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沒去見太後，而是轉到後面見到了一個燒火的小太監。
做魂兒的時候，我深夜經常在宮裏各處飄蕩找樂子。
看慈福宮這名小太監燒火就是我的樂子之一。
因為他總是叉著腿、一邊燒火一邊打盹，我每天都在期待他會燒著了自己褲腳。
之所以沒燒著是因為他宮服不夠肥大。
今天我就專程來孝敬他一套肥大的新宮服。
「本宮昨日突然遭太後訓斥，心中惶恐。公公是太後身邊紅人，我特趕制了一件 宮衣孝敬公公，還請公公以後在太後身邊多美言我幾句」
我說的卑微懇切，還擠出幾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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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歡天喜地收下了，還保證有機會一定給我說好話。
他抖開宮服看了，發覺有些肥大，但還是眉開眼笑。
我太瞭解這些宮人，他們一年到頭也得不上件新衣裳，就算稍有不合體也一定會 穿。
完成這些，我安心回宮裏該幹嘛幹嘛，等著今晚的好戲。
比想像得早了一刻。
子時剛到，就聽到外面亂哄哄，傳來「慈福宮走水」的呼喊。
我假裝不知道，派宮女去打探。
約莫過了兩刻，宮女回來說火已經滅了，有幾個受傷的，但沒出人命。
每個宮門口都預備著水缸，火滅得快在我意料之中。
宮女說：「太後受了好大驚嚇，情況不太好，太醫院太醫和皇帝都趕去了。」
我鬆口氣。
成功了。
12
接下來的幾天，太後一直沒有蘇醒。
小太監自然不肯承認是自己打盹引發大火。
所以起火原因成了謎，先帝劍離奇出現在太後床頭。
兩件事加在一起傳得沸沸揚揚。
隻有皇帝能拿到先帝劍。
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一直苦於制衡太後外戚。
不知情的宮人開始傳是皇帝有意借大火和先帝劍害死太後。
皇帝弑母，這罪名可大了。
在皇帝看來，太後一定不能死，死了就說不清了。
太醫、民間神醫流水一樣送進慈福宮。
然而臘月初一那天，太後還是撐不住薨了。
整個後宮縞素。
我和胡妃也假哭了兩嗓子。
晚上哭完回寢殿關起門來，嗑瓜子、喝酒慶祝。
胡妃倒了一杯素酒「太後薨，連外面官吏都以為是皇帝幹的，他一世英名算是毀 嘍」
「狗皇帝不需要英名，反正他馬上就要駕崩了」
我一想到不由得笑出聲了。
13
喝酒喝到興起，胡妃跳起了胡旋舞。
她舞姿輕盈，配上一張美到令人窒息的臉，每個動作定格下來簡直都是大周名畫。
「我記得狗皇帝曾說過，胡妃美則美矣，不精通歌舞實乃憾事.」
我調侃。
「其實幾百年前我滿腦子都想男人時，歌舞曲藝都學過，隻是後來想明白了，給 狗皇帝跳舞純屬浪費，不如跳給知己。」
胡妃一舞畢，輕盈落地。
「能不能滿足知己一個要求?」我
「什麼?」
胡妃坐下來吃我剝好的瓜子。
我盯著胡妃翹起的尾巴尖。
蓬鬆松毛茸茸，好早就想好好摸一把。
胡妃靈巧一躍，傲嬌啐道：「想得美。」
太後孝期，宮內不許點火，夜晚格外寒冷。
我胡妃抱在一起取暖著入睡了。
醒來時，發現胡妃把她四條尾巴都蓋在我身上。
四條狐棉被，難怪我一夜過得這麼暖和。
送走太後，接著就該送走最親愛的狗皇帝了。
之前史家滅亡，他沒有棋子制衡葉家，隻能巴結。
他一天三次去安樂宮撫摸我的靈牌，讓葉家看自己深情。
現在都在傳皇帝弑母，太後外戚更是不依不饒。
皇帝隻剩下葉家，所以他去安樂宮次數也從一天三次變成了一天五次。
我懶得看他演下去，決定就讓葉家送他上路!
