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不是要使美男計嗎?怎麼吃飯的時候話都不說兩句。”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使美男計了?”
“你上回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宋玉章邊搖頭邊笑,單手撐著臉看向宋齊遠,“三哥,你這是要賣弟求榮啊。”
宋齊遠道:“你別賊喊捉賊啊。”
宋玉章抿著唇笑,笑得宋齊遠都有點臉紅,彷佛自己是真有什麼壞心思似的,他辯解道:“他既然在追求你,那麼你開口,總是比我強些的,也不是說要利用什麼,但是你吹吹——”宋齊遠想說枕邊風,但又覺得扯遠了不合適,懊惱道:“哎,說不清了真是,算了,不說了——”
宋玉章被他的窘迫模樣逗得笑出了聲,他拍了下宋齊遠的大腿,笑道:“我若要使美男計,就幹這麼點事兒,那也太委屈我這張臉了。”
宋齊遠受不了地反拍了下他的大腿,同時也的確沒找出什麼可反駁的話語來。
以宋玉章這樣的人品相貌,隻是為了招攬人才就使美男計,的確是大材小用了,怎麼也得是……宋齊遠不想了,繼續想下去,真就是賣弟求榮了!
宋玉章認為要將俞非魚挖角不難,難的是讓俞非魚死心塌地留下來幹活,且得不是因他的緣故。
太好撬動的人才日後也必然很容易被其餘人挖走,所以宋玉章不著急。
一碼歸一碼,宋玉章同俞非魚照樣的是交往遊玩,滑雪之約沒有成行,海洲附近始終沒有下雪,去遠的地方,宋玉章又走不大開,他也有他的事要忙。
初八那天,聶青雲終於是完成了所有的交際可以闲下來休息一會兒了,一整個新年,她都像是忙碌的蜜蜂一般穿梭在各個聚會人群之中,誓要重新在海洲織羅起一個新的交際網。
從前聶青雲也愛參加聚會,但純粹隻是為了玩,如今帶有目的,她便察覺出了有些微妙的差異來,原來有的笑臉不是真笑臉,有些親熱也都是假親熱,交際場上別說真心了,連好意都極少,想獲得什麼,便付出什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正當聶青雲坐在沙發裡揉捏跳舞跳得紅腫的雙腳時,聶茂匯報說宋玉章來了。
聶青雲對宋玉章的態度早已平和,甚至是有些虧欠,她也說不好為什麼,但感覺上的確如此。
Advertisement
聶青雲把腳放下,裙擺也重新掖掖平整,“請他進來吧。”
宋玉章一進來,看到聶青雲眼下的青黑便笑了。
聶青雲不知道他笑什麼,頗為緊張地看了一眼自己。
“青雲姐,過年好。”
“過年好。”
聶青雲微一頷首,矜持道:“請坐。”
宋玉章說來拜年,人卻是空手來的,坐下寒暄了幾句後便道:“青雲姐,最近很忙吧?”
聶青雲一下聽懂了他的意有所指,不知道他是出於關心還是譏諷,聶青雲在交際圈裡隻打了幾天的滾,已吃了不少言語上的虧,有明槍也有暗箭,她如今像是自動裝了盔甲,無論面對誰,內心總含有一種警惕。
“忙,是忙,新年嘛,聚會多。”
“我聽說了,青雲姐你最近在交際場上很出風頭。”
聶青雲淡淡一笑,“出風頭談不上,隻是一起跳跳舞,說說話罷了。”
“青雲姐不必謙虛,能讓所有人都隻想同你跳舞,這就是本事。”
聶青雲聽他好像真的隻是誇贊,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其實,你同飲冰,你主外,他主內,正是很好的一對兄妹搭檔,”宋玉章端了茶杯,眼睫毛向上微翹地看向聶青雲,“可惜現在聶家太亂,很需要一段時間來休整,等緩過這一陣,你同飲冰都各自做好各自的事之後,想必聶家會重新好起來的,青雲姐,你說是嗎?”
聶青雲琢磨了一下他的話,眼神從思索轉向銳利,她扭過臉看向宋玉章,“休整?怎麼樣休整?”
宋玉章抿了口茶,手掌輕撫了熱茶的杯壁,“現在聶家最困難的有兩件事,一是開礦遭搗亂,二是運輸困難,如果,有一個就在海洲又足夠有勢力能夠鎮住搗亂份子的買家,聶家的情形是不是就能平穩許多?”
