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隨著兒子長大，住校，外地讀大學，出國留學……越來越獨立，回來越來越少，這家裡的煙火氣也越來越少了。
有時候兩口子一起吃頓飯，彭玲難免唏噓，“阿雋都結婚兩年多了，等他生了小孩，抱回來玩，家裡多熱鬧。”
夏廣宇一聲冷哼，“別提他，忤逆不孝子，我就當沒那個兒子！”
“你就犟吧，你以為工作能陪你一輩子？等你退了休，別人抱著孫子孫女享盡天倫之樂，你就做個孤僻怪老頭。”彭玲一臉嫌棄道。
夏廣宇毫不退讓，“你要想討好他們我不攔你，我不會。”
“你就等著他們來討好你是嗎？”彭玲酸上一句。
夏廣宇氣的吹胡子瞪眼的，“他有本事，就當沒我這個老子，隨便他在外面怎麼折騰。”
彭玲搖了搖頭，懶得再說。
雖然夏廣宇很頑固，但彭玲作為一個媽媽，到底是很心軟。她也不像夏廣宇，當了一輩子官，滿身官威，不容人忤逆。
當初夏之雋離去後，彭玲特地把顧思憶約出來見面。
顧思憶原本對彭玲的印象很好，感覺也很親切。當初讀高一，還沒鬧出早戀之前，彭阿姨對她真的很好，在家裡特別準備她的房間，給她準備衣物，節假日帶她出去玩，還想讓她做幹女兒。人都是敏感細膩的，那份打心底的喜歡，她能感受到。
隻是後來……顧思憶內心總有些無法釋懷。
所以，當彭玲主動約她出來，她欣然赴約。
她們都沒有知會夏之雋。
兩人在幽靜的咖啡廳見面。
客氣的寒暄過後，彭玲直奔主題，“我聽阿雋說，你們結婚了，是已經領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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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憶羞澀的點頭，“嗯。”
彭玲心中百感交集。目光落在顧思憶身上，其實也沒什麼不滿意的，這麼甜美可愛的女孩，又是看著長大的，還是故人之友……
彭玲說：“當年想著，你們年紀小，不懂事，錯把好感當愛情，而且在不恰當的時間談感情，怕會耽誤當下對人生更重要的事情。所以那時候，我的確是持反對態度。”
“嗯，我明白。”顧思憶溫聲道，“是我們倆太離經叛道……讓叔叔阿姨擔心了。”
“沒有，沒有。”彭玲笑著否認，“這些年看過來，我算是看明白了。阿雋從來就不是一個糊塗盲目的人，他那麼執著的對你，你一定就是他特別喜歡，非娶不可的人。”
“……”顧思憶聽彭玲這語氣，不像是責怪？她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些。
彭玲又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
顧思憶說：“我們說好先以事業為重，這個暫時不考慮。”
彭玲點點頭，“也好，大家都先緩一緩。”
彭玲：“阿雋回家跟他爸鬧翻天了，你知道嗎？”
顧思憶搖頭，“沒聽他提過。”
他不提，她也不問，因為她知道，他不主動說出來肯定就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爸並不討厭你，相反，他跟我一樣，也很喜歡你。隻是當初我們都沒有把你往兒媳婦的身份上設想，他爸為他規劃的人生道路就是娶一個家庭背景相當的女人，未來穩穩當當的走仕途。而你的出現，打破了他的構想。”彭玲說著，自嘲的笑，“當然，這是他自以為是的構想。”
顧思憶笑了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彭玲繼續道：“這些年阿雋的堅持，其實他爸也看在眼裡，對於他的婚姻沒有那麼強的掌控欲了。可事業方面，算是他最後的固執……要不你勸勸阿雋，讓他別創業了，進研究所工作，事業穩定，前景好。”
顧思憶：“……”
“你要讓阿雋回心轉意，他爸一定特別高興。他對於你這個兒媳婦，也會更加認同。”
等彭玲把話說完，顧思憶慢道：“阿姨，很抱歉，這方面我真的無能為力。阿雋有他自己的理想抱負，或許這條路並不是對他最好的，但是，他想走，我就陪他。我不幹擾他的人生，我隻想好好陪伴他。”
