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山君 3539 2024-11-19 11:25:28

  但苦難不應該就這般輕輕的過去,她理應用這份苦難得來的厲害去做更多的事情。


  等錢媽媽端著飯來的時候,他輕手輕腳的接過,靜靜的擺膳。等蘭山君回神時,天已然黑了下來。


  鬱清梧已經點了燈。


  她愁悶一瞬,搖頭,“先吃飯。”


  鬱清梧:“嗯。”


  兩人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鬱清梧替她夾了一筷子菜,這才試探著道:“山君,你不是說,祝家姑娘治水,蘇家姑娘從醫——你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嗎?”


  蘭山君一愣,點頭,“是。”


  鬱清梧便又給她夾菜,身子往前傾,“我覺得……你方才的模樣,很像是一個將軍。”


  蘭山君驟然看向他,“將軍?”


  鬱清梧笑起來,“是啊,將軍——你是段將軍教出來的,我說你像將軍,有什麼不對嗎?”


  他說,“你看,行軍打仗,千絲萬縷的線……依著你的本事,你也能理清楚。”


  蘭山君不是自卑,也不是自謙。她好笑道:“我哪裡能行軍打仗。”


  鬱清梧嚼爛一粒豌豆,好似不經意慢吞吞道:“元狩五十七年——距離現在,還有七年。”


  “這七年就算是平安,但是七年後的事情,咱們誰也不知道。”


  兩人都去世了。


  “這般的王朝,已經爛到了根上,說不得蜀州,又或者是別的地方揭竿而起,甚至是外族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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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著道:“山君,你不是說,咱們要走陽關道嗎?我方才就在想啊,你的刀,用在戰場上面,才是陽關道。”


  蘭山君聞言,嘴巴張大,愣了許久沒有回神,鬱清梧見了,惡從膽邊生,拿起她擱置在桌上的筷子夾了一顆豌豆送進她的嘴裡。


  而後若無其事的又給自己夾了一顆含進嘴裡,“山君,還有七年。七年時光,你學學兵法,即便去做個伙頭兵也是行的。”


  蘭山君果然去沉思了。


  鬱清梧便就著這雙筷子一直吃,一直吃,吃得最後錢媽媽來的時候還罵道:“天爺!就算是我做的菜再好吃也不能多吃啊!”


  如今吃成這樣怎麼辦?


  她罵罵咧咧的去煮消食茶,臨走之前還對蘭山君道:“好姑娘,你去替他揉下肚子,不然難受的哦!”


第68章 冰山高處萬裡銀(23)


  元狩五十年五月至六月,蘭山君一直都處於警惕之中。她喜歡將事情往極壞之處想,認為鄔慶川肯定有後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和鬱清梧從太孫妃那裡直接得知當年真相,而沒有動手去查的緣故,一直到七月,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


  這讓做好準備應對鄔慶川的皇太孫和鬱清梧微微不解。


  ——無論是什麼陰謀,一旦過了時辰,便要失去許多效用。


  但皇太孫也並不願意借用此事來給鄔慶川“回禮”。


  他道:“時機不對。一是倪陶的事情不能提,二是……陛下正在怒火之中,你我都碰不得。”


  時值承明殿上的雕龍屋脊獸被雷劈落,皇帝大怒,查了幾日無果後,以工部監察不力為由,仗殺了經手的三名工部主事和七名工部從事。


  這還是他在位期間,第一次仗殺如此多的官員。也是第一次,明晃晃將脾氣發在了人命上。


  他舉起了屠刀,也並沒有放下,弄得宮裡和工部人心惶惶。


  工部尚書見此,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牽扯到戶部,說戶部撥銀不利,這才讓屋脊之上有了損耗。


  宋國公:“……”


  他譏諷道:“難道缺了幾兩銀子,就是你們工部不敬陛下的緣由?”


