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得。
也不用點名了,蘇瀾漪這眼神明明白白地指向了她。
沈千盞面不改色,點開視頻,氣息比蘇瀾漪還要穩:“沒想到,我的名字現在能诓到這位大佬了。”
蘇瀾漪笑:“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她五官明媚,美得極有特點,這麼灼灼地盯著人時極具攻擊性:“我就喜歡看你死不承認的那個小樣,特別招人。”
“你真當季總誰都賞臉?”蘇瀾漪支著下巴,笑吟吟道:“我瞧你啊,是恃寵而嬌。”
第49章 第四十九幕
蘇瀾漪比沈千盞大兩歲, 家中盛寵,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麼苦, 唯一一次下凡歷險應該是初出象牙塔,識人不清慘遭劈腿。
沈千盞認識蘇瀾漪那年,公司內部分裂重組,她隻是影視公司裡一個無足輕重的項目策劃。坐滿了實習期的冷板凳轉正後, 第一個項目就遇到了當時跟著大編劇韓瀟璃來開劇本會的蘇瀾漪。
項目做了一整年, 沈千盞也對接了蘇瀾漪一整年。最後因公司內部爭鬥,項目在拍攝初期階段夭折,不了了之。
蘇瀾漪生性高傲, 是個能力與夢想並進的野心家。
從相識相知到最後項目沉沒, 沈千盞與她也因公司立場和項目結束的緣故,從相處融洽到失聯斷交。
直到第二年, 項目重啟。
沈千盞聯絡蘇瀾漪時,她已創立了一家版權代理公司,即千燈的前身。
那時沈千盞才知道,蘇瀾漪並非初出社會一無所有的新人編劇,她與韓瀟璃的丈夫蘇謙誠是遠親。劇本反復修改推進的繁瑣流程折磨得她對編劇此行沒有半點熱愛,硬撐了一年,項目解散後便在家人的投資下開了公司,自己做版權代理。
最後若不是礙於項目當初就是為了給蘇瀾漪鋪路接下的, 她估計還不願意來善後。
重新進組後,蘇瀾漪與沈千盞的交情也舊情復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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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催促交稿與和衣共眠的日夜,蘇瀾漪和她聊夢想、聊追求、聊初戀。五個月的拍攝期, 沈千盞見著她情竇初開,陷入熱戀到冷戰分手,再度復合。
後項目殺青,蘇瀾漪回去繼續當她的小富婆,沈千盞無縫進組做另一個項目,主演仍是蘇瀾漪的小狼狗男友。
起初一切都還在正軌,對方因她與蘇瀾漪的關系好,和顏悅色。漸漸的,沈千盞看著他躲躲藏藏,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摘野花。
撞見數次後,怕東窗事發,對方暗地裡又是警告又是威脅。沈千盞的內心在經歷了無數次掙扎後,終於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約蘇瀾漪來探班。
和每個青春狗血的故事相同,她帶著蘇瀾漪現場捉奸,而她的正義也在往後的日子裡遭受著不公正的捉弄與對待。
她與蘇瀾漪,應該就在那時有一個很短暫的命運交集,爾後越走越遠。或許是因為她窺到了蘇瀾漪生命裡最慘痛狼狽的那段時光,留下了無法消逝的隔閡。又或許,她從這段經歷中醒悟,重新回了她的世界,而那個世界與沈千盞無關。
後來,她跌入谷底,困於深淵。
蘇瀾漪像是恰好路過,感念曾經彼此有段友情,憐憫地伸出援手。但無論蘇瀾漪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牽了她一把,沈千盞始終感恩。
這麼多年,就連蘇暫也以為她和蘇瀾漪之間是不分彼此親密無間的友情,可隻有沈千盞自己知道,她和蘇瀾漪從未是真正的朋友。
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是。
要不是蘇瀾漪今天提起“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就喜歡看你死不承認的那個小樣,特別招人”這句話,沈千盞已經很久沒回憶起這些過往。
她將U盤內的幾段視頻拷貝至電腦,把U盤還給喬昕後,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喬昕:“你先出去。”
喬昕求之不得。
眼看著兩位大佬的話題越聊越私密,她早就在夾縫中瑟瑟發抖艱難求生了。就算沈千盞這會沒讓她出去,她也琢磨著盡快找個借口躲出去暫避風頭。
當下,她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猶如腳下生風般離開了會議室。
喬昕一走,會議室內的氣壓陡然一沉,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緊張之感。
沈千盞沒抬眼,她移回電腦屏幕發送完視頻後,鼠標一松,繼續梳理文件:“你上次跟我說這句話時,是問我需不需要幫忙那次?”
