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她不要被困永夜,不要做一隻隨時會被吃掉的怪物。
她要離開,去那個地方。
丁燳青:“我對付她,你一個人救他們能行嗎?”
岑今甩了甩手,下蹲,猛地彈跳至金屬籠之前,五指成爪,堅硬的鋼鐵頓時彎出一個可供成年人通過的洞,雙腳落地,轉頭對丁燳青說:“她的人頭就別跟我搶了。”
火焰燒毀木質牆板的嗶啵聲一聲又一聲,海風灌進來,橙紅色的火焰猛蹿三尺高,視角錯位之下,岑今仿佛站在火焰裡,揚起的衣角仿佛與火焰共舞,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瘦削高挑,笑眼自信,鮮明盛烈,像灼灼其華的少年人,相信世界之巔就在他們的腳下,耀眼到無法忽視。
岑今像一輪小太陽,新生誓師大會當天遲到,開著一輛據說路邊遇到的挖掘機橫衝直撞,給一眾師生留下深刻印象。
而他本人受華夏特遣機構親自推薦入學,誰也不知道他一個無父無母的普通人究竟怎麼接觸到神秘的特遣機構,還被特別關照、重點推薦。
反正當天就被校長笑眯眯請上臺聊一兩句遲到心得,他就真在臺上嘮起嗑來,從剛下飛機被偷行李到抓小偷,深入當地幫派勢力,幫助警方鏟除黑手黨,結果截下墨西哥黑手黨走私的幾百公斤新型毒品,被列入黑名單,天價懸賞,不得已接受警方保護,轉換路線,千辛萬苦躲避殺手,但是開學報道日期越來越近,總校地址和他們從事的特殊行業需要保密,所以必須同時甩脫追殺和保護。
好不容易甩脫黑手黨的追殺和FBI的保護,卻在一家公路餐館就餐時,遇到癮君子開車撞到旁邊的加油站,導致代步車輛炸毀,徒步走了幾公裡,遇到拖拉機,求司機載一段路。
旅程中,他自稱會魔術,為拖拉機司機表演神秘的東方魔術,司機被驚豔,大方借出鎮宅之寶的挖掘機,要求三天之內歸還。
這就是他錯過校車接送、誓師大會遲到的原因,過程險象環生、離奇古怪還一波三折,還拿出警徽、手槍和車牌號等證據佐證,最重要是那輛挖掘機,它像擎天柱一樣帥氣。
故事逼真,聽得全校師生全神貫注,大為驚嘆,敬佩不已。
結果他最後來一句陳詞總結:以上內容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開學第一天耍了全校師生,至今還被反復鞭屍,師長當反面教材,學生則引為傳奇,意圖效仿,沒人成功。
別人都當是岑今想一鳴驚人的謊言,丁燳青卻知道那裡面有大半事件真實發生,比如一開始進入青少年黑道,發現青少年被騙運毒,幹脆深入當地幫派,一邊參與走私,一邊聯系警方當臥底,最後一鍋端。
嚇得某些老幫派裡幾個想做白面生意的派系趕緊縮回腳,老老實實洗白走正道,無意間促進一些老幫派比如唐人街黑手黨的洗白脫黑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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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時的丁燳青看不上岑今,行事謹慎的他看不上太張揚的岑今,總覺得太哗眾取寵,後來湊到一起,從小組作業到團體賽到畢業實習……多次合作完美完成任務,漸漸磨合,至如今契合若榫卯,反而由衷欣賞張揚自信的岑今。
有時,還會看呆。
丁燳青垂眼,慢聲細語:“沒人跟你搶,它屬於你。”榮光屬於你。
“?”
