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沈珈禾下意識顫了顫眼睫毛,露出無辜微笑:“姐,我就是看不順眼那個藺雅造謠生事。”
何況她能擺脫為父還債的困境,都託了姜濃的福。
誰是真正的大恩人,她分得清。
戴霖面色雖不善,卻沒怪罪沈珈禾魯莽行事:“你微博一句話,把全網關注力都扯到自己身上,藺雅那邊有你黑料麼,要有的話,公司也好做準備。”
“把我送給燕杭當金絲雀算嗎?”
這段時間燕杭忙著搞定傅氏一個項目,都沒來找她了,沈珈禾覺得兩人關系不太像金主爸爸和金絲雀,但是呢,私下偶爾又會見個面什麼的。
除此之外,沈珈禾連頭發絲都沒讓燕杭碰過,她想了想,好像就佔了個名分?
戴霖卻不知道她豐富的內心活動,也怪那張臉太冷豔,叫人不輕易能看穿。
聞言,皺著眉頭說:“我去跟藺玟玉商量下。”
藺玟玉那邊是已經決定放棄藺雅,所以那條微博還沒撕起來,她就強制性沒收了微博賬號,迅速地發了道歉聲明,一口咬定是被盜號。
但是藺雅退圈的那條微博,卻遲遲沒刪。
新聞臺的辦公室內,日光透過百葉窗漂浮在空氣中。
姜濃坐在黑色辦公椅上,瑩潤指尖漫不經心般轉動著腕間的玉镯,她沿著往內側,觸及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佛紋,似能定心般,面上也是平靜的。
她不去聽外面的人是怎麼暗暗揣測的,一整日隻讓冬至泡了杯咖啡進來。
其餘的時間仿佛在等,直到天黑了。
梅時雨的電話打進來。
Advertisement
姜濃拿起手機接通,滑向免提後,又扔回了桌上。
“錄音拿到了,那個小網紅承認是被收買的,不過她幫節目澄清可以,得要你給五千萬,還得在臺裡給她找一份非編制的工作。”
提的要求很大膽,連梅時雨都笑了:“這算敲詐勒索了吧。”
姜濃郵箱隨後收到了一段錄音,她先點開聽了數秒又停,又問:“怎麼不像正經錄的?”
“都是錄音,你還分個高低貴賤不成。”梅時雨說到一半,索性也承認,低咳著說:“我港圈背景是白混的麼,這小網紅沒被教訓幾下都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梅時雨是直接把錄音筆擱在桌上,逼得人家從頭到尾說一遍事情來龍去脈,還姜濃個清白。
過程忽略不談,效果是級好的。
梅時雨對此洋洋得意,未了,想到件事兒:“小網紅敢獅子大張口開五千萬,是因為有個神秘大佬開了一千萬給她,隻是她覺得你這邊還沒動靜,想再等等。”
“神秘大佬?”
姜濃第一反應就是排除了傅青淮,畢竟以她的了解:
傅青淮的清傲脾性是不會受旁人的要挾,若是識趣聽他的,還能免去一些懲罰,要是不聽,他絕對是強勢著來的。
梅時雨說:“江城那邊來的,說家主姓美人沈。”
姜濃的人生中就沒有跟姓沈的人打過交道,很快還是江城那邊,她也從未踏足過,眼睫微微垂下,沉思幾許道:“沈家想做什麼?”
奇就奇怪在這裡,梅時雨都快看不透姜濃真就是個無身份背景的主持人?