太後孝期，作為臣子葉家也要進宮哭喪。
我派宮人給葉家遞了一封信。
裏面內容是這樣的：
「葉家有一件秘密武器。」
「這件武器隻有太後薨，皇帝失德，葉家清白情況下才能使用。」
「現在三者齊全，再不使用更待何時?」
葉丞相是託孤老臣，所以這個秘密武器隻有葉家人才知道。
武器是一封先帝爺遺詔：「如果皇帝不堪重用，特準葉家老臣可廢除另立新皇。
我現在是秦才人，不是葉家獨女。
信送出去後，我料想以父親和哥哥的謹慎，他們一定會回信問我如何知道葉家遺 詔的事，約我找安全地方詳談。
在等待他們回應的這段時間，我去東殿見了秦才人的兒子。
因為母親位份低，皇子出生後就在東殿由其他皇室親眷撫養。
小皇子5歲了。
我抱了他，問他想不想做皇帝。
小皇子眨巴著眼睛說想。
我告訴他：「答應娘，以後誰來找你跟他走，你都要拒絕，隻有等一位姓葉的伯 伯來找你，你才能跟他走，知道嘛?」
小皇子點頭。
「娘，孩兒記住了!」
我松了口氣。
這樣是為了避免皇帝突然死亡，這個唯一皇子被太後外戚或者其他朝臣脅迫。
隻有由葉家扶持這個孩子登基，他才能是安全的，葉家才是安全的。
離開東殿。
路過御花園假山。
讓我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縞素男子突然沖出將我鎖喉。
是葉明將軍!
我差點喊出哥哥，但知道自己已經不是葉家嫡女，隻能忍了下去。
葉明應該是看到了我遞給葉家的信。
我以為葉家疑惑我為什麼知道遺詔的事會提出和我密談。
千算萬算沒算到，葉家竟然打算直接殺死我。
我內心絕望。
就在以為自己在劫難逃的時候。
突然一隻狐狸從假山間躍過，一爪子抓在葉明手背。
葉明吃痛鬆手。
我這才松了口氣。
狐狸回頭看了我一眼，消失不見了。
葉明用劍抵住我脖子：「秦才人命還真大，說，你怎麼知道葉家遺詔的事?」
「我其實是純賢皇後葉九瑜生前的婢女，她臨死前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
我隻能說謊。
聽到純賢皇後名諱，葉明神情明顯溫柔了。
「這是事關國本的大事，純賢皇後為什麼要告訴你一個婢女。」
「因為純賢皇後是被皇帝害死的，她臨死前把秘密告訴我，要我有朝一日替她報 仇雪恨。純賢皇後死後，我被遣送出宮，後來又假託秦姓回到這宮裏，目的就是 完成復仇。」
葉明臉色白了。
其實葉家一直葉認為純賢皇後死得蹊蹺，但皇上深情的演技實在是讓人很難質疑。
我和葉明找了個更安全地方。
我把霧草下毒、史魚兒封妃、皇帝將史褚生安插葉家的事全部詳細說了一遍。
聽到最後葉明相信了我的話。
「秦才人希望葉家怎麼配合?」
「先把遺詔的事散播出去，皇帝肯定會去求葉家不要使用遺詔。到時候你們提出 讓皇帝下一份罪己詔，三月十一日到京城南州山頂宣讀。」
三月十一日，是胡妃找狐族長老算過的，那一日氣溫極低，而且必然有雨。
做純賢的時候，皇帝讓我死於「風寒」。
我也回敬他一場「風寒」,不過分吧。
葉明思考後同意了。
15
皇帝失德弑母。
葉丞相有先帝爺遺詔，可以另立新君。
京城內外傳得沸沸揚揚。
皇帝果然是痛哭流涕去求葉丞相。
說是隻要不廢他，讓他做什麼都行。
葉丞相假裝心軟，提出隻要他下一封罪己詔就行。
「別說一封，一百封也行。」
皇帝哭得聲音顫抖。
這一幕，我和胡妃就在外面偷聽。
我們一致認為，此刻是狗皇帝的演技此生巔峰，因為他沒有以後了。
三月十一日那天很快就來了。
據說當天雷電交加，風大的連黃輦都吹飛了。
皇帝在雨中僅站了半個時辰，就不得不返回。
但就這一會兒還是讓他病倒了。
太醫診斷「風寒」。
儘管如此，狗皇帝還是不忘了去安樂宮抱著純賢皇後我的靈位哭一場。
讓葉家知道他的深情依舊。
胡妃現在位份最高，她命令太監誰都不許勸，讓皇帝在安樂宮多待一會兒。
這是我們商量好的。
讓狗皇帝病倒的其實並不是風寒。
而是霧草。
霧草致人氣血失調，最終體衰而亡。
從我重生那天開始，胡妃就每晚會遣進去給純賢皇後靈牌塗抹一層「霧草」
狗皇帝越裝深情，抱著牌位演的越投入，死的就越快!
