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從西王母到帝釋天,從昆侖強武到拘屍那羅成佛,所有預言和事件推動的中心點都是同一個人,是岑今。
圖騰收回脈輪沉思周滿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難道還想人造神明不成?
淡金色光芒映照,王靈仙等人臉上都沒激烈的表情浮動,完全看不出他們此刻心底的想法。
身後人群潮動,議論紛紜,踮著腳尖伸長脖子試圖看清發生什麼,多番詢問不出結果,忽然便有人指著前面說:“消失了!”
人群一窒,發現原本就看不清的人影在重疊的光束中扭曲、虛化,最前一排的小孩竟直接消失原地,心中不由驚駭悲涼,有人無法忍受當即衝進光束試圖擁抱愛人、也有人徒勞地想拽住戰友,然而無一例外地撲空。
他們在眼前一一消失,微笑離開,直到光芒一束接一束地熄滅。
自其它陣眼處先後趕來的人們隻遠遠見到光束、聽到聲音,卻不知道現場發生什麼,便抓著人問,聽到詭異和戰友們都消失頓時悵然。
轉念一想,戰友們笑著消失而不是飽受痛苦的自盡或爆體,他們多少有些安慰。
這時圖騰忽地站起,轉身朝軍區跑去,其他四人見狀當即反應過來,飛快跑向軍區,但是有人比他們更快一步到達軍區。
這人就是巫雨潔、老板和江白平措。
他們三人安全墜地後立刻佔據高地觀察軍區,圍觀到漂浮在千米高空處的黃毛,抬手便制止帝釋天毀天滅地的招式,而後將帝釋天拽下高空,一刀斬其頭顱,掛於高處示眾。
再然後雨幕和蕩起的灰塵遮眼,三人看不到黃毛接下來的操作,依稀感覺強大的威壓包裹天地,汙染被有效清除,之後被軍區附近的詭異吸引注意力,等他們回神就發現黃毛的身影不見了。
三人立刻抵達軍區,搜羅一圈都找不到人。
“不止黃毛,帝釋天的死軀和祂攜帶的強武都不見了。”
老板踢開面積四五米的石塊,露出插在鋼筋上的阿修羅溶化一半的白骨和殘破的機械翅膀,眉頭緊皺,心口一股鬱氣難以紓解。
“我們從大蛇內部跳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爆發出電磁風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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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雨潔回頭看他:“你擔心黃毛被拍下來?”
“屠神欸!”老板陰陽怪氣,煩躁地踩碎石塊說道:“你說說哪個人類能單打獨鬥屠殺帝釋天這種級別的神?!那種關鍵片段要是傳到總機構,呵,所有人會瘋,不惜代價,逼我們親手把黃毛交出去。
你們應該見過三十年前總機構對待神明的態度,別說平等,連把祂們當智慧生物體看待都沒有。”
總機構根基龐大,多年屹立不倒,穩抓基本盤,原因就在它曾囚禁神明做活體解剖等各種實驗,如此才有短短百年來,無論機構還是各國都發展迅速。
巫雨潔:“那樣的大衝擊下,不可能還有正常運作的電磁信號。”沉吟片刻,她繼續說道:“不過雷暴發生之前倒有可能被裝載移動信號塔的無人機拍攝下來,好消息是張畏塗把控著,他不爽總機構很久了。”
“張畏塗勉強還行。”老板抱著胳膊說:“我剛才在那群詭異群裡看到百目女和殺馬特,他們前段時間跟我說黃毛就是那個能讓他們成佛的人。”
巫雨潔:“我們失聯十幾二十年,所以請你想說什麼就從頭說起。”
老板:“兩以前是機構從業的超凡者,意外變成詭異,意外相識,找我幫忙說成佛這個事兒,還說是先知預言。我半信半疑,收留他們,拿出故事會碎片幫他們測試,沒想到還真試出來了。”
巫雨潔:“沒猜錯的話,這人是岑今同學。”
老板:“所以說黃毛是什麼?還是人嗎?”