岑今心中有疑問,捉摸不定丁燳青的態度,隻現在情況緊急,分不出心神揣摩其他,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便匆匆奔向進食中的蘇珊。
雙手在空中比劃撕裂的動作,將蘇珊和肉山羅賓撕開,肉山羅賓發出痛苦呻吟,伸出數條觸手纏住岑今的小腿,試圖絞碎、拖走並進食。
但是剛纏住就仿佛被百萬帕水壓擠壓成薄紙,灰溜溜地縮回去,全程岑今沒給過一個眼神,揮手操控數根金屬杆彎折,齊齊發射,攻擊蘇珊。
蘇珊速度奇快,手腳並用,像豹子一樣圍著舞臺滿場奔跑,金屬杆擦過她的身體插進舞臺,數次險險刺進她的身體。
她身體化為虛影,或跳躍至金屬杆,無視地心引力地狂奔,或落在舞臺,穿過密集的金屬杆逃亡,身形一閃,上一秒遠在舞臺邊緣,下一秒驟然出現在岑今跟前。
岑今步步後退,隨手拔起插在舞臺上的金屬杆便當成刀劍斬向蘇珊,金屬杆於空氣中舞得虎虎生風,帶起片片殘影,蘇珊瞅準時機,猛地抓住一根金屬杆,一腳死死踩住另一根金屬杆,迫近岑今,咧嘴一笑。
岑今心道不妙,眼角餘光瞥見肉山羅賓的觸手猶如沙蟲迅疾襲來,又有異香縈繞鼻間,下一秒聽到哗啦啦水聲,頭頂猛然灌下大量骨湯。
蘇珊一抬腿,松手,手肘順勢朝岑今面門狠力攻擊而來,岑今連忙躲避,不意正撞上後方的觸手,腰一用力,硬生生於空中扭轉弧度,脫離攻擊,但蘇珊早一步預料他的動作,魚一樣靈活絲滑溜到岑今身後,雙手繞過他的肩膀鉗制其胳膊,右手扼住下頷,迫使他張開嘴巴,仰頭去接那落下來的骨湯。
岑今瞳孔緊縮,被鉗制於身側的雙手迅速動作,超負荷使用超凡之術,全舞臺的金屬管蠢蠢欲動,乍然唰唰匯聚於半空,形成金屬傘遮擋能使人畸變的骨湯。
又有一根金屬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過岑今耳邊,正中蘇珊面門,直接洞穿她的面中,將其釘死於舞臺。
岑今強撐著,操控多餘的兩根金屬棍扎進肉山羅賓的頭顱,其觸手掙扎兩三下便不動,而後錘向腹部、摳住喉嚨,試圖將不小心吞下的幾滴骨湯吐出來。
“嘻,嘻嘻……”
被金屬棍穿透頭顱,上半身後仰,沒落地的蘇珊還活著,發出嘲笑。
“你以為我想取代船靈,成為新的船靈嗎?”
“難道不是?”
岑今還算冷靜,抹掉鼻血和耳朵裡滲出來的血,剛才催吐,吐出來的髒物也混有血絲,是超負荷使用重力帶來的副作用。
“那個制作船靈的獻祭儀式需要非常關鍵的一步,沒有那一步,嘗試再多次也沒辦法,你以為這二十年來,我什麼都沒做?
我失敗了,無論是1999年的船靈獻祭,還是後來制作船靈的獻祭儀式,都失敗了。
但這次,我成功了。”
“你還做了什麼?”
岑今大腦飛速運轉,復盤整件事,蘇珊制作船靈想得到健康,卻在1999年最後一次獻祭失敗,反而成為怪物,被困幽靈船,蟄伏二十年等到這一次的時空交錯——她等的是克羅爾家族的翻修、新活人的上船,還是他和丁燳青的到來?
1999年的蘇珊堪破他的騙局,主動入瓮,目的是為了健康的身體,不料獻祭失敗,幽靈船失蹤,這段時間裡,她知道夢想破碎,放棄原來的目的,那麼2020年的蘇珊,她一切行事的動機是什麼?她換了什麼目的?
蘇珊依舊對生命有著極強的渴望,但她現在無懼死亡。
明知是死,還要赴死,死亡一定有她的目的。
她必定透露過,越想得到越急切,越急切越要表現不在意,但一定會在某個時刻表現出來。
“那四枚古金幣有什麼作用?”