她努力回憶了下蘇瀾漪當時的表情,時間過去太久,記憶有些模糊,隻依稀記得她當時連門都沒進,就站在門口,第一句話就問:“我聽說了你的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第二句是:“要多少錢,我看多久能給你湊齊。”
蘇瀾漪的“欣賞”是源於沈千盞走投無路時還保有理智和清醒婉拒了她的幫忙。她就倚著門框,看了她良久,說:“我就喜歡看你死不承認的小樣,我當時問你那渣男是不是背地裡給你穿小鞋了,你說沒有。問你公司是不是有人因為這件事欺負你了,你也說沒有。怎麼著,那麼怕欠我人情?”
話落,她進屋,四下看了看,不甚在意地脫了鞋席地而坐,說:“千燈不太行,做不起來。反正你也沒有更好的退路了,來千燈吧。”
她對沈千盞就是敗於制片責任一事並不太在意,替沈千盞解了燃眉之急後,瀟灑放手,也不知是出於信任她的業務能力還是相信她有顆不成功就成仁的赴死之心。
以至於後來沈千盞在短短數年內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還清了巨額欠債這事也沒讓她太過驚奇,她隻是包了個大紅包,笑吟吟地祝福:“恭喜新生。”
“應該。”蘇瀾漪看了她一眼,應是察覺到了沈千盞有些不悅,她稍微收斂了些:“把喬昕支走,就為了跟我回憶往事?”
“往事有什麼可回憶的,”沈千盞拎起咖啡抿了口,問:“千燈和向淺淺和平解約這事,他答應了你什麼條件?”
這話起得突然,蘇瀾漪一時沒防備,表情有片刻的失管。
她揚了揚眉梢,不解:“怎麼想起問這個?”
沈千盞答:“之前沒好意思問。”也怕季清和交換的條件她還不起,掩耳盜鈴的鴕鳥心態罷了。
蘇瀾漪有些意外:“你知道季總出面替向淺淺解約是為了你?”
“知道。”
季清和對她的那點心思,在行內已經不算秘密了。
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她不清楚,但季清和從一開始就沒遮掩過,跟勢在必得一樣,高調得就差登報說明了。
她這些年早就成了精,別說季清和明裡暗裡對她這樣那樣,就是他含蓄內斂得隻會暗中奉獻,也會假裝不經意地把這些默默做過的事公之於眾。
他這人慣會算計,怎麼甘心滿足於默默付出還不為人知。
沈千盞拒絕歸拒絕,但該知道的事,一件沒少。
“星海經紀出了不少通稿,計劃從你這突破。”蘇瀾漪稍稍側目,與她對視:“與我之前預料的差不多,雖然你提前做了部署,但季總為保你萬無一失,還是一力促成了三方合作的結果。”
所以沈千盞這裡才風平浪靜,安安穩穩。
蘇瀾漪往耳後勾了勾頭發,說:“我沒太為難季總,出於雙方後續合作的考慮,也出於對你的保護,也就要了那麼點甜頭。”
她不欲多說,沒再給沈千盞說話的機會,轉移話題道:“對了,有個事。去年十一月蕭盛的《春江》在橫店開機,年後轉場到無錫沒幾天就遇上雪災被困。公司為了劇組周轉,已經貼了一筆錢進去,過兩天天氣還不能好轉,估計要你親自跑一趟。”
蕭盛前年年底入職千燈,蘇瀾漪有意培養他,分配到沈千盞組下待了一年熟悉流程,積攢經驗。去年十一月,蕭盛羽翼剛豐,就擔任制片,在橫店開機了古裝項目《春江》,蘇瀾漪當時還特地飛了趟橫店給他慶祝,營銷號的通稿將蕭盛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很是風光了一陣。
沈千盞垂睑不語。
半路接手劇組多半是吃力不討好,功勞與她無關,出事她反而要擔一半的責任。
千燈培養的制片人不少,但鮮有沈千盞這麼盛名在外的。蕭盛自負才名,在她手下待著的那一年,表面虛心好學,內裡爭強好勝,對她積攢了諸多不滿。
每次見面,因是同一公司互為同事,必須維持表面的和平友好。別人不知道,蘇瀾漪應該是有所耳聞的。