顧思憶語氣很輕滿，表情很柔和，但她的態度很堅決，沒有一絲妥協。
彭玲仿佛突然就懂了，為什麼兒子這麼青睞於她。
她也後知後覺試圖讓顧思憶做說客，有點荒唐。他們夫妻本該是一條心。
彭玲釋然的笑了笑，拿出準備好的禮盒，說：“不管怎麼樣，既然你們結婚了，你就是我兒媳婦。這是我給兒媳婦準備的見面禮。”
“謝謝阿姨！”顧思憶笑逐顏開。
“是不是該改口？”彭玲笑問。
“謝謝媽媽……”顧思憶有點不好意思。她算是明白，當初夏之雋面對她爸媽的調侃為何腼腆。
彭玲給顧思憶送了一個大紅包，一套黃金首飾，還有一個家傳的玉镯。
顧思憶本來沒打算告訴夏之雋見過他媽，但既然見面氛圍如此輕松，還收了大禮，得到了認可。她肯定就要說了。夏之雋並非反骨，尤其他不想因為家庭矛盾，讓顧思憶處於一種很尷尬的受委屈的狀態，他媽主動來示好，他當即給了回饋，主動打電話過去問好。
次日，趁著彭玲還沒走，夏之雋把她約出來，跟顧思憶一起，陪母親吃了頓飯。末了，特地安排人把她送走。
那之後，彭玲在休假的時候，就會抽空到s市來，見見兒子和兒媳婦，一起吃頓飯，聊聊天。
夏廣宇從起初的生氣躁怒，到漸漸平心靜氣，到後來，她每次回來，他還會順便打聽打聽情況。
“自己造火箭？笑話。他哪來的能耐和自信，跟國家隊搶飯碗？”
“這是一種市場補充，彌補國家隊火箭的一位難求，滿足當下蓬勃發展的小衛星市場。”彭玲由於時常跟他們交流，對他們做的事情有一定了解，便解釋道。
“你以為我不懂？航天是高技術、高投入、高風險的領域！全世界那麼多國家，能獨立發射衛星的也就幾個國家。他一個小小的民營公司，還想飛上天？等到他失敗，就知道厲害了！到時候欠一屁股債，誰來填？靠老顧家嗎？”
“那你就想錯了，阿雋的公司可不是你想象中的草臺班子。阿雋自己就是麻省的博士，在那邊研究所實習過，他團隊裡的人，多來自國內航天領域的型號總師、總指揮，還有國際知名的專家，具有豐富的經驗。”
“說起來都輕松，你等著看吧，沒那麼容易的事！不知天高地厚，就該長長教訓！”
“那咱們拭目以待。”
夏廣宇就抱著這種不可能瞎折騰揮霍錢的看法，持續了兩三年。
直到思雋航天科技的自研火箭升空——
彭玲第一個把現場圖片發給他看，隨後的報道紛至沓來，她一一發給他看。
彭玲：“老夏，你之前說什麼來著？”
夏廣宇：“……？？”
他認真翻閱著那些報道，臉上表情有點豐富。
彭玲：“你兒子是不知天高地厚嗎？是異想天開嗎？”
夏廣宇：“……”臉真疼。
彭玲：“思憶之星，成功發射，上天了！”
夏廣宇：“行了，我自己會看，不用你在旁邊一直念叨。”
彭玲還偏要念叨：“夏書記，你兒子走自己的路，做成了他想做的事，你有什麼想說的？”
夏廣宇臉一沉，“這才剛開始，別得意忘形，後面還得繼續發射。別下一次就墜毀了丟人。”
彭玲笑：“我放心的很。”
過了一段時間，新聞傳開，夏之雋這位科技新貴的名字被頻繁提起。
而夏廣宇也難免被人問起，尤其有人想拍他馬屁時，先吹上幾分鍾他兒子的成績。
他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裡自己搜集思雋航天的資料，又看了不少這方面的科普內容，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況。後來當有人提起來時，他也能陪著侃侃而談幾句，面對外人的贊揚，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自豪。
某天，夏廣宇休息在家，翻閱航天類雜志。
彭玲回到家，他立馬把雜志收到一旁的茶幾上，還用上面幾本書遮住。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報紙。
晚飯期間，兩人闲聊。
彭玲說：“他們都結婚三年了，還沒生小孩，我看該要寶寶了。”
夏廣宇說：“他們辦過婚禮沒有？”
彭玲淡道：“沒有。辦婚禮沒有新郎爸媽參與，兩個新人多尷尬，不如索性不辦了。”
“……”夏廣宇被堵的無言以對。
