡早處理。”
岑今應聲,轉而又聽丁燳青說:“它說鐵人像就是當初利用烏爾德泉水制造出來的失敗品,也有生命,但是僅存惡的本能。隻要給它一具能自由活動的軀體,它會幫助我們找到幕後主使,因為它知道幕後主使者。”
岑今眉眼有絲暴躁和不耐煩,這東西知道重要信息卻隱瞞不報,命都被他拿捏在手心裡還敢討價還價?
“要麼現在說,要麼下去永無天日的深淵裡跟這群鐵人像為伴,看是移動緩慢的鐵人像吞噬你,還是你吞噬它們!”
耳邊似有嗡嗡地吵鬧聲,岑今厲聲:“扔下去!”
噼啪一聲,丁燳青已然劈裂魔畫,裂縫滲出大量鮮血,而阿喀琉斯本身的血液都被抽幹,眼下流出的血液都是它這些年吸食的人類。
丁燳青的唐刀插進魔畫,旋轉兩圈,目光轉冷,嘴邊卻揚著溫柔的笑:“它說它其實不知道幕後主使,因為那個人總會更換不同身份出現在人間,用各式各樣的馬甲攪風攪雨。
魔畫最近一次看到祂是在利德曼夫人的收藏室,祂給了利德曼夫人一份熬制人骨頭湯的配方。”
岑今立即看向鐵人像,身後的臺階遍布黑色腥臭的黏液,顏色和味道都不同,根本沒法想到一塊去。
“傳聞靈魂在頭顱裡,所謂的人骨頭湯準確點來說應該是魂湯。將魂湯喂給其他生物能使他們變異,成為可利用的怪物。”
“所以真的是死神海拉?”
丁燳青:“魔畫說不是。你怎麼知道不是?”
問的是魔畫,魔畫給了回答,岑今詢問答案。
丁燳青將魔畫踢下萬丈深淵,拉著岑今朝鐵王座走去,頭也不回地說:“它說亡靈最清楚死神的味道,它聞到的那股味道雖很熟悉,卻不屬於死神。”
兩人步行至鐵王座。
岑今好奇:“我記得每個神話體系都有地獄冥界和死神,難道都能聞出味道?能分辨出哪個死神來自哪裡嗎?”
丁燳青:“倒是沒說,可惜扔了。”
岑今扼腕:“總覺得利用不夠徹底,就算是廢物也有榨幹價值的權利。”
丁燳青:“……”
越過鐵王座,朝鐵荊棘深處的小路走去,於黑暗中謹慎前行,循著水聲的方向走去,終於摸到一條不知深淺長短寬窄的河流,逆著河流方向繼續走。
河流中央布滿尖刀利劍似的鐵蒺藜,蒺藜上穿刺鐵人像,從七八米出現三兩隻鐵人像,到三四步數隻鐵人像,越來越密集,場面猶如民俗中描述的地獄刀山,尤為恐怖。
行至河流盡頭,至一處廣闊的平地,能明顯察覺到他們身處洞穴內,河水奔騰的聲響越發洪亮,像鐵鍋沸騰、又似瀑布落潭,多條河流洶湧奔流的聲音匯聚而成。
至平地洞口,驟然聽到兇獸怒吼,岑今和丁燳青止住腳步,貼著洞穴牆壁小心前進,黑暗中視力受限,隻能盡量依靠聽力以及超凡者的第六、第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