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學校辦知識競賽,坐我前面的男生應援太起勁,塑料巴掌都打斷了,直接飛到了我臉上。
啪,清脆的一聲,我被打臉了,字面意思的打臉。
我那天本來就是被拉來做觀眾的,莫名其妙挨了打,立刻借題發揮表示我要去醫院看看臉。
負責籤到的同學愣了一愣,我直接往外走了,沒注意到那塑料巴掌的主人也站了起來。
禮堂裡坐滿了人,我本來準備悄悄跑路,結果那男生追在後面大喊:「你等一下,我送你去醫院吧。」
你有事嗎你?
走廊這一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臺上主持人的聲音也卡了一秒。
我覺得好丟臉,不僅沒停下來,反而跑了起來。
小電驢一蹬,社死去他媽。
第二天,室友激動地把表白牆翻給我看,兩條消息都跟我有關:
1.有誰知道昨天在大禮堂吵架的那對情侶嗎,我跑個題,男生好帥啊嗚嗚嗚,以及,甜甜的愛情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
2.替室友找昨天被他誤傷的那位女生,已經給淘寶店鋪差評了,保證下次不買質量這麼差的塑料巴掌了。室友很後悔,想找她道個歉,牆牆能不能海底撈一個聯系方式?
我訊速捕捉到了關鍵詞。
「帥哥?」
母胎單身十九年,我,丁薇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顏控。
京東小哥管我叫做白敬亭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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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團小哥親切喊我王俊凱老婆。
菜鳥裹裹尊稱我為朱一龍老婆。
我堅信,隻要臉皮夠厚,全世界的帥哥都在我後宮。
然而我是個嘴炮王者兼鋼鐵直女,不然也不至於淪為寢室唯——個單身狗。此刻看著室友飛速向牆牆賣了我的微信二維碼,我決定:
「如果他真的是個帥哥,我請你吃海底撈。」
室友說:「如果我能讓你們倆成功在一起,你讓他請我們寢室吃海底撈。」
微信很快就來了。
帥哥向我發來了好友申請,我立刻就要點通過。
室友說:「你傻啊,矜持點,要拿捏!」
於是在這拿捏的半個小時裡,我在室友的指導下,重新整理了一下我的朋友圈。
「你這都是什麼沙雕表情包?」
「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心愛的熊貓頭。」
「你為什麼能堅持在朋友圈裡發十天的保安日記?」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統統都給我設為私密!!!」
終於,我勉強把我的朋友圈打理出了個人樣。室友語重心長地表示,不是她不喜歡熊貓頭(其實她自己也老給我發來著),而是為了給帥哥留下良好印象,我的朋友圈必須充分表現我的可愛、溫柔和天真活潑。
朋友圈人設立住了,我通過了帥哥的好友申請。
加新好友第一步,點開頭像看看。
是一張背影,他站在海邊,穿著白T工裝褲,T恤被風鼓起,像海上的一葉帆。
肩寬腰細腿長,好帥。
加新好友第二步,去朋友圈看看。
如室友所言:照片這麼好看,有點像海王。他要是個海王,就讓他去死!
然而—
TNature、Science分別公布2020年度十大科學發現和十大科學突破。」
「去年的工作被UHMT最新的review長文引用了,感謝王老師一路的指點和幫助。」
「能把行星動力學和流體動力學結合起來的學者真是太了不起了。」
一溜下來全是轉發推送和學術感言。
我和室友四目相對。
室友說:「丁薇薇,你好像遇到謝耳朵了。」
謝耳朵還真的姓謝,叫做謝嘉年。
謝嘉年說:那天聽你跟同學說你要去醫院,你臉上的傷好點兒了嗎?醫藥費我來報銷吧。
我汗顏,默默打字:其實我沒去醫院,我隻是不想做觀眾了...
這句話沒發出去,因為室友大喊:「薇薇,你不能這麼說!這可是你倆唯一的共同話題,你得讓這話題延續下去才行。」
我人傻了,看著她把我手機搶過去,刪除,打字,一氣呵成。
:不用啦,小事情。如果過意不去的話,就請我喝奶茶吧!
那邊消息回的很快:好啊,古茗的多肉葡萄可以嗎,你要幾分甜?
室友:全糖!跟我本人一樣,嘻嘻。
我被「嘻嘻」這兩個字震驚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室友義正言辭道:「薇薇,撒嬌女人最好命。從今天開始,你隻能給他發軟萌小貓頭,不許發沙雕熊貓頭!」
我坐在那兒,接受了十分鍾的「撒嬌女人最好命」的精神洗腦,正想反駁「其實
我們直女也很可愛」,無奈愛情確實沒什麼戰績,於是隻好灰溜溜地聽她演講。
手機震動了一下,謝嘉年說:全糖的多肉葡萄,到你們宿舍樓下啦。
這回我不讓室友再發揮了,搶回手機,拘謹地打字:謝謝你。
我拎上鑰匙要下樓,室友從陽臺上跑回來拽住了我,語無倫次:「薇薇薇薇,他他他在樓下!你化個妝再下去!你有裙子嗎有裙子嗎,穿我的白裙子!」
我趴到陽臺欄杆往下看,果然看見樹蔭下站著一個人,白T工裝褲,手裡拎著
一杯奶茶。果然肩寬,果然腰細,果然腿長,仔細看側臉,還有點像木村拓哉(對不起沒有碰瓷木村老師的意思)。
救命啊,我開始緊張了。
其實我不會化妝,這一點飽受室友詬病。
我買了化妝品但懶得化,主要是覺得化妝那二十分鍾,我都可以算完一頁線性代數了。
室友彈出一把小刀獰笑著靠近我:「花姑娘滴幹活,抬頭,閉眼,我給你修眉!