“沈家要這個小網紅澄清對你的誣陷,先前說一千萬還可以提價,出手闊綽的很,我還以為又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呢。”
畢竟姜濃都把京圈最尊貴的大佬給拿到石榴裙下了,也不怪梅時雨往這方面想。
姜濃電話這邊沉默許久,輕輕搖頭:“我不認識沈家的人。”
……
天色漸晚,跟梅時雨談完正事後,她掛完電話,就把這份被敲詐勒索的錄音內容如數發到了臺長的郵箱,又寫了一份澄清信。
至於之後的事,隻要安靜接受臺裡的專業人員調查就好。
姜濃鎖了抽屜,將已經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擱回桌上便走人。
這個時間段乘坐電梯的同事不多,她往這邊走,剛拐彎就看到了柳思悠一襲濃豔的藍色西裝裙身影也站在走廊等電梯。
姜濃倒是沒有心生怨過柳思悠取代了自己主持位置,她接受調查被罰下來,臺裡人才濟濟,終究是有人要分這杯羹的。
所以踩著細高跟走進時,秋水的眼看她,跟看任何人是沒區別的。
反倒是柳思悠突然轉過頭來,借著頭頂清冷的光,看著姜濃露出的半張白皙側顏,猶豫幾秒說:“網上曝出你在臺裡那些包養傳聞,可不是我說的。”
臺裡傳過她的身世之謎,傳過她被神秘大佬給養了……無論是哪種版本,姜濃私下,都是視若無睹的,她甚至連內部論壇都很少點進去。
所以柳思悠毫無鋪墊這麼一說,姜濃抬眼看過去,點了點頭。
就這麼信了?
柳思悠滿腹草稿一時毫無發揮作用,豔麗的唇瓣抿住,過片刻有些沉不住氣說:“我是很討厭你,但是傾聽那期節目你曝光的沒錯。”
她是臺裡公認的長得漂亮卻主持天賦能力一般,太共情那些普通卻想變得優秀的女孩了,憑什麼先天條件不足,就要夭折在半山腰上,連競爭的資格都不配?
柳思悠承認這次有點欽佩姜濃的勇氣,明明她已經是傾聽火極一時的主持了,卻還要冒這個風險,哪怕被全網黑,被做法極端的人送一個個花圈擺在新聞臺樓下,也要曝光,為這些求助無門的受害者討個公道。
姜濃掃到柳思悠很復雜的眼神,唇邊笑容不深也不淺:“謝謝。”
這一句謝謝,倒是讓柳思悠松了口氣似的,又覺得怪沒面子,在電梯沒來之前,語氣恢復之前的尖酸刻薄:“你到底是攀上了哪位大佬,上次你養父問我表哥溫禮則為何不娶你,他嘴嚴,說是這緣分強求不得,我現在回味一下,覺得大有文章。”
能讓溫禮則輕言放棄,怕是被給姜濃撐腰的人警告過了。
柳思悠問這話,姜濃自然是不可能回答。
她這張紅豔的嘴巴隻能不屑的扯了扯,隨即又仔細打量了下,發現姜濃以前像是雪泥地裡,被寒冬霜雪無情吹打得顫顫巍巍的純白山茶。
如今到了春日,又開始慢慢抽條出柔軟的嫩芽,且不沾半點兒俗世汙泥。
柳思悠以美貌自稱,卻嫉妒起了姜濃這身仙氣,隻是還未說點什麼。
左側方向,林笑晏慢步走了過來,剛播完新聞,一手捏著略緊的領帶結,看到兩人的身影,語調自然不過地點了姜濃的名:“你還在臺裡正好,節目的事我跟你私下談一下。”
畢竟是正事,姜濃輕輕點頭:“好的老師。”
隨即電梯終於到了,林笑晏讓姜濃進去,卻淡淡出手攔住了要跟來的柳思悠:“你下一趟。”
臺裡的新人主持基本上都要尊稱林笑晏一聲老師,也都聽過他講的課,柳思悠在他面前,隻能收斂著脾氣,微笑看著冰冷的門緩緩合上。
她想,果然還是很討厭姜濃的。
——
不到三分鍾。
電梯直達了地下停車場,姜濃以為林笑晏就在下班的路上把事說了,誰知等了片刻,卻見他嗓子在播新聞時用過度,握拳抵著薄唇克制地咳了會,嗓音也低啞三分:“陪老師先去個地方。”