  工部尚書反唇相譏,便又開始拉鋸,皇帝一不高興,繼續仗殺了一名戶部主事。


  鬱清梧得知之後,跟蘭山君道:“倪陶保不住了。”


  果然,在這幾條人命跟前,內閣畏懼皇帝手裡的廷杖,不再上折子保倪陶的命,七月初八,倪陶病逝在刑部大牢。


  與此同時,洛陽諸多宴席也悄悄停了,唯一不消停的,是國子監的學生。


  他們在倪家父子相繼死去後,不再執著於功名,隻想為倪陶喊冤,俱都聚在洛陽府前齊聲喊道:“若是做官就如同爾等一樣,這官不做也罷!”


  說這句話的學生被洛陽府衙役關押,擒拿之時,蘭山君還親眼見過。


  她看著這群學子有的跪在地上哀求放人,有的衝上前去用胸膛抵住衙役的刀,瞬間皮肉分離,有的依舊高喊“清君側”,求君父睜眼。


  但是他們其中很多人,估摸著都不知道清君側應該清的是誰。


  在倪萬淵的死諫裡,罵的是皇帝。內閣請命,是皇帝不允。


  倪陶去世,是皇帝讓他活不到明天。


  這個道理人人都明白,但沒有人敢說。他們隻能說三個字:清君側。


  而沒有具體的人去清,能罵的就多了。


  首當其衝的是內閣。內閣如今五位閣老,除了鄔慶川,另外四個已經被寫了好幾天“狀紙”,說他們畏懼自身之命,不敢直言,愧對身上的官袍,已然是“衣冠禽獸”。


  至於鄔慶川為什麼逃脫責罵——之前為倪萬淵請命的學子被他救出來過。


  於是洛陽局勢至此,皇太孫思慮過後,道:“所謂一動不如一靜,這般的時候,咱們不要動最好。”


  蘭山君卻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即便無風無浪,她都不願意隻靜靜的等待。


  她靜思很久,將鬱清梧找來,道:“我想把我的生死,交付與你一次。”


  鬱清梧手裡的雞蛋掉了下去——幸好的是煮熟的。


  撿起來還能吃。


  他心口一窒,慌亂問:“什麼叫做交付於我……你的生死?”


  蘭山君很冷靜,思緒也很清楚:“我這個人,習慣把所有的事情都與我這個人牽連……若是這一次鄔慶川的謀劃也與我有關,我想來想去,便是我的身份被他,又或者是齊王和宋知味識破。”


  她看著鬱清梧,“但我的身份還沒有擺在明面上……我們可以好好的推衍一次,最好把鄔慶川也牽扯進我的漩渦裡。”


  鬱清梧瞪大了眼睛,既心疼她一直將自己置身於絕境的做法,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周全。


  他點了點頭,而後道:“其實鄔慶川也來找過我一次。”


  蘭山君:“他說什麼?”


  鬱清梧便又拿腔拿調的學給她聽,“——我對你的期許,是長成一棵參天梧桐樹,可以引來鳳棲凰落,而不是讓你走向窮途末路……”


  蘭山君挑眉:“怎麼又是這些話。”


  鬱清梧:“他很喜歡這樣對我說。”


  他搖搖頭,“我有時候覺得,他的執念才是最深的。”


  蘭山君側頭,“那你怎麼回他的?”


  鬱清梧笑了笑,“我隻回了他五個字,他便羞愧而走了。”


  蘭山君好奇,“哪五個字?”


  鬱清梧:“你這個鳥人——”


  蘭山君哈的一聲笑出聲,忍俊不禁。一轉頭,卻見錢媽媽正站在對面的院子裡,隔著扶疏花木狠狠瞪著鬱清梧。


  她笑著問,“你又惹錢媽媽了?”


  鬱清梧便把雞蛋拍了拍灰,一口放進嘴裡嚼,心虛的低下頭,“哦……我不過是拿了她幾個雞蛋。”


  錢媽媽急急走過來,罵道:“你這是拿嗎?你這是偷!”