修眉刀剛放下,她就飛速地擠了隔離粉底往我臉上懟,總之,等我換上她的白裙子匆匆下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分鍾。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啊!」她握著睫毛夾叉腰大喊。
「不必了,我遲到了!」
我氣喘籲籲地連衝六樓,直接後果是,我衝到了謝嘉年面前,卻不知道要說啥。
真棒,大腦完全空白呢。
少年烏黑的眼睛湿漉漉的,看到我之後耳根發紅,好半天,才想起來手裡拎著東西似的,匆匆遞給我,然而動作太快,奶茶從杯子裡晃了出來,打湿了我的裙子。
不知道你們還記得嗎,今天,我穿的是被室友譽為直男斬的初戀白裙。
一大片白色布料湿透了,直接導致我的腿若隱若現。
雖然不至於走光,但也離走光不遠了。
???
24小時之內,兩次社死。
真好,真好,真他媽好啊。
我的第一反應是捂住裙子,謝嘉年的第一反應是拿出紙巾給我擦裙子。
他肌肉線條好看的手臂在我腿上劃來劃去,溫熱的手掌碰得我痒痒,我崩潰地按住他的手:「你別擦了。」
他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後退了一大步,結結巴巴說:「對..對不起!」
如果有上帝視角的話,此時應該能看到一個彎腰捂住裙子的妙齡少女,和一個拎著半杯奶茶手足無措的大帥比,在宿舍樓下詭異地僵持著。
鏡頭再拉遠一點,能看見我的輔導員正從路口走過來。
對的沒錯,為了更好地保障寢室安全,輔導員宿舍和我們在同一棟樓。
但凡我早知道會遇見她,我今天死也不喝這杯奶茶。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可惜我沒有上帝視角。
這時的我正顫巍巍伸出手:「給我紙。」
謝嘉年手忙腳亂地抽出面巾紙遞給我,小聲說:「對不起啊,你的裙子我會負責到底的。」
「誰要你負責!」我怒吼。
然後抬頭,看見了我輔導員錯愕的臉。
我眼睜睜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從吃驚,到惋惜,再到—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薇薇,遇到困難了一定要找我,不要自己憋在心裡,知道嗎?」
她拐進了宿舍樓,隔著透明的玻璃門,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我將用一生去治愈。
謝嘉年臉頰通紅:「對不起對不起我語文不太好,我的意思是,要幹洗或者再買一件,我都可以的。」
求求你閉嘴吧。
大概我表情太兇神惡煞了,他沒忍住,又試圖緩和氣氛,舉了舉奶茶:「那你還喝嗎?」
奶蓋都在我裙子上了,沒了奶蓋的多肉葡萄,就等於沒了假發的張東升。
喝什麼,喝冰沙嗎?
我沒忍住,嘆了口氣。(糾正一下,憑我縱橫峽谷多年練出的對罵技術,僅僅是嘆氣已經是看在他是個大帥比的份上了。)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一看,是我室友。
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全看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你吵到我眼睛了
她:讓他賠你一條新裙子!讓他陪你逛街!
我:?
別看我表面滿臉問號,但我內心是動搖的。
逛街诶,和大帥比诶。
雖然大帥比稍微傻了那麼一丟丟,但誰不想和木村拓哉逛街買小裙子啊?
但是,該怎麼委婉表達「我想要小裙子」呢,會不會被誤解啊…
就在這時,謝嘉年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簡短地回了下消息,然後對我說:「
那個,你等會兒有事嗎?要不我請你吃個飯,吃完帶你去買條裙子,就當是賠罪了。」
什麼叫做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啊朋友們。
這就是啊!
我內心在瘋狂咆哮:我沒事我沒事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吃飯!但我謹記室友的教誨:矜持點,要拿捏。
於是我嬌羞地說:「嗯……應該沒事。」
謝嘉年好像有點緊張,清了清嗓子,說:「那我們現在就去嗎?現在十一點,到金鷹剛好是飯點。」
「啊你要不等我一下,我上去換個衣服。」
謝嘉年笑了笑,說:「好,我等你。」
媽媽他笑起來好好看,聲音也好好聽。
我等你,多美妙的三個字啊。
不瞞你們說,我腦海裡已經有畫面了,就是那個機場送別,男主對女主說:我等你,不管你走多久,我都等你。
BGM響起來,是「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地來看你」。
嗚嗚嗚淚目了呀鐵子們。
我推開寢室的門,三個室友齊刷刷從陽臺上扭頭:「薇薇你怎麼回來了?不順利?」
我手忙腳亂地換衣服:「順利順利,他約我吃飯!還說要賠我一條裙子。」
我室友走過來,無情地關上了我的衣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