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話說的非常有氣勢,比前些日子長進不少。
但是……
她纖白的手在不自覺顫抖,手腕又細又嫩,隻匕柄都比她的腕子粗些。況且,這匕首又綴了碩大的鴿血石,她根本提不太動,手臂都在細微顫抖,卻仍使著吃奶的勁道,虛張聲勢。
現在的小姑娘,當真厲害得很。
她夫君忍俊不禁,卻仍繃著面孔,手上動作看似散漫,卻快得她沒法回避。
男人修長的大手一把圈住她的腕子,隻覺像是握著一團嫩豆腐,怕是稍稍握緊,便能化開來。男人心下一頓,動作又輕柔稍半。
他慢慢道:“握匕首的姿勢錯了。”
他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把她的手腕轉了半個彎,又捏著她圓潤的拇指,扣在反面,微笑著注視她的眼睛道:“這麼,才對。”
鬱暖簡直難以置信。
她壓著唇邊,心裡微微著急,前頭幾次崩人設的痛感仍叫她極端恐懼,她是實在不敢想象今兒個再崩會疼成甚個樣子了,更何況她還來了月事,小腹現下又開始慢慢抽搐起來。
她強撐著蒼白的臉頰,用力掰著匕首,卻發現刀刃紋絲不動躺在他手中。
而他的掌心已經慢慢淌出暗色的鮮血,順著修長的指骨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她心頭綻開。
男人卻似毫無知覺,面上溫柔微笑著注視她,卻叫她不寒而慄,雪白柔嫩的脖頸上,都緩緩蔓上粉色。
鬱暖實在有些無措。
她沒傷過人,更加不敢再使勁,隻怕用盡了力道,反倒把他的掌骨都劃開,那她怕是要提前領盒飯了,還是沒有雞腿的那種。
想想就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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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擔心的太多了。
即便她更用力,也難以傷他更多,至多便是添些皮肉傷。反倒是鬱暖自己,手腕已然開始發抖,快要脫力了。
穿著暗紅色喜服的高大男人,寬肩窄腰,身量颀長,他眉眼深邃,慢慢握著刀刃單膝跪地,絲毫不顧及流了一手的血,與她靜靜平視,眸中是散漫溫柔的神色。
男人緩緩通過握著刀刃的力道,引她傾身直面自己,並輕柔放開刀尖,把它對準自己的咽喉。
锃亮的刀鋒閃出細密的寒光,嚇得她睫毛都在抖。
他看著自己新婚的小嬌妻,像是隻燙了毛的貓咪,卻猶自不肯放棄,才輕笑起來:“我許你殺我的機會。你要不要?”
鬱暖急成一團,雪白的額角冷汗直流:“…………”
她真的快要瘋了!
男主是不是有毒?
真的,精神病院關不住他。他有病快去治病好不好!好不好?不要再來禍禍她了。
男人的喉結冒尖,脖頸修長而有力,匕首抵在那兒,叫她絲毫不敢動彈。
大佬叫她一刀捅死他,她是不捅,還是不捅?還是不捅?
鬱暖的聲音忍不住發顫,用盡渾身力道保持清醒,大腦飛速運轉,繃著已經嚇得軟綿綿的聲線,努力冷漠道:“你別以為我不敢。裝腔作勢的人我見多了,你並不是第一個,大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笑了笑,問道:“那麼,夫人敢不敢呢,嗯?”
他的語氣像是在哄孩子。
鬱暖頭一趟被一個男人這般欺負。
自小到大,她雖不親近人,卻總是被人刻意親近的對象。可是眼前這個人,卻拿著匕首逼她,欺負她,叫她難堪得不成,幾乎話都說得斷斷續續,活活像隻可憐待宰的兔子。
他又把匕首往前送,緊緊抵著脖頸,那兒已然劃出一道血印,血跡一絲絲流下。鬱暖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使處吃奶的勁道,都難以撼動他單手半分。
她忍不住放高了聲音:“你到底想怎樣!”
鬱暖都快被他嚇傻了,她沒見過這麼多的血,更何況流血的人卻輕描淡寫,好似渾不在乎,倒是她,一顆心都快被絞得軟爛。
他微微一笑,注視著她的眼睛:“殺了我,或是來我懷裡。”
“咣當”一聲脆響,貴重奢華的匕首落在地上,散出血紅的寒芒。
她的眼前一下模糊起來,抓著床沿保持清明,卻仍懊惱地使不上勁。
小姑娘的面色蒼白得像皑皑冰雪,眸中淚水微凝,眼角被欺負得泛紅,卻仍舊不肯認輸,坐在角落裡仰著脖頸,輕聲道:“你滿意了嗎。”
男人伸手,指節抬起她柔軟細巧的下巴,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面頰上輕柔摩挲著,緩緩使她的臉染上嫣紅的血跡,仿佛在一點點,一點點把純白的東西染成血腥的樣子。
鬱暖仰著頭,冷冷看著他,幾乎快要閉過氣去。
她真的快不行了。
痛經什麼的,再遇上神經病,今天真的是黃道吉日?
他把自己的嬌妻摟在懷裡,溫熱的大手緩緩按摩著她的頸項,又低柔輕哄:“沒事了,不要怕,沒有人敢傷害你,要乖乖的,嗯?”
