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呵,他怎麼不知道她在京港還有別的什麼可以過夜的朋友。
薄聿看著她,理直氣壯地冷笑,“哪個朋友?”
楚葭好像絲毫沒察覺到他的情緒,也沒有一點夜不歸宿該有的態度,反而平靜地很,“我同事,林悅。”
“男的女的?”薄聿也壓根沒饒人的意思。
楚葭皺眉,
“當然是女生。”
薄聿視線盯著她,冷嗤一聲,絲毫不讓,
“女生朋友就能夜不歸宿了?還有你手機電話是擺設?”
楚葭微怔,拎起手上的袋子,一股腥味傳來。
薄聿嫌棄的皺眉,往後退了幾步,
“什麼東西?”
袋子裡面好像是一堆活物,還動了動。
“小龍蝦。”楚葭開口解釋,“林悅他們那邊有專門賣新鮮小龍蝦的,你之前不是嫌棄超市的不新鮮嗎,我們一早買的新鮮小龍蝦,現在還是活的。手機,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沒看見你的電話。”
“……”
薄聿整個人像是被針扎了的氣球,瞬間熄火,一整晚被各種情緒浸泡到快失常的大腦也在這一刻忽然恢復正常。
他在幹什麼?
Advertisement
楚葭是一個行為能力正常的成年人,隻是昨晚沒回來,他居然餓著肚子找了等了她一整晚,還差點就準備去報警了?
現在看見她回來又跟個瘋狗一樣一通質問。
她跟他什麼關系啊?
什麼時候他居然已經對她這麼在乎了?
薄聿忽然就沉默了,一瞬間有些僵立在原地,隻是剛才跟瘋狗一樣咄咄逼人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換下來,整個人表情顯得有點嚇人。
“你給我打了很多電話嗎?”楚葭看著他,語氣挺平靜地問,“是有什麼事情嗎?”
薄聿看著她,沒有說話。
兩個人離得很近,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近過,他甚至能很清晰的聞到她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變了,之前是西柚味,現在是一股很陌生的、不知道從誰家帶回來的有些膩的花香。
楚葭仰頭看著他。
薄聿依舊沒有說話,隻視線順著她細軟的發絲往下一寸寸從她臉上描摹過去,從眉眼到唇角,到她白皙的脖頸線條和鎖骨位置。
他甚至還忽然發現她臉頰上居然有一粒小痣一樣的東西。
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薄聿想,可能是在他沒看見她的這十幾個小時裡她自己在外面不小心弄上去的什麼髒東西。
他視線依舊冷冷的盯著她,心裡卻有種很莫名又奇異的感覺,隻伸出手,指腹擦過她臉頰那粒小痣的位置。
原本就薄白的能看見內裡淡藍色的毛細血管的臉頰瞬時紅了一片,但那粒很小很小的黑色小痣依舊在那個位置。
確實是一粒頰邊痣。
楚葭很明顯地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弄得愣了下,難得的給出點反應,側過臉往後退了一步,但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其他反應了,開口說,“我去廚房給你做小龍蝦。”
手掌落空後薄聿也從剛才那近乎靈魂出竅的半分鍾裡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哦,”薄聿不自然地抿了下唇,神色淡定,收回手重新插進褲兜,視線平靜緩慢地掃過她的臉,故作冷淡道,
“所以你一晚上就為了給我弄小龍蝦?”
楚葭點頭,“嗯,你之前不是說想吃的嗎。”
薄聿表情冷桀,挑起眉毛,嘴硬道,“我什麼時候說過?”
楚葭啊了聲,像是有點沒明白。
袋子裡的小龍蝦還活著,這會兒忽然動了動,發出點聲音。
薄聿皺眉,低眸掃了眼她手上拎著的袋子,開口語氣有些嫌棄,
“誰要你弄什麼小龍蝦了,臭死了,下次別弄了。”
話落,楚葭似乎愣了下,像是有些沒太反應過來。
薄聿看著她,心想傻不傻啊,至於喜歡他喜歡成這樣子嗎,為了個小龍蝦忙了一晚上都沒休息,他還沒答應跟她怎麼著呢。
“很臭嗎?”
楚葭忽然開口,難得的露出點表情,像是有些茫然,情緒似乎比剛才他忽然發瘋伸手擦她的臉頰反應還要多一些。
她低頭看了看袋子,垂著的臉看不清表情,過了才開口,聲音挺平靜,
“那我丟掉好了。”
“?”薄聿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楚葭已經轉身拎著那袋小龍蝦出去了。
然後,兩個人整整十九個小時到現在都沒講話。
就為了一袋小龍蝦,至於嗎?