大雨隻是為了讓狗皇帝死於風寒的假像看起來更真實些。
狗皇帝從安樂宮回到寢殿就再也爬不起。
眼看著狗皇帝熬不過這夜。
我親自去送他。
我認真化了妝，讓秦才人這張臉更像當初的純賢皇後。
當初我也是這麼送走史妃的。
但龍榻上皇帝看到我的那一刻，顯然比史妃更驚恐。
「葉...」
因為心肺衰竭，狗皇帝動不了也已經喊不出來了。
我用輕柔聲音在他耳邊喊了句。
「夫君。」
這是我們當年大婚那日，我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皇帝驚恐地兩腮鼓起，眼珠帶著血從眼眶錚出。
嘴一張一合像垂死的魚。
我接著說。
「我是瑜兒，你的白月光皇後，我索命來了。」
我伸出長長護甲，獰笑著。
還沒碰到他那張扭曲的臉。
皇帝突然兩眼一翻。
在極度驚恐和窒息中駕崩了。
我沒有立刻離開，也沒有叫外面跪著的太醫和大臣進來。
而是到窗前打了個暗號。
葉家的人很快就會進宮控制局面。
胡妃比葉家先到。
她來打包皇帝的心肝。
沒有想像的血腥，隻看胡妃在屍體上比劃兩下就結束了。
我告訴胡妃先不能離開這裏。
要等葉家給信號，他們接到小皇子，完全控制朝臣後才能安全出去。
胡妃得了想要的，心情格外好。
她順手拾掇了一些金銀器，打算出宮後賣錢。
有瓜子，但狗皇帝碰過的她嫌髒。
趁這個機會我問胡妃救完妹妹後，以後有什麼打算。
「回狐鎮，多開幾家私塾，教小狐狸珍惜尾巴，遠離戀愛腦，再教教孫子兵法什 麼的，反正要他們多學點實用技能，隻會撒嬌太被動了。」
胡妃說完又反問我：「你呢?」
「我得先留下來把秦才人兒子扶上皇位，大周內憂外患，沒有皇帝會死很多無辜 百姓。」
聽完我的話，胡妃不置可否。
窗外傳來一聲鳥叫。
是葉家成功的信號。
胡妃打開窗子，化回狐狸身。
沒說再見。
隻走之前用尾巴尖拱了拱我的手。
一躍不見了。
當天晚上，我站在安樂宮，看著太監忙忙碌碌進出。
他們把我純賢皇後的靈牌換成了純賢皇太後。 我發呆了一會兒，做出了決定。
前半生我都在為葉家考慮，從未有過自己的人生，現在是時候做出選擇。
16
在葉家扶持下，秦才人的小皇子順利登基。
登基大典結束後，我再次見到了葉明。
葉明已經是輔國大將軍。
葉明行跪禮。
「有葉家一日，必保太後和皇帝一日安枕無憂。」
我將他扶起，「我正要求你一件事」
葉明：「太後請講。」
「備輛沒有輦蓋的馬車，送我出宮。」
沒有輦蓋，是百姓馬車儀制。
葉明雖然不解，但還是答應下來。
「純賢皇後臨走前，曾叮囑過葉家一句話，希望葉家保護好本族就足夠了，切莫再 把女眷送進宮，不值當。」
我最後說完。
「葉家謹遵太後教誨。」
17
十五天後，我到了南州胡鎮。
路過一瓜子攤，發現隔壁是家私塾。
我走了進去。
私塾裏。一絕世美貌的女子坐在地上，身邊圍坐著一群粉團樣的小童子。
女子正手捧孫子兵法，念得搖頭晃腦。
聽到有進門聲。
她回頭，神情驚喜。
尾巴快活地搖了起來。
嘿，是我的小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