巫雨潔:“無精神汙染,思想健康,站人類陣營,不偏不倚,心懷慈悲,勤儉持家,說實話比你像個人。”
老板:“老丁比我更不像話。”
巫雨潔:“體諒一下老丁吧。我也不會罵精神病患者。”
她跳至高處眺望軍區,提議做些掃尾工作,比如將現場屬於黃毛的活動痕跡嫁接給其他‘神’。
老板:“比如?”
“毗湿奴。”巫雨潔用刀劍摧毀地面痕跡說道:“過程好編,帝釋天和毗湿奴仇深似海,恰好實力相當。雖然激活天啟祭需獻祭毗湿奴,難保毗湿奴沒其他保命手段,比如利用好三相一體這個概念,獻祭一個毗湿奴,分出湿婆化身追殺帝釋天,最後同歸於盡。”
她餘光忽地瞥見始終安靜的江白平措正雙手合十,面目平和地看著掛在高樓上的帝釋天頭顱,眼裡藏著仿佛洞察世事的智慧。
巫雨潔心念一動,問他是不是猜到什麼。
江白平措笑了笑:“我看到你們口中的黃毛,理解了一些事。”知道為什麼昔日的隊友會對一個小輩如此包容和偏愛。
老板定定看他:“老禿驢,你一向神神叨叨,是不是看出什麼?”
江白平措搖搖頭。
老板:“又是不可說?”
江白平措想了想便說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話,不甚貼切,但似乎可以一用。”
巫雨潔轉身正對他,挽著劍花問:“什麼話?”
迎著太陽,刺眼的日光落在江白平措的臉上形成一個個小光斑,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輕聲說話。
“相去萬裡,人絕路殊。生為別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長與足下生死辭。”
***
山海昆侖與拘屍那羅重合的瞬間,岑今就力竭,頭顱低垂,有點長的頭發遮住臉頰,一動不動,好半晌才有道足音由遠及近。
當丁燳青伸手剛觸碰到岑今的肩膀時,後者突然暴起,雙眼血紅,神色癲狂,理智全失的模樣顯然崩壞,一把扣住丁燳青的手便朝手肘重擊,咔擦骨裂脆響,而後順著胳膊一掌狠劈向喉嚨。
到頸部時被截住手腕,收不回來,黃毛旋身飛起,曲起膝蓋砸向丁燳青的肩膀,那樣重力之下,若是普通人恐怕直接癱瘓。
丁燳青拽住黃毛手腕繞到他身後,避開這一頂膝而將黃毛的手鎖至另一邊的肩膀,後者重心不穩,差點落地,腰被撈起,上身向前傾,待穩住身體平衡便用右手朝身後丁燳青的頭部攻去,同時操控周遭巨大的石塊、銳利的鋼筋羽刃紛紛刺向丁燳青。
咄地一聲,一切重物銳器頓時停在半空,哗哗落地,而丁燳青不得不松開岑今的手腕,避開其攻擊,握住手肘將隻是脫臼的骨頭正回去
下一秒迎面就是狂奔而來的黃毛,撲到丁燳青身上便朝肩膀連衣服帶肉撕咬,嘗到血腥味了還死咬著不松口,像隻發瘋的獸類力圖扯下大塊血肉。
丁燳青拖住撲到身上的黃毛,放任他咬破肩膀,另一手撫拍著黃毛後背,順著脊梁骨一路向上,捏了捏脖子的軟肉,然後掌心籠住後腦勺,修長的手指猛然刺進他的大腦。
岑今瞪大眼,劇縮的瞳孔逐漸恢復正常大小,彌漫的血霧縮回黑色的瞳孔裡,如不湊近仔細看,不會發現瞳孔呈現濃血一樣的暗紅色。
嘴裡嘗到腥甜的滋味,流經肺腑,出現暖熱的感覺,下意識吮吸血液直到滾燙錯亂的大腦慢慢恢復理智,岑今眨著眼睛,松口看向丁燳青。
“特意叮囑你一個小時內解決,結果你超出二十分鍾。”丁燳青眼裡沒什麼溫度地看他:“超負荷使用,極限壓榨大腦,沒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算你幸運。”
岑今偏著腦袋看他,說:“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邊拍攝嗎?每個戰場你都在圍觀,目的未完成之前,你又不會讓我死。”
丁燳青垂眼,難得沒就這句話毒舌一波,隻說如他所願,拘屍那羅和山海昆侖融合,位居西側,成為唯一佛門聖地,且山海昆侖如今至少三萬佛。
“佛門在昆侖西側?西天?”岑今笑出聲,湊到丁燳青面前,此時精神狀態還不太穩定。“那昆侖變成什麼?有說法不周山在昆侖,山上是萬神居所……好像幾千年前的昆侖確實是萬神居所,現在再來一個西天,不就是華夏後神話裡的仙佛共存體系?”