薄聿手握著方向盤,這會兒隻覺得越想越覺得煩躁。
黑色庫裡南就停在會所進門口的路邊,薄聿沒下車上去找程州,人就坐在車裡駕駛座上。
停車道兩邊是高大的梧桐樹,葉子在盛夏的京港晚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有些煩躁的打開車窗,點了根煙,但沒抽,隻捏在手上玩兒,從邊上拿出手機打開,煙霧順著冷白的手腕位置往上飄散著。
青白色煙霧在路燈下消散,車裡隻有屏幕閃著點藍光,微信上好些條沒點開的消息,薄聿繃著臉都懶得看,手指往上滑動著刪掉了聊天欄。
直到停在最上面唯一一條置頂的聊天框位置。
是楚葭的微信。
他面色更冷了點,面無表情地想,他什麼時候置頂的?
有點燥熱的風從外面卷進來,煙草味和外面綠化帶的潮湿水汽一起被送進來。
薄聿靠著椅背,冷著臉沒有任何感情和想法地戳開楚葭的微信,點進兩個人的聊天內容往上翻。
兩個人微信是警局出事後才加上的,一開始聊天頻率並不高,隻是一些很瑣碎的,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有點變了味。
聊天內容從日常瑣碎的他要吃什麼、衣服鞋子被收拾到哪裡了,慢慢變成了他單方面的自說自話,連她每天準點下班時間都要問。
操,他什麼時候這麼闲了?
薄聿有些翻不下去了,受不了自己給她發的那些消息,退了出來,重新點進楚葭的微信頭像。
楚葭的微信頭像是隻看上去笨得要死的胖企鵝,歪頭歪腦地站在半融化的冰川上。
也不知道從網上哪兒找來的圖。
薄聿之前在國外的時候跟朋友去過南極看企鵝,壓根也沒什麼好看的。
煙頭往上快燙到手指,他沒什麼察覺,又點進朋友圈。
空白的。
不知道是她把自己屏蔽了還是刪了,幹幹淨淨,像是一條也沒發過。
兩人昨天吵了一架,她該不會把他刪了吧?
煙蒂燃到上方,燙到指尖。
薄聿沒管,又回到兩個人的聊天框,點開轉賬隨便輸了個金額過去。
向對方轉賬12345.
哦,沒刪。
他重新靠回椅背,視線落到兩個人聊天框最後的對話上。
整個頁面都被他發的消息佔據,那邊一條也沒回。
全部都是他發過去的消息和幾通沒人接的電話。
以及現在非常可疑的轉賬數字。
薄聿盯著手機屏幕,感覺到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掐滅,十分冷靜地退出聊天框,取消置頂,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媽的,明明是楚葭喜歡他,
怎麼現在整的他跟個舔狗似的。
第10章 耳機月光19%
進會所包廂的時候程州正在跟周遲域談事情。
薄聿踹開門進去直接找個位置坐下,一身氣壓低到可怕,擺明了一副爺煩著呢,別來惹我的意思。
那邊程州跟周遲域也正談著事情,隻讓服務生過去把門給關上了。
兩個人剛坐下也沒多久,事情還沒談妥,程州擺明了一副要弄死周應淮的架勢,周家也是擺明要保人。
自從周老爺子上個月住院後,周家現在的掌權人已經完全變成了周太太的長子周遲域。
雖然周家的地位這些年經過周老爺子那幾年的糊塗操作這些年已經落了不少,完全比不上程家,但也能力也是年輕這一輩裡出類拔萃的,上來後不到兩個月就把之前瀕臨危機的周氏硬生生給拉了回來。
周遲域長得跟周家老爺子一點也不像,倒是跟他那位前港星出身的母親十分相像,不過這樣斯文俊美的一張臉很難想象商場上的手段如此雷厲風行。
圈子裡有點眼力勁兒的也都知道,這位日後必定能再把周家拉起來,不敢得罪。
那邊僵持著,周遲域看了眼邊上的助理,拿過來一份合同,遞到程州跟前。
程州捏著手裡的煙頭,掃了眼,語氣略微有些譏諷,
“濱北那塊兒地的開發權?三哥,您對這私生子弟弟還真夠大方的。”
“老爺子還在病床上,再出事怕是難熬過年末。”
周遲域神色淡然,也完全沒有理會他話裡的譏諷,隻淡淡道,“下個月就安排阿淮跟老爺子一塊出國治療。”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程州也知道不能再繼續僵持著,他跟周遲域也算有點交情,跟著一塊叫聲三哥,人都面子拉下來跟他說了,他也不能再擺譜。
“行,我是在看在三哥您的面子上。”程州舉起桌上的酒,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又重重將杯子放到一邊,玩笑道,“但下回再讓我碰到這小子,我高低非得廢了他一條胳膊。”
周遲域也微微笑了笑,“任憑處置。”
程州哈哈笑起來,陰沉神色一掃而空,熱絡道,
“三哥今晚一塊留下來一塊喝?”
周遲域起身,婉拒,
“醫院那邊老爺子還等著,下次一定。”
“好,那我也不強留三哥了,下次再專門約您。”
周遲域從沙發上起身,邊上的助理幫忙拿起他的外套。
薄聿靠著沙發椅背長腿擱在前面的桌上,正心不在焉地玩手邊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機械魔方,視線跟他隔空相接了。
兩個人之前在徐芝的慈善晚宴上見過兩回,周老爺子那會兒還沒下臺,周遲域隻是個不怎麼受器重的長子,但徐芝卻很欣賞他。
薄聿對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情向來都是懶得管,也沒結交的意思,倒是周遲域朝著他微微頷首,算是簡單打了個招呼,由助理拉開門離開。
等人一走,程州立刻一腳踹了桌上的幾瓶酒,惡狠狠還不泄憤的語氣,
“這回兒算那野種走運!”
薄聿掃了眼掉在地上碎掉的酒瓶,不鹹不淡道,
“程芯十八,不是八歲,你至於嗎?”
程州冷笑一聲,讓外邊候著的服務生進來收拾,端起邊上的酒邊喝邊道,
“她八十八也是我妹。”
薄聿沒講話,神色心不在焉,手上先前半分鍾就能拼好的魔方到這會兒也沒弄好。
程州看出他的不對勁,有些稀罕,
“怎麼?我們阿聿也有少男心事了啊?跟哥哥說說?”
“你最近沒吃藥?”薄聿眼皮都沒抬一下,冷聲道。
“吃了啊,醫生還誇我控制的好呢。”程州在兄弟面前臉皮厚,也不在意,起身過去,一副關心的語氣,
“快跟哥哥說說,沒準我能幫上呢?”
薄聿手上的魔方已經拼好,隨手丟到他懷裡,起身往前面臺球桌那邊走,面無表情道,
“滾。”
“哎我操,”程州接住魔方也不生氣,笑的有些樂,“看來是真有事啊,生氣了?”
薄聿走到桌臺前,拿起邊上的球杆,垂著眼單手解開手腕上的腕表,隨意地丟在一旁。
臺面空蕩,他俯下身,視線盯著前面的球,黑色T恤撐出寬闊的肩線,握著球杆的手筋骨利落,指節分明,能看見手腕脈搏位置那塊的梵文紋身圖案。
一杆進洞,臺球桌面的球滾動起來。
他看著臺面上滾落的球,將球杆扔到一旁,拿起球桌邊上的酒,一口飲盡,繃著臉道,
“我跟楚葭冷戰了。”
“啊?”
程州在一旁,差點一口酒嗆出來。
他剛才還在想要不要今晚把人給灌醉,懷疑薄聿這段時間天天一副肝火旺盛沒地發泄的樣子,是因為他這個年紀還沒開葷給憋住了,準備出損招,忽然就聽見那邊人吐出這句爆炸性的話。
冷戰?
如果他沒搞錯的話,隻有談戀愛的人吵架才能叫冷戰的吧?
他兩什麼時候談戀愛的?
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程州覺得可能是自己這幾天被程芯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出現幻覺了,又靠近了點問,
“你說什麼來著,我剛才好像沒聽清。”
薄聿皺眉,面色冷沉沉的,下顎線條也繃得愈發緊。
他原本根本不打算跟人說的,因為覺得這種事情太丟臉了,他跟楚葭吵架還跟人說像什麼,但心裡那股燥意從剛才車上下來到現在都沒消,反而在心口一通亂竄,剛才那杯酒下去更是攪得他又煩又燥,程州對男女之間的事情比他有經驗,跟他說也許還能得出來點答案。
所以他又壓著脾氣重復了一遍,
“我說,我跟楚葭吵架了,冷戰了。”
程州看著他,像是被震驚到了,但還是挺淡定地說,
“吵架啊,怎麼吵的?”
薄聿想了想,把小龍蝦那事又跟他講了遍。
“我操,哈哈哈哈哈哈!”
程州聽完在沙發上笑的前俯後仰。
薄聿面色冰冷,原本就煩躁的心理這會兒說完更煩,看程州笑的前俯後仰面無表情道,
“很好笑?”
“不是不是,”程州看他似乎真的要發火了,立刻收了笑,平復下來,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經道,
“阿聿,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像我之前幾個前女友?”
薄聿神色陰沉,“你什麼意思?說我無理取鬧?”
程州反問,“啊,原來你不是嗎?”
薄聿直接翻臉,起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