  鬱清梧不願意背負賊名,憤怒得弱聲道:“偷風月之事,怎麼能算偷呢?”


  錢媽媽:“哦喲,不愧是讀書人喲!那你敢把自己偷雞蛋的緣由說給山君聽嗎?”


  鬱清梧支支吾吾,錢媽媽快言快語,把經過一說,“山君哇,你好好罵罵他吧!我是不管了!”


  蘭山君哭笑不得,卻也明白錢媽媽的意思。但她卻依舊有些猶豫,甚至覺得現在這樣跟鬱清梧相處,非常舒適,並不願意改變。


  隻是到底晚間在札記裡明明白白寫道:“我遇鬱清梧後,才知世上男人,也有多情種。”


  ——


  元狩五十年八月,國子監之事愈演愈烈,皇帝已經氣得破口大罵過幾次,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唯獨祝家父子得了實惠。


  如同蘭山君所想,慶國公想要為小兒子娶祝紜為妻。


  不過慶國公府在商量之時,宋國公也想到了這點。他把宋國公夫人找來,道:“這回你私下去探探,萬不可再弄出熱鬧來。”


  宋國公夫人冷笑,“你瞧著吧,必定是不成的。”


  宋國公:“你什麼意思?”


  宋國公夫人:“這個祝紜可是跟鬱清梧的夫人相交甚好,也跟文淵侯府的那個姑娘親密無間。”


  想了想,又道:“還同蘇家女關系不錯——你覺得這樣的姑娘,能同意嫁過來?”


  宋國公這段日子忙著朝政,頭發都掉了不少,那還記得這些女子的名字和關系,聞言眉頭深皺,道:“所以我讓你私下去問!難道你私下去問的是祝家姑娘?必定是祝家夫人。”


  “兒女之事,父母做主。隻要祝大人祝夫人同意,這事情就妥了。”


  宋國公夫人卻沒有那樣的好興致,她最近頭疼得很,問:“你是不是跟知味鬧脾氣了?”


  宋國公提起這個也沒有好氣,“上回鬱清梧彈劾他,我讓他忍著,他便心中不高興了。”


  這段日子便早出晚歸,竟然見了他也不太搭理,反而跟鄔慶川走得近。


  宋國公嘆息,“兒女大了,確實都會有自己的主意。”


  所以也不怪皇帝那樣防著骨肉。


  宋國公夫人便又去勸宋知味,“父子哪有隔夜仇,家裡這麼多兄弟姐妹之中,你父親是最看重你的。”


  宋知味還是淡淡的,“這些外頭的事情,母親不用擔心。”


  宋國公夫人:“……”


  她沒好氣說:“那我就說說裡頭。你父親說要給你娶祝家姑娘,你可願意?”


  宋知味對祝家沒有意見,“都行。”


  他急匆匆走了,留下宋國公夫人獨自傷心。


  她嘆口氣,“他們這些人,哪裡懂娶媳的重要。”


  但明知不可能說成的姻緣,她也不願意親自去丟臉,更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自己丟了臉,於是想來想去,又把伍夫人請來了。


  伍夫人:“……”


  她又從當年答應去鎮國公府說親開始後悔。


  她硬著頭皮去了祝家,哪知道祝夫人根本不怪罪她,而是親熱得很,伍夫人感動得很,說出肺腑之言,“趕緊給姑娘挑個人家嫁了吧。”


  另一邊,慶國公也得知祝家似乎去了媒人之事。他趕緊對慶國公夫人道:“我瞧著,咱們現在就得去一趟。”


  慶國公夫人一邊叫人套馬車一邊問,“是哪家去說媒?”


  慶國公:“伍家的夫人。”


  慶國公夫人一聽便不急了,“那說不成的,咱們慢慢去。”


  伍夫人自從三年前那一回就厭棄了說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當然,事主肯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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