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車輛回到宋宅,兩人一起下車,剛進去,便有僕人說有位俞先生來過了,給宋玉章留了封信。
宋玉章接過信“哦”了一聲。
俞姓在海洲並不多見,宋齊遠很快便想了起來,“柳初說那個修鐵路的在追求你?”
“修鐵路的?”宋玉章撕開信封,笑道,“人家是工程師。”
“這事是真的?”宋齊遠震驚道。
宋玉章悠闲地點了點頭,“當然。”
“他人挺有意思,”宋玉章拿著信轉頭在沙發上坐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這是位頂尖人才,在英國德國莫斯科都深造過,有機會我想將他挖到我手下來。”
“啊?”
宋齊遠也跟著坐下,“他……學金融的?”
宋玉章搖了搖頭,“學機械的。”
“那挖來銀行有什麼用呢?”宋齊遠失笑道。
宋玉章展開信,慢悠悠地從上到下開始瀏覽,他略有些慵懶道:“除了銀行,難道我們就不能幹點別的嗎?”
宋齊遠愣住了,“幹點別的?”
“銀行是個錢袋子,攥著錢袋子光數錢有什麼意思,錢生錢自然是方便,但三哥你不覺得有些握在手裡的產業才更叫人安心嗎?”
宋玉章看完了信,隨手將它扔在一邊,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了,他很利落地吸了口煙,回頭看著若有所思的宋齊遠笑了笑,“咱們手頭有資源、有錢、也有人才,什麼幹不成?”
“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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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大一座礦山運來運去的多麻煩,”宋玉章晃了下手上的煙,淡白的煙霧微微飄散,他不緊不慢道,“不如我來幫他們消化,也不用他們再去求人,多好?”
海洲的年味愈來愈濃厚,銀行裡也都裝扮上了,俞非魚過來看到個紅豔豔的銀行便覺得十分親切,宋玉章下來時,著了一身駝色的大衣,裡頭是藏藍色的西服,襯衣雪白,領帶同西服一色,整個從上到下都是無可挑剔,俞非魚又被他驚豔了一回。
“非魚。”
宋玉章微笑著向他打了招呼。
俞非魚回來後,宋玉章同他吃過兩次飯,又見過幾次面來談事,上一回見面時,宋玉章便改稱他的名字,俞非魚當時非常訝異,彷佛那名字不是他的一般,傻在了當場。
“宋行長。”
俞非魚仍然是這樣稱呼宋玉章,因為覺得銀行家這個身份同宋玉章很相稱。
兩人相約一起去看電影,看的是外國電影,最近上映的就這部最火,男女主角在熒幕裡愛得死去活來,俞非魚看得很有感觸,宋玉章則是哈欠連天——他不會真打哈欠,隻是眼睫毛半開半閉,有些昏昏欲睡。
電影上場之後,俞非魚道:“這太無聊了是嗎?”
宋玉章從溫暖的人群中走出,“的確如此。”
俞非魚撓了撓頭,“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我?”宋玉章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會喜歡這些愛情故事?”
俞非魚有些驚訝,因為宋玉章的語氣是冷淡的含笑,聽上去有些鄙薄的味道。
“呃,我不知道,”俞非魚插在大衣裡的手略微掀了掀大衣,他很大方地看了宋玉章,“說實話,我對宋行長你很不了解。”
“那是應該的。”
宋玉章緩步向前,“因為我沒給你了解我的機會。”
俞非魚跟在他身後,發覺他大衣與手套中間露出的那截手腕白得晃眼,同時也承認自己是被宋玉章給迷住了。
一個人,有了他夢中情人般的相貌和性情已經是足夠吸引他了,如果再神秘一些,那就更不得了了。
俞非魚覺得自己已經是徹底墜入了愛河,而且是頭朝下,簡直快要窒息了。
“宋行長,你又要去聽戲了嗎?”
俞非魚手搭在車門邊,彎下腰問道。
“是的,”宋玉章微笑道,“小鳳仙給我留了位子。”
宋玉章捧小鳳仙,現在在海洲是又捧出了名聲,俞非魚對此倒是沒有太驚異或者反感,他在國外見多識廣,捧戲子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跡,隻要不殺人放火都沒什麼,國外有些連環殺手都還受到一些人的追捧呢。
俞非魚道:“能帶上我嗎?”
宋玉章兩指撐臉,對俞非魚笑了一會兒,隨即將兩指往車內甩了甩,“上來。”
宋玉章一到雅間,小鳳仙就聞風而來,他還沒徹底扮上,臉龐依舊是個清秀可愛的青年,見到宋玉章便先往他懷裡撲,“五爺,可想死我了。”
宋玉章單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給你介紹一下,俞爺。”
小鳳仙一回頭,看到個高大的俞非魚,便笑盈盈道:“俞爺。”
俞非魚有點不習慣,他刮了刮鼻子,“叫我俞先生就好。”
小鳳仙立即改口,“好的,俞先生。”
兩人坐下,小鳳仙又是直接往宋玉章懷裡坐,嬌聲嬌氣地跟宋玉章說話,宋玉章含笑應對,小鳳仙臨走之前又是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俞非魚一直旁觀著,等小鳳仙走後,他目光仍在宋玉章臉上停留著。
“看什麼?”宋玉章有些懶洋洋道。
俞非魚猶豫再三,頗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宋玉章瞥眼看他,“非魚,有話直說。”
俞非魚沒吭聲,等了好一會兒,他才將胳膊擱在了茶幾上,略微靠近了宋玉章的方向,壓低了聲音道:“你喜歡這樣的類型?”
宋玉章也將胳膊擱在了茶幾上,同俞非魚的齊平了,他微靠過去,低聲道:“能讓我高興的,我都喜歡。”
俞非魚目光稍一流轉,便看到了宋玉章的嘴唇,唇上的紋路很淡,弧線優美而冷厲,隻是唇珠豐潤,便中和了那種銳氣。
俞非魚笑了笑,“你見到我總是笑,算高興嗎?”
宋玉章果然是笑了,唇線很優雅地上揚變幻,“高興,隻是還不夠高興。”
“那麼我該怎麼努力呢?”
宋玉章收回了胳膊,又懶洋洋地靠回了椅子,單翹起腿,雙手交叉在了腹下,“這就要靠你自己領悟了。”
俞非魚感到宋玉章相當的矛盾,仿佛是一直在變幻,有時兩種完全相反的特徵會同時出現在他身上,叫人在迷魂陣中尋不著方向。
俞非魚沒有心思聽戲,光去看宋玉章了。
宋玉章堪稱是一張靜止的畫片,是工筆畫,細致、精準、筆觸極其的冷靜,否則真勾勒不出這全然冷酷的氣質。
然而他眼睫微動,或是嘴唇上揚,流水銀月般的溫柔便灑向整個空間,叫人跟著也變得心思柔和。
俞非魚的戀愛通常是越同人接觸的多便死的越快,而這一回卻是全然相反,同宋玉章接觸的越久,他發覺他是對宋玉章越來越著迷了。
小鳳仙唱完上來又是對著宋玉章撒嬌,嘴唇靠上來時被宋玉章拒絕了,“親我一臉紅。”
小鳳仙嗔怪道:“討厭,上回還說香呢。”
宋玉章道:“男人的話少信。”
小鳳仙樂不可支地笑了,“五爺,你真有意思,我就喜歡你有意思。”
宋玉章仿若很驚訝地看了他,“難道不是喜歡我長得好?”
小鳳仙坐在他懷裡笑得花枝亂顫,宋玉章偏過臉看向俞非魚,“