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走著，不知不覺居然來到了學校的大禮堂外。
自從開學到現在時煜幾乎沒來過學校，在這座校園裡，她跟時煜唯一留下過深刻交集的地方，竟然是眼前這座禮堂。
沒有活動的時候，禮堂外外面偶爾才會有行人經過，幾乎無人注意站在臺階前那一抹嬌小的身影。
林窈就站在臺階前，看著禮堂的大門，眼眶不知不覺湿潤。
她仰起腦袋，不讓淚流下來。
可是許久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地用手捂住了臉。
她一點點地在臺階前蹲了下來，抱著膝蓋，崩潰嗚咽大哭出來。
原來這就是心疼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的心，疼得就像要死掉一樣。
不遠處，有人聽到聲音往這邊看來，但掃過一眼似乎沒看見是哪傳來的音源，又轉頭離開。
一直到許久後，一抹颀長的身影，站定在她身後。
賀厭不知在遠處跟了多久，其實早在她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裡發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
昨晚雨中道別前，她突然失魂落魄說出那番話後奔向時煜的身影，在他腦海裡回蕩了一整晚。
明明是雀躍的見到男友奔向對方身影，但賀厭卻看到的卻是悲傷。
——“他是時煜，我的男朋友。”
——“可是……也許明天之後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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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臨走前在他身旁說這兩句話時既驕傲又失落的語調，怎麼也忘不掉。
所以回去之後，花了些時間和手段查了查。
其實根本不用花手段，周家那邊已經恨不得昭告天下了。
難怪……會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咖啡廳裡盯著手機發呆，會看到她一個人在這哭。
賀厭幾乎可以立刻腦補出所有的，他在這個圈子裡看過的，每逢家族壓迫下被迫分開的痴男怨女是如何進行這一段必不可少的‘戲份’。
甚至，男方是不是被迫分開都是兩說。
小姑娘又乖又軟，但比起獲得家族的認可，未來妻子家的助力，對於剛剛回到首富家族的長孫來說或許更重要。
賀厭從前向來都是冷眼旁觀，甚至是事不關己帶著幾分揶揄地看戲。
可今天，他卻隻想安慰眼前的姑娘。
告訴她，她值得更好的，不必為了那些不知珍惜、不知好歹的人哭泣。
所以，在林窈哭得最難以自抑、眼淚鼻涕全都糊了一臉，最尷尬的那刻，一包紙巾遞到了她面前。
“給。”
明明是一如既往華麗低冷的聲音，卻意外帶著了些不太明顯的寬慰。
林窈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愣了愣，抬起腦袋。
巴掌大小臉上紅彤彤的一雙眼，掛著眼淚，就連鼻涕都不太雅觀，剛才哭得太投入了。
林窈立刻低下頭撐著臺階站起來，不領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急，還是因為蹲得太久，她身形不穩晃了一下。
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擦嗎？”
賀厭又將紙巾遞得更近了些。
“鼻涕要掉下來了。”
林窈：“……”
好像被人貼臉嘲笑揶揄了一樣。
她倏地抬起哭紅的淚眼吃驚地瞪了他一下，才在看到他那雙桃花眼裡隱隱的笑意時，垂下臉。
林窈從他手裡接過紙巾。
她擤了擤鼻涕後，憋了半天，憋出半句話。
“……我不會謝你的。”
林窈知道，賀厭這個人這麼討厭，現在是在看她笑話的。
更何況，她昨晚才剛因為宋書昀的事遷怒他，那樣跟他說話等於打了他的臉。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嘲笑她的機會。
賀厭不置可否聳了聳肩。
林窈更討厭他了，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吸鼻子。
隻是就連林窈自己都沒發現，就因為賀厭突然冒出來，剛才心裡那種難過疼痛得要死的感覺，都被打岔忘記了。
擦幹淨眼淚後，她腿也能站穩了，懶得跟賀厭說話，轉身就走。
“誰那麼不長眼，惹師妹傷心了？”
林窈走出去一會兒，突然聽到身後的聲音，才發現賀厭竟然一直跟在她後面。
他穿著簡單的針織單衣，個高腿長，一步當她兩三步。
更何況，林窈今天腿腳還不方便。
她假裝沒聽到，忍著月退心處的酸.漲，加快腳步往宿舍方向走。
“是你男朋友嗎？”
林窈依舊沒回頭。
“首富時家長孫？”
林窈：“……”
她沒想到賀厭知道時煜的身份，但下一秒又想到，他們都是一個圈子的，當然該知道。是她傻了。