是你在傷害我啊你忘了嗎混蛋!
鬱暖快要不成了,強撐著力道推他,隻是她實在不夠有力,反倒像是在輕撫他堅實的胸膛,惹得男人呼吸沉重起來。
她似乎像隻被馴服的狸奴,團成一小團,軟軟被他抱在懷裡,時不時倔強地拿肉墊踢他兩腳撒氣。
卻實在,輕柔得不像話,更像是仗著溺愛撒嬌。
他眸色暗沉,在她耳邊低沉柔聲道:“我們……”
鬱暖緊緊閉上眼睛,隻能用最後的法子:“……疼。”
男人的嗓音優雅低沉:“嗯?”
鬱暖的睫毛輕輕發抖,軟著嗓音道:“……我來月事了,疼。”
第27章
她的睫毛極是濃密,現下正細密地發著顫,在蒼白的面頰落下小片陰影,可憐至極。
他略一頓,柔弱的小姑娘卻忽然趁著間隙,一下伸出軟白的小手,使出渾身狠勁往他臉上招呼一巴掌。
然而,她早就被嚇得脫了力,這一巴掌甚至沒什麼勁道,軟綿綿的像是在輕撫他的面頰,沒有絲毫威脅力。
他修長的手指捻起她的手腕,在唇邊一碰,閉眼切脈,邊淡淡道:“安生些。”
一巴掌沒扇成,鬱暖已然氣喘籲籲。
她本想通過一巴掌,惹他生氣,這般同樣能使他漠視她,冷待她。不成想,巴掌沒扇成……還被香了一口。
他們兩人現下手上全是血,泛著一股陰沉的血腥味,她忍不住害怕,又極其不舒服,扭著手腕想扯出來,卻讓他不容置疑固定住。
看書的時候,她並不是沒覺得男主蘇過,但也僅僅止步於小說中。哪個姑娘沒對小說裡的主角默默垂涎一下呢,到底他這樣俊美高大,身為帝王又極有魄力和鐵血手腕,隔著屏幕冒點粉泡泡也……很正常嘛。
隻他太過強勢冷情,做出的決定全然不容置喙,若現實裡碰上這樣的男人,鬱暖肯定手動拒絕,抽身就跑。
同這樣的人在一塊兒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那日子過的還有什麼趣味?
而且……大佬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從頭到尾都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她不像鬱大小姐嗎?
還是,她的演技真的這麼拙劣,這般經不起推敲?
鬱暖有些沮喪起來,那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是不是她偷偷用些點心都要提防他了?是否往後,即便她練個十遍八遍,到頭來卻未必有任何用處?
那該怎麼辦啊?
雖然情緒如此,她卻不敢露出分毫,生怕崩了人設,隻小心翼翼低著面頰。
然而,男人卻總能她的眼中,銳利地覺察出些完全不一樣的情緒。
她沒有半分憎恨和厭惡,甚至沒有多少負面情緒。
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的情緒永遠止步於最表層。
再是驚訝害怕,她轉頭就能忘記,一個人悄無聲息躲著享受,默默團著樂樂呵呵,幸福得冒泡,像隻不懂事的小胖鳥,成日躲在枝頭啾啾唱歌,一副與世隔絕,全然無爭的樣子。
而隻有遇上蒼鷹時,她才嚇得炸起羽毛,忙不迭裝出另一副樣子來蒙混過關,待無人時,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模樣。
隻可惜,胸前的翎羽都未曾豐滿,若非是蒼鷹刻意精細呵護,她如何能如此天真無憂?
他的眸中流露出些許玩味的笑意,似是在審視她的單純稚氣。
鬱暖覺得特別不舒服。
不看銅鏡她都知道,自己面頰邊一定有一串血印子,現下已經發幹,叫她難過得發憷。
她抿了雙唇,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輕輕淡聲道:“有什麼好把的。橫豎就是如此,我也活不久,你何不與我和離,如此互相安生了。”
鬱大小姐知曉自己體弱多病是真的,但她在沒發現絕症之前,一直被所有人哄著,所以還算堅信自己壽數長。故而這般說辭隻是哄人罷了。
自然,鬱暖也知道,這話早晚也要一語成谶,乃是刺心之言。
而他卻隻淡淡嗯一聲,眸底更緊繃一分,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慢慢移動,輕柔而曖昧,叫她痒得想縮手,卻被穩穩捉住,絲毫無法動彈。
男人隻是慢慢說道:“夫人最近,辛辣物用多了?”
……鬱暖覺得自己和他已經沒法交流了,真的心累。
或許在他眼裡,隻有他自己想知道的事才是重要的,而旁人之言,不想聽就略過,也沒什麼,根本無所謂的。
真是,特別討厭啊怎麼會有這種人!
她有些疲倦,梗著脖子淡淡使喚道:“是用了些。你給我打水來,我要拭面。”
既如此,她還能把他當奴才使喚。
像是戚寒時這樣身份尊貴的男人,定然不會悉聽尊便。
她怎麼也不能想象,戚寒時邊哄著邊嬌寵一個姑娘,是怎樣的畫面,那肯定很可怕,一想就冒冷汗那種。他這輩子肯定都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