丁燳青:“要麼回昆侖,要麼回林中小屋,你選一個。”
岑今直勾勾盯著他,後者不做回應。
他冷不丁一句:“丁燳青,你受傷了。”
丁燳青抬眼:“選不出來就回小屋。”
言罷他就徑直回到小屋,本想放下岑今,但黃毛夾著他的腰,靠得很近,好奇且興奮地逡巡他臉上的表情,像一個頑劣的小孩無意撿到氣球便拿出針頭對著它躍躍欲試。
丁燳青警告:“我心情不好,你最好閉嘴。”
“我知道了!我知道為什麼你沒及時阻止我,因為山海昆侖把你攔在外面了是不是?”然而黃毛現在是個精神崩壞緩慢修復的患者,踩到危險的地雷還要在上面蹦跶。
“你當然可以使用蠻力打壞山海昆侖,但是你有顧慮。是什麼顧慮?什麼顧慮啊?”黃毛笑得眉眼彎起,無害善良的模樣。“你怕間接傷害到我,丁燳青,我就是你的顧慮。”
丁燳青推開岑今的房門,扒下大腿,將他壓在床上,後者打蛇上棍一樣立馬纏過來逼問:“如果極限壓榨超凡之力,我腦袋爆炸的幾率很高,還有可能造成再也不能開發腦域的傷害,那樣你的損失就大了對不對?”
“雖然你承認喜歡我,但是喜歡應該比不上你的計劃,否則你不會推我面對帝釋天,不會再之後繼續你的拍攝。所以我本人是你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可你心亂了,手軟了,顧忌這顧忌那,不敢暴力闖山海昆侖,結果遭到反噬而受傷。”
丁燳青壓住岑今的肩膀問他:“你從哪看出我受傷了?”
岑今:“你被我打斷手,還被我咬破肩膀。”
言下之意隻有受傷才會被他得手。
丁燳青:“你有沒有想過是你變強了?”
岑今:“有啊。我變強了,你也變弱了。”
丁燳青溫柔地撩開岑今的頭發,將其捋到耳後,手指順著頸肩線落下來,捏住他的肩膀說:“睡吧,你該休息了。”
岑今忽地面無表情,看著他陳述事實般說:“丁燳青,你喜歡我喜歡得要死。”
“是啊,被你揭穿了。”丁燳青一如既往語氣溫柔,難以分出他隨口欺騙和說真心話的區別。
岑今眉頭微皺,有些不滿他敷衍的口氣,忽然肩膀有點痛,困意襲來,陷入沉睡。
整個林中小屋隨著他昏睡而熄滅燈火,將坐在床邊的丁燳青也一同埋入了黑暗。
***
港城爆發的災難突如其來且重大,結束也悄無聲息,從凌晨到下午兩三點左右便結束,快得出乎意料,因為他們本打算做長期抗戰,然而連汙染都被清除幹淨。
穿戴防汙染服裝的工作人員攜帶檢測儀器和清汙儀器,一邊檢測港城各地的汙染數值,一邊清理殘留汙染物,沙沙電磁聲遍布整個廢墟般的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