不管不顧，哪怕小腿都在抖了，她還繼續加快步伐。
“是因為周雅楠嗎？”
快速往行的步伐，戛然而止。
林窈停在一片林蔭樹道下，風吹過樹梢帶起刷刷的聲響，她回首，不知自己是用什麼樣的眼神在看他。
“你怎麼知道？”少女聽到自己的聲音，失落又好奇。
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當然知道。”
賀厭站定在樹蔭下看著她，琉璃一樣通透的眸子裡倒映出她怔怔的小臉。
“要不要聽聽周家的故事。”
……
……
於是，靠著北門的那片林蔭道下，林窈罕見地跟賀厭坐在了一張長椅上。
隻不過，賀厭坐那頭，她坐這頭，離得遠遠的。
賀厭不禁彎唇：“有必要這樣嗎？”
“很有必要。”林窈對他回以一個假笑。
她雖然被賀厭剛才那句話釣得心痒，但沒忘了時念跟她說的那番話。
賀厭和宋書昀走得近，必然不是好人。
賀厭看到林窈煞有其事對他的防備，忽然間又想抬手按眉心了。
頭又疼了。
“其實周雅楠，是周家找回來的千金小姐。”但最終，賀厭還是沒賣關子直接告訴她這個故事。
原來周雅楠小時候是被弄丟在錦城的，不過她很幸運，被錦城當地一戶條件不錯的人家領養長大。
而且很巧，那戶人家也姓周。
後來，周雅楠被京市真正的豪門周家找了回去。
“周家找回周雅楠，自然要感謝那對養父母。一開始倒是說的很好，要送房子車子還有現金股份，否則不足以表達對他們的感激。事情鬧得京市人盡皆知，大家都稱贊周家的大方和感恩。”
賀厭這些話的時候，眼神裡有些淡淡的厭倦冰涼。
“後來，傳聞就變成了那對養父母貪得無厭，得了這些回報不夠，眼紅周家的家世，開始變本加厲的索要，甚至最後還涉及敲詐勒索。沒過兩年好日子，那對養父母就進去了，後半輩子都要在裡面度過。不過，這樣一來，外面便t漸漸沒人再談論周家小姐當年受人領養的身世。”
“再加上，周家把周雅楠送到國外念書，這兩年，還能談起這件事的就更少了。”
林窈還等著聽賀厭繼續講故事。
可賀厭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繼續，隻是看著她。
淡金色的光，透過悉數的樹影，落在少女充滿了求知欲的小臉上。
那種從前陌生，最近一段時間卻熟悉的異樣感，在賀厭的胸腔裡跳動。
林窈：“你……繼續呀？”
賀厭：“講完了。”
林窈：“這……這就講完了？”
賀厭頷首：“是，這就講完了。”
林窈：“……”
她懷疑賀厭在忽悠她。
林窈：“既然你講完了，我走了。”
少女起身就要離開。
賀厭的聲音卻從後面傳來，“故事……就是告訴你，周雅楠和周家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你真的要看著你的男朋友，和這樣的人訂婚？”
林窈：“……”
她停了停腳步。
“他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
說完，離開。
*
回到寢室的時候，其他人都不在。
林窈去洗了把臉後，坐在書桌前，隨便打開一本書開始學習。
可是從前學習起來很用心的少女，今天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腦子裡不停回蕩著賀厭的那番話。
隱隱約約她已經明白賀厭跟她說那番話的用意，甚至想到剛認識賀厭時，他讓喬歆給她帶的那句提醒。
——“林窈，你不明白，時家的身份太高了，那個圈子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提起自己落魄時的經歷。”
——“他們要是給了你們家報酬，那就拿好。要是沒有，就千萬別再提。”
——“我幫你問過厭哥哥了，反正他讓你在學校就當是不認識時家姐弟，更千萬別在學校裡亂說什麼。知道了嗎？”
那時候她以為賀厭是看不起她，偏見敲打。
現在想來，竟然是因為周雅楠那對養父母的經歷。
可是時家和周家不一樣，周家會做出那樣的事，時家卻不會。
就算她和時煜已經分手，時家也不會對她家恩將仇報。
至於時煜……
那是劇情給他安排的官配CP，他的白月光初戀。
人是他自己選的，她才不要管他。
“林窈，你在寢室啊？”忽然，喬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窈回頭，才發現其他三位室友都站在門口。
“林窈，走啊，晚上喬歆請客，咱們去吃火鍋。”蔣玲玲過來拉她。
許冬兒：“是啊，剛才喬歆突然說要找我們吃火鍋，就你一個人沒在群裡回復，我們還以為你不在呢。”
林窈這才想起來，她手機早就沒電了。
林窈：“哦，我剛才忘了充電，可能沒看到。”
她把手機插上充電器打開，剛開機，手機就傳來接連的信息提醒。
嗡嗡的震，接收不完，全是換著各種不同手機號碼的未接來電。
林窈不用猜都知道是誰，連忙把手機又關機。
喬歆：“怎麼回事啊窈兒？”
林窈：“垃圾信息……可能我最近信息在哪泄露了，明天去換張電話卡好了。”
她早知道時煜對待分手可能會有點應激。
所以，專門挑著他要出差甚至還在飛機上的時候發的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