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盛清梨正胡思亂想著,垂在一側的手被人勾住。
她下意識想往後退,忽而察覺到了點什麼,側眸看向突然出現的人,“你什麼時候到的?”
她眼眸裡滿是驚喜。
看到她眼瞳裡盛滿的喜悅,裴清詞無聲地彎了下唇,清楚地知道自己選擇跑過來的決定有多麼正確。
“剛剛。”他低聲回答她,“等著急了?”
盛清梨低著頭,小聲說:“我以為你趕不上了。”
裴清詞:“不會。”
她在這裡,他拼盡全力也會趕過來。
兩人正竊竊私語著,旁邊的葉光遠發現裴清詞存在,連忙抬手,“清……”
裴清詞微微頷首,“久等。”
岑潔和另外兩位演員也轉頭,小心翼翼地和他打招呼,“裴老師趕到就好。”
裴清詞莞爾一笑。
還有兩分鍾便是新的一年。
裴清詞低頭看著時間,用身體做掩護,和盛清梨十指相扣,他也戴著口罩和帽子,不擔心被人認出來。
他微微偏頭,和盛清梨在人潮擁擠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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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著,遠處有人大喊一聲:“還有十秒鍾。”
樓頂的人開始倒數。
盛清梨也不例外,她勾著裴清詞的手指,讓他陪她。
“十、九、八……三、二、一……”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裴清詞沒忍住低下頭,貼在盛清梨的耳朵邊說了一句,“梨梨,元旦快樂。”
盛清梨眉眼一彎,轉頭看向他說元旦快樂的時候,裴清詞猝不及防地隔著口罩親了她一下。
盛清梨呼吸微滯,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你——”
“沒人看見。”裴清詞捏著她的手指,低低道:“他們在看另一邊。”
另一側有煙花綻放,岑潔他們早就轉頭了。
盛清梨松了口氣,小聲道:“嚇死我了。”
“不用擔心。”裴清詞不至於那麼冒險,他抬手拍了拍她腦袋,“看會煙花嗎?”
盛清梨:“……嗯。”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皎潔月色之下,新年伊始的時候,盛清梨和裴清詞終於把幾年前的遺憾補上。
這一年的他們,並肩站在高處,一起倒數新一年的到來。
元旦快樂。
“許個願嗎。”盛清梨小聲。
裴清詞答應。
他們在元旦到來的時候許下心願——下一年,下下一年,未來的很多年,他們都要和對方繼續在一起。新的一年,盛清梨和裴清詞一定會更圓滿。
第五十二章
元旦過後, 《愛久彌新》的拍攝進入趕工期。
盛清梨和裴清詞的年齡跨度,也從少男少女的時候,轉變成了幾年後的他們。
劇組拍攝就是這樣, 在一個地方會先把同背景場景的戲份拍完,再轉去另一個場所。
相較於少女時候的桑雪, 盛清梨在演繹二十多歲已婚後的桑雪更為得心應手, 更成熟,更有自信。
和葉光遠的對手戲,比較雞毛蒜皮一點。
兩人演技很好, 拍攝起來也比較順利。即便萬導要求高, NG兩三次, 一條也會過。
可桑雪和衡沂幾年後重逢的戲份,拍攝起來就困難一些了。
兩人在桑雪高考之後的那個暑假感情升溫,去上大學的時候, 桑雪便對衡沂表了白,主動地親了他。
她把衡沂的心擾亂。
後來, 兩人開始秘密戀愛。
桑雪的大學就在滬市,離家不遠的地方, 也因此,她會每一周回家,在家裡跟父母膩歪一會兒, 就偷偷地往花園別墅跑。
衡沂身邊的管家和她很熟,每次看到她出現,都笑眯眯的。
兩人的這段戀愛,在冬天的時候有了些許變化。
桑雪是十二月六日, 大雪這一天出生的。這一天正好上學日,為此桑雪鬱悶許久, 她沒有辦法和衡沂一起過生日。
知道她的遺憾,許久沒有離開過花園別墅的衡沂自然也想為她制造驚喜,他決定去學校等她,陪她過生日。
桑雪不知道衡沂的到來。
更不知道衡沂的車子停在校門口不遠,看著她和學校男同學笑盈盈地說話。和她說話的男生長得高大又帥氣,最重要的是,他有很健全的身體狀況。
當然,衡沂也並非會因為這麼一丁點兒小問題就產生退縮的心理。
但也正是因為這一天,他開始在思考,掙扎,要不要再去治療他這雙已經廢掉的腿。
兩人一起度過了一個新年。
新年之後,衡沂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桑雪,桑雪舉雙手雙腳支持。即便隻有渺茫的百分之一可能,他都應該去試一試。
桑雪說她會等他回來。
新學期開始,衡沂便飛往德國。
他剛到德國的時候,兩人聯系還很頻繁。隻是隨著治療的加重,衡沂聯系桑雪次數越來越少,桑雪也越來越忙。
幾個月後,桑雪家裡突發變故。
她父親身體被檢查出問題,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離開了桑雪和她母親。
早餐店也因為父親去世,母親過得渾渾噩噩出了事故。
桑雪想給衡沂打電話,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她求助無門,為解決當下的困境,嫁給了葉光遠飾演的馮擎宇,他腦子有點兒問題,平日裡看不太出來,但馮家人很清楚。也因此,他們找上了桑雪,隻要她願意嫁給馮擎宇,他們可以替她解決現在的許多事情。