隻因公司員工多有猜測,覺得蘇瀾漪是忌憚制片部隻有沈千盞一人獨大,有心培植個等同實力的分庭抗禮,所以引起了沈千盞不滿。
而蕭盛,因沈千盞事事壓他一頭,也不待見她。在公司,這兩位通常是王不見王,鮮少同框。
許是猜到了沈千盞的顧慮,蘇瀾漪笑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千燈能主事的也就隻有你,公司給《春江》投了那麼多錢,再這麼下去,拍不拍都要虧本。”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千盞沒有不服從的道理,她蹙了蹙眉,雖未直接表態但也委婉表示:“那看情況,希望一切順利,不用我出徵。”
至於蘇瀾漪和季清和要了什麼甜頭,直到最後也沒告知沈千盞。
——
幾天後,不終歲官宣了其在亞洲區的代言人——宋煙。
宋煙獲傅徯賞識,年少出道,出道即巔峰。後急流勇退,回歸校園,直到去年才強勢回歸。
去年《春江》選角時,沈千盞和宋煙一起吃過飯,對她印象頗深。後來蕭盛欽點宋煙為女主,沈千盞也沒多意外,隻是她回歸的雖強勢,能拿下不終歲的代言仍舊令人大跌眼鏡。
更戲劇化的是,不終歲當天還公布了一位鍾表大使,周延。
沈千盞看到微博官宣時正在收拾行李,連日壞天氣,她的焚香祈禱顯然沒用,蘇瀾漪下了調令,派她去無錫給蕭盛搭把手。
正好老沈夫婦因雪天航班取消,正憂愁要被困在北京等雪化了才能回去,就趕上沈千盞出差去無錫。
沈母絮絮叨叨往行李箱內放整理好的衣物時,沈千盞趴在床沿琢磨周延是否就是蘇瀾漪跟季清和要的“一點甜頭”。
沒等她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明決給她發了張時間表,詢問她這幾日是否有空,他去安排西安的行程。
沈千盞此刻才腦子嗡的一聲,回:“我最近出差,西安這趟行程要延後了。”
明決很快給她來了電話,得知沈千盞要去無錫出差,且歸期不定後,明特助罕見的啞火了數秒。
沈千盞跟著沉默了幾息,主動詢問季清和近況:“你們季總最近忙不忙?”
明決握著手機,轉頭看了眼伏案工作的季清和,中肯又留有餘地的回答:“季總一如既往。”
沈千盞聞言,不知該接什麼,幹脆安靜。
她和季清和自那日在小區停車場分開後,再未見過面。就連喬昕把會議內容發給明決,也是過了兩天才收到明決的電話反饋。
沈千盞沒琢磨明白季清和忽然疏遠的意圖,但前有他的妥協,後有他的堅持,她這幾日思考的結果除了得出她就是個渣女外,沒有任何頭緒。
她想了想,決定掛電話。
場面話剛打了個腹稿,手機那端已經換了個人,他聲音略帶慵懶,輕輕淺淺的:“聽說有人在想我?”
沈千盞: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第50章 第五十幕
嘴硬歸嘴硬, 該有的禮貌卻不能少。
沈千盞換了左手接電話,另一隻手挑揀著精華水乳面霜眼霜往化妝包裡塞:“許久未見, 的確很想念季總的豐神俊朗。”
季清和勾勾唇角,算是受了她這番恭維:“要出差?去多久?”
“去無錫。”沈千盞的語氣無奈:“歸期未定,全看《春江》劇組什麼時候能緩過勁來。”
沈千盞深覺自己這事理虧,明明答應季清和同去西安之行在前, 即使是因公被調, 無法履約就算失信。後有通知不到位,要不是明決打電話來詢問她近期是否有空,估計她得到了無錫才能想起這回事來。
人一心虛就喜歡找認同感, 反正不用面對面, 沈千盞自在不少:“無錫雪災,劇組停工待業, 費了不少資金。蕭制片沒有處理這方面情況的經驗,蘇總也是怕繼續耽擱下去公司與資方損失慘重,不得已臨時外派我去幫忙。”
她語氣完全一副“我也不想,隻是我區區一個為資本打工無足輕重的小齒輪,將有令不敢不從”的無奈與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