“那當然,可是哪來這樣的買家呢?”聶青雲不解道。
宋玉章微微勾唇,對著聶青雲清淺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第131章
初十,商務聯合會召集了海洲所有成員召開新一年的商務大會。
海洲商務聯合會大小成員共計四百七十二人,大禮堂裡坐得滿滿當當,前頭兩排的座位專留給商務聯合會中頗有分量的核心成員,座位上貼了名字,都是精心安排的順序,一個也不能錯。
宋玉章來時,前排座位坐得已經差不多了,首位和次位卻是缺席。
孟庭靜、聶飲冰。
宋玉章雙手插在口袋裡凝視了一下這兩個名字,便在第三個座位上坐下了。
按照如今海洲的格局,老主席這位置安排得倒是不錯。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聶家現在隻是亂,亂過了這一陣也總會好起來,老主席心裡有數,如果聶雪屏還在,聶孟兩家的位序或許還真不好排。
宋玉章手指摩挲了下表帶,心裡很平靜。
身後交談熙攘之聲不斷,宋玉章的右手邊是海洲的“調味大亨”,海洲的醬油鹽醋都由他家生產,分量著實不輕,宋玉章同這位調味大亨不熟,但他三言兩語也很快與他攀談起來。
兩人正有說有笑時,調味大亨神色一肅,立即站起了身,“孟老板。”
孟庭靜來了。
前排座位上瞬間起立了十數人同他招呼。
孟庭靜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不鹹不淡,態度客氣中帶著疏離,籠統地與眾人說了句“新年好”,他掃了一眼空著的座位,餘光從宋玉章身上掃過,宋玉章今日黑色西服黑色大衣,顯得很冷肅端正。
孟庭靜撩袍在首位坐下,單翹起一條腿,望向前方布置得紅火喜慶的主席臺。
八點五十分時,老主席也到場了,他一入場,前前後後都有了動靜,今日是他卸任,老主席當了十幾年的商會主席,一直以來致力於周旋調停各商之間的矛盾,簡稱和稀泥,和了十幾年,也著實不容易,雖無多少魄力,但也的確是德高望重,許多小商家受過他的恩惠,對他很是愛戴。
問候道喜聲接二連三,場內一時熱鬧非凡。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主席邊同人招呼邊感慨,“看到諸位風華正茂,老朽真是欣慰。”
眾人聞弦歌而知雅意。
今天不止是老主席卸任之時,亦是宣布下一任商會主席的日子,想必今年的商會主席將是位“風華正茂”的人物了。
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清楚,進來一看座位的排序,人選是誰,這不是一看便知嗎?
也不奇怪,如今在海洲誰還能同孟家相爭?
孟庭靜起身問候老主席,老主席同他說了兩句話,便拉著他的手,邊拍邊說,言語之中語重心長地有所交代,更是將事情落實得不能再落實了。
“飲冰。”
宋玉章伸了伸手。
聶飲冰九點準時到達,堂內人全一堆堆地擠在了一塊兒,在宋玉章的示意下穿過人群。
“我就知道你的脾氣,”宋玉章笑道,“不會遲一分鍾,也不會早一分鍾。”
聶飲冰掃了一眼座位上的名字後坐下。
“這樣不對嗎?”
宋玉章好像是頭一回聽他提出對自己行為模式的質疑,他笑了笑,“沒什麼不對,你這樣就很好。”
“這位是聶二先生吧?”
老主席放開握著孟庭靜的手,主動同聶飲冰打了個招呼。
聶飲冰站起了身,“我是聶飲冰。”
老主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感慨般道:“真是英雄出少年。”
聶飲冰一不覺得自己是英雄,二不覺得自己是少年,於是隻沉默應對了。
老主席也並沒有強求交際,略略後退一點,目光掃向三人,隨後便道:“以後海洲可要靠你們年輕人咯。”他面上露出一絲傷感,宋玉章也站起了身,道:“這是哪的話,我們這些年輕人經驗太淺,還要主席你多多提點指教。”
老主席道:“诶,不必謙虛,宋行長你聯合建設鐵路,發行債券,籌措資金……這些事,都不是我這個老家伙能想到做到的,我已經老了,未來在你們手中——孟老板,鐵路建設由你們三家一起同政府聯合,我心甚慰,你們都是年輕人,思想一致,務必要好好合作啊。”
孟庭靜身邊站著個聶飲冰,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隻淡淡道:“一定。”
開會的時間到了,老主席上了臺,三人也依次坐下,坐下之後,瞬間便有了泾渭分明的意思,宋玉章拉了下聶飲冰的袖子,聶飲冰便偏過了臉,同他耳語去了。
孟庭靜獨佔鰲頭,孤家寡人,手掌相互交叉著,十指都使上了力,手指頭和手指頭之間,骨骼都在自己跟自己較勁。
這一整個新年,孟庭靜都在和自己較勁。
除夕夜孟素珊的那番話,孟庭靜想了又想,忽然發覺那段話有些熟悉,略一思索後,他便想起來了。
宋玉章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們兩個不合適,不能在一塊兒,在一塊兒就隻會兩敗俱傷,情人做不出就要成仇人,與其鬧得不可收場,還不如隻做朋友,他們之間是一個死局。
那時他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想著宋玉章說的不對,他們憑什麼就不能在一塊兒,宋玉章又憑什麼將他們的關系說成是一個死局?
結果時過境遷,竟然真叫宋玉章給說中了。
不愧經驗豐富,這件事上宋玉章倒是比他看的更準,所以真是他錯了?之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該怎麼做,孟庭靜依然沒有想好。
他一向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在這件事上卻躊躇猶豫了起來。
然後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這樣。
因為他輸不起。
走錯了,或許他和宋玉章的故事就真的完了。
老主席人老心不老,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個多鍾頭,也的確是多有感觸,甚至於幾度哽咽,臺下也是幾度鼓掌。
在停停歇歇兩個半鍾頭後,老主席終於有了停頓的跡象,戴起老花鏡,拿起了一旁的文件,慢悠悠地說起了這次聯合會的重頭戲。
“鄙人已年逾古稀,身體精力大不如前,在處理各項事務上實在也是力不從心了,很感謝這些年來諸位對我這個商會主席工作上的支持幫助,經聯合會內部議席商議決定,推舉孟庭靜為下屆商會主席,特殊時期,為節省流程,也為了公開公正,根據提前公示過的章程,本次推舉將在此會上進行舉手公開表決,若同意者超過半數,則推舉當日即可生效。”
老主席念完文件,將文件放下後,人往前坐了坐,靠近話筒道:“各位都聽清楚了嗎?聽清楚的請舉手。”
禮堂各排兩側都設置了專員來清點人數,老主席話音落下後,不過半分鍾不到的功夫,立即便從後往前依次報數。
老主席見狀很滿意地一點頭,隨即道:“那麼接下來請進行表決,同意孟庭靜擔任下一屆商會主席的同仁,請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