一連串事情的發生,讓桑雪從活潑開朗的少女變成鬱鬱寡歡,為生活奔波忙碌的家庭婦女。
唯一慶幸的是,她堅持念完了大學。
這也是桑雪嫁給馮擎宇的條件之一,她要念完大學。馮家有這樣的條件。
桑雪很清楚地知道,目前的她沒有更好的出路,她沒有辦法拋棄得了精神病的母親離開,她沒有足夠的錢和能力。
嫁人是她在當下那個時刻,能做出的最好選擇,她能保住母親,也能繼續上學。
劇本裡沒有太過詳細地描寫她的苦楚。
可看過劇本,知道她經歷的人都清楚,她在突遇變故的時候過得有多難。
……
-
衡沂回國的時候,是桑雪嫁給馮擎宇的第八年。
這一年,她二十六歲。
嫁給馮擎宇的剛開始幾年,馮家一如既往地風光。
漸漸地,馮家從內到外衰敗。而這一切變故,馮家歸咎在桑雪身上,他們覺得桑雪是個喪門星,或許正是因為馮擎宇娶了她,才讓馮家變成現在這樣。
桑雪就這樣被馮家趕了出來。
她和馮擎宇離了婚,帶著精神依舊不正常的母親從馮家搬出,回到了她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她和母親在這邊租了房。
衡沂回國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桑雪。
而桑雪,也是在偶然地,在網站看到高薪護工工作,去面試的時候才知道,需要護工的人是衡沂。
這場戲,盛清梨和裴清詞拍得很順利。
兩人在見到對方的時候,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情緒,讓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有些許動容。
桑雪第一時間紅了眼眶,又連忙地背過身,掩飾自己的狼狽。
她停頓了幾秒,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她不想讓衡沂看到自己如此狼狽,如此不堪的一面。
“卡。”跑出鏡頭裡,萬宏儒喊了一聲,“這條過了。”
他轉頭看向盛清梨,“清梨表現不錯。”
盛清梨深吸一口氣,抬腳往監視器前走,“萬導,我看看。”
萬宏儒給走來的兩人讓位。
看完,盛清梨和裴清詞對視一眼。
兩人用眼神交流,趁著工作人員布置下一場的時候,偷偷溜去了無人在意的小角落。
“難受?”裴清詞低眸看著她。
盛清梨嗯聲,“有點兒。”
她低頭呼出一口氣,“桑雪太慘了。”
裴清詞知道她的意思,他頓了頓道,“抱歉。”
聞言,盛清梨一怔,忍俊不禁問,“你道什麼歉?”
“替衡沂向桑雪道歉。”裴清詞說,“讓她一個人度過了那麼艱難的一段時光。”
盛清梨怔然,輕聲道:“衡沂也不是故意的。”
衡沂確實並非故事對桑雪不聞不問,飛去德國治療後,衡沂一開始的意識是清醒的,但隨著治療的深入,他意識變得模糊,甚至出現了幻覺,忘記了桑雪這號人物。他精神出現問題,不得已,治療中斷。
等他想起桑雪的時候,桑雪已經嫁給了馮擎宇。
負責調查桑雪,給衡沂傳遞消息的人早被衡家長輩收買,給到衡沂這邊的消息半真半假。他以為桑雪是對自己失望至極,喜歡上了其他人,所以才會嫁給他。
對雙腿不便的衡沂來說,桑雪這樣的選擇很正常。
她還那麼年輕,和自己比較起來,她選擇馮擎宇才是正確的,理所應當的。
正是這份陰差陽錯,讓兩人有了長達八年的分別。
想到兩人遭遇,裴清詞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
盛清梨:“什麼?”
裴清詞正要說,不遠處傳來童童的聲音,“梨梨姐。”
盛清梨轉身,“在這兒。”
裴清詞斂眸,“去吧,晚點說。”
盛清梨輕輕眨了下眼,大概猜到他要跟自己說什麼。
“那我繼續拍戲了。”
裴清詞:“好。”
-
晚上的幾場戲拍完,盛清梨和裴清詞分開回酒店。
路上,盛清梨收到劇組發來的次日通告單。點開看完,盛清梨沉默了。
童童正和她嘰嘰喳喳地說晚上那兩場戲,她看得心痛死了,她有預感觀眾看的時候,也一定會在電影院掉眼淚。
說著說著,她發現旁邊的盛清梨陷入了沉思。
童童困惑,“梨梨姐。”
她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呢?”
盛清梨回神,合上手機道,“我在思考人生。”
童童:“啊?”
盛清梨轉頭,深吸一口氣說,“明天你就知道了。”
童童愣了下,忽然想到點什麼,小聲問:“你明天和裴老師拍吻戲嗎?”
“……不是吻戲。”盛清梨很冷酷地說。
童童明白,不是吻戲,那就是床戲了。
想著,她禁不住問,“萬導會清場嗎?”
盛清梨扭頭看她一眼,認真思索一番,“……應該會吧。”
不清場的話,她真的有點兒拍不下去。
瞅著她為難的神色,童童忍俊不禁,“梨梨姐別緊張,你要相信你自己。”
“……”
盛清梨不想說話,床戲她是真的沒什麼把握。
沉默回到酒店。
盛清梨還沒來得及洗漱,手機叮咚一聲,隔壁房間的人發來的:「洗漱完再對戲還是現在?」
盛清梨:「……明天的戲,沒有對的必要吧?」
哪有人對床戲的。
裴清詞:「沒有嗎?」
盛清梨:「沒有。」
看到她如此堅定地回答,裴清詞無聲地勾了下唇:「想你了。」
盛清梨:「……你不要搞糖衣炮彈那一套。」
裴清詞忍笑:「沒有用?」
盛清梨:“……”
她真的懷疑裴清詞就是故意的。
無言少頃,盛清梨慢悠悠打字:「我要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