彭玲說：“說不定小兩口一直沒要孩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夏廣宇：“該生孩子了。”
彭玲：“那你至少先表個態，讓他們把婚禮辦了吧？”
“對了，我明天過去跟他們吃飯，你去嗎？”
“不去。”夏廣宇拒絕道。
“去吧，大家面對面，好好聊一聊。”彭玲勸道，“你跟兒子怎麼倔是一回事，你不跟兒媳婦見面，思憶多難堪？你總得顧慮兒媳婦的感受吧？難道你還真不打算承認她？”
第109章 番外：我還年輕
夏廣宇沉默，不吭聲。
有時候，有些東西，固執比低頭來得容易。
彭玲懶得跟他多說，第二天把自己收拾一番，出發去s市了。
臨走前，夏廣宇坐在沙發上看文件，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低道：“革命的叛徒。”
彭玲拿包的手一頓，轉過頭看他，笑道：“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你還鬧革命？活該被時代拋棄。”
夏廣宇：“……？？”
“我為兒子驕傲，他把你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做到了。”
“……你要提多少次？”反復被打臉的夏廣宇，心很塞。
“所以你要明白，你的想法不一定是對的，兒子不一定是錯的。”
“要走快走，別嘮叨了。”夏廣宇站起身，上樓。
彭玲到了s市，跟兒子和媳婦一家一起吃了頓飯。
席間，彭玲道：“老夏那個犟脾氣，拉不下臉，不肯過來。”
顧致遠笑道：“沒關系，時間會改變人的想法。”
顧致遠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又邁上了新臺階。對於夏家，雖然不滿夏廣宇的固執，但也理解他的為人，畢竟是老同學老朋友了。當年他下海，他就頗有微詞，認為他應該進入體制內。
次日，顧思憶夏之雋一起送彭玲離去，臨走前，彭玲又把顧思憶帶去商場，給她買了幾樣東西。路過嬰幼兒產品店時，說，“這些其實可以先買了準備起來。”
顧思憶眼前一亮，說：“可以呀，咱們去逛逛。”
夏之雋及時拉住自己老婆，對老媽無奈道，“這個太早了，還沒懷上……”
有路過的人抱著小嬰兒，彭玲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又說，：“等你們生了寶寶，一定可愛極了。”
顧思憶笑著點頭：“我也覺得，肯定無敵可愛！無敵好看！”
夏之雋：“……”
這婆媳兩個，是側面施壓，催他生孩子嗎？
吃飯時，彭玲說：“你們倆，是不是該辦個婚禮？”又指責夏之雋，“把人娶回家三年了，還不給人辦個婚禮，等到生孩子才辦嗎？”
顧思憶忙解釋道：“不是啊，這是我們商量好的，先以事業為重。”
“事業都拼了三年了，現在已經上軌道了，可以緩口氣把家務事處理好。”彭玲語重心長的對夏之雋說，“你不好好辦個像樣的婚禮，怎麼跟你嶽父嶽母交代？”
夏之雋：“知道，婚禮已經在籌備中，這個比較費時間……”
顧思憶面露難色，“可是婚禮上，如果爸爸缺席，不太好吧……”
彭玲忙道：“別擔心，他一定會來。結婚這麼大事，他還是有分寸。”
彭玲回到家，若無其事，也沒主動找夏廣宇聊。
倒是夏廣宇憋不住了，第二天率先拋出話題，“你有沒有問他們倆，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什麼時候生孩子？”
彭玲道：“不清楚。”
夏廣宇指責道：“你一個當媽的，這種大事都不上心？”
彭玲雲淡風輕，“你一個當爸的，不也對他們不聞不問？”
夏廣宇：“……”
彭玲道：“你要真替他們操心，就親自打個電話去問問。他們把婚禮辦起來，到時候新郎父母不在場，不是給人笑話嗎？”
夏廣宇沒吭聲，但是過了幾天，某天在辦公室的時候，突然鬼使神差的，給夏之雋打了個電話。
夏之雋這邊剛開完會往外走，看到父親的來電，微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