蘇珊的身體開始抽搐,噴出大量鮮血,斷斷續續地說:“你注意到了……”
因為被算計,因為猜不到其目的,感覺被錯綜復雜的疑雲包裹、算計的岑今,心中湧起煩躁,沒能第一時間發現蘇珊話中之意。
“你知道你們的失蹤、幽靈船的失蹤……究竟去了哪裡嗎?”
這句問話讓岑今徹底肯定蘇珊不知道時空交錯的事。
“永夜……去了永夜,我們要跨過永夜,去那個地方,去往永生的地方。”
“什麼地方?”岑今追問。
蘇珊剩下一隻獨眼,眼裡的光渙散:“我終於擺脫永夜……”光亮如風中殘燭,完全熄滅,餘留白煙嫋嫋。
死了?
岑今深感荒唐,徒然生出被卷入漩渦的、受人擺布的無力感,他以為解決幽靈船就要找出大boss,來一個最終決戰。
一開始以為是船靈、後來發現是蘇珊在背後設計一切,還以為她會吞噬肉山羅賓,成為最終大boss,雙方鬥個你死我活,傷亡慘重,勉力險勝,結果輕飄飄地結束了?
蘇珊沒能吃掉肉山羅賓進化,沒有拖著他們一同進入地獄,透露幾句語焉不詳的話就死了?
虛幻得仿佛在做夢。
岑今甚至覺得船裡還藏著真正的大boss,伺機將他們一網打盡,但是兇猛的火勢被丁燳青名為‘吞噬’的超凡之術吞噬殆盡,平靜如期降臨,危險徹底拔除。
他握著口袋裡的四枚古金幣,滿心迷惑地想著,蘇珊要去的地方是什麼?她那麼在意古金幣,卻沒有執著地搶走,原因是什麼?
她說她這次成功了,她這次算計了什麼?
岑今總覺得這期間不對,有什麼很關鍵的東西無法忽略,卻沒辦法發現,隱約覺得那東西就像是將每件事串聯起來的線眼。
隻要找到線眼,就能知道蘇珊最後一次算計的目的,也能知道他和丁燳青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腳步聲自身後方傳來,丁燳青問他在想什麼?
這時,五隻封閉救生艙已經備好,其中一隻被搬到幽靈船外面,放入大海,還活著的八十多名主播聽話進艙,而後脫離遊輪。
岑今看了眼時間,紅月和白月交錯,紅光大盛。
“我們在兩個時空來回穿越這件事,純屬巧合嗎?”
第237章 死之國(2)
四艘2020年的救生艙被帶回1999年,連同原本就藏在演藝廳的幾艘小型救生艙被放進大海,此時迷霧重重,大海茫茫,連月光也不能照亮前路。
所有人上船,四艘救生艙擠了六百多人,剩下幾艘小型救生艙剛好夠兩三百人。
救生艙脫離遊輪之前,岑今幾人站在船頭望著高大的遊輪,仍然拿捏不定。
“蘇珊說,失蹤的幽靈船和人們都被困在永夜,有可能是一個沒有光亮的異空間。蘇珊對我和丁燳青突然失蹤和出現習以為常,沒有疑心我們被困異空間的說法,很可能她以為我們被困在永夜裡。”
聞言,李道一說:“你覺得進不進救生艙都會被困永夜,所以究竟是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遊輪,你不確定這兩種情況哪種更好?”
岑今:“被困永夜二十年,救生艙食物和水不充足,也是死路一條。”
丁燳青:“可是失蹤者被困永夜是蘇珊的猜測,‘幽靈船和船上一千多人失蹤’出自與蘇珊同行的伊萬之口,不一定是真實的未來。
即使是真實的未來,船和人失蹤,去了哪裡,在二十年後仍然是一個迷,而她、利德曼夫人以及幽靈船被困永夜則是已知事實。
如果繼續留在幽靈船,所有人會被醒過來的蘇珊、利德曼夫人殺死,反之,離開幽靈船,才有生還機會。”
岑今挑眉:“沒有退路,隻有前進,明知前路未卜,還是得搏一搏。”
巫雨潔:“因為這是唯一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