林笑晏的車子就停在前方,他平時珍惜極了自己嗓子,戒煙酒和一切辛辣食物,連味都聞不得,車內也常備著潤喉的藥物。
姜濃來開車,看他坐在副駕,習慣去拿藥盒子裡潤喉雪梨糖。
等嗓子舒服些了,車子也逐漸開出新聞臺的停車場,跟著導航走。
林笑晏說:“臺裡調查你,隻是走個流程——郭詩那人,小心眼又在圈內拉幫結派不少人,聯合一起舉報你假公濟私,臺長不管怎麼樣都得罰你下來表個態。”
姜濃根根白皙的指尖握緊方向盤,看著前方的路,半響才輕輕點頭。
四十分鍾後。
照著導航開,來到一處古香古色的茶館會所。
林笑晏領著她往裡進,隨即來到三樓的雅間,這兒靜,桌子上就擺著幾道糕點和茶,前面一道雕木的精致扇形屏風隔絕開了室內兩個空間,還點了香爐。
林笑晏來此地,沒有說是見誰,單手拉開眼前綿軟的椅子:“坐,吃點墊肚子。”
姜濃坐過去,垂眼看著精致彩色陶瓷盤裡都是一些口味純甜的宮廷酥餅,倒也常見,隻是上面都灑滿了桂花幹,讓她遲遲下不去手。
旁邊杯中有茶,倒出來又是桂花甜水。
姜濃心想這家茶館真對桂花情有獨鍾,蔥白纖細的手握著茶杯,始終沒喝。
……
久坐之下,林笑晏也沒有出門要去迎誰。
隨著窗外月色彌漫進窗臺,屋內的檀香味似淡了些,看著也過去快半個小時了,姜濃哪怕性格是沉得住氣的,都稍有訝異,啟唇問:“老師是等誰?”
林笑晏像是思緒著什麼,直到越過她纖柔肩線,看向身旁模糊著暗影的屏風。
姜濃循著他的視線側過清麗的臉,才發現那兒一直有人,指尖忽然緊了下,更是不知這是玩哪出?
她聽到屏風那邊隱隱約約有人低語像極了,隨後,坐旁邊的林笑晏顯然是知道是何人,面色不驚,倒是與姜濃態度溫和的說:“江城沈家的人,想見你。”
聽到沈家兩個字。
姜濃放下杯,白皙的手輕輕垂在腿上。
林笑晏看著她安靜白淨的表情了會,才往下說,明顯是受人委託的:“隻要你肯上沈家一趟,條件隨便你開,盡管提。”
沈家的勢力雖伸不到瀝城豪門這邊,卻也是家族世代經商,說得通俗易懂就是最不缺錢了。
即便姜濃獅子大張口,隻要願意去沈家,想要什麼都可以。
不過最善於看透人心的林笑晏這次失策了,姜濃對這些不感興趣,起身便要離開,裙下的高跟鞋還未踏出半步,屏風那邊終於傳來一聲:“姜小姐留步。”
藏身在暗處的神秘人現身,自屏風緩緩走出來,在暖黃的燈光照映下。
姜濃看到,是一個面容俊漠的高大男人,穿著熨燙平整的定制西裝,挽起的袖口處繡著銀線沈字,但是他卻不是沈家的正經主子,而是管家唐獅。
唐獅眉目藏鋒,對姜濃雖客氣,卻止不住內裡的強勢霸道:“姜小姐,沈家隻是想請你去小住幾日,報酬豐厚,別無惡意。”
姜濃白皙的指節輕抵在桌沿的雪白布上,有點好笑:“我要拒絕呢?”
唐獅視線掃過那些未被動過的桂花糕點,語調低了些:“樓下的保鏢已經備好車。”
言外之意是容不得她不去住幾日了?
見姜濃還執意要走出去,唐獅好心提醒:“今日的茶館已經被包場,樓上樓下都是沈家的人,報酬已經備好,姜小姐賞臉點個頭,真金白銀立刻就有人端到您眼前。”
氣氛瞬間窒息到了極致,旁邊林笑晏忙著打圓場:“姜濃,沈家沒有惡意的。”
“老師是想說,沈家隻是想拿錢買我幾日嗎?”姜濃語氣涼涼的,她對林笑晏的師生信任崩塌個徹底,臺裡的同事們哪怕對她再怎麼惡意揣測,都不會在乎,隻是沒想到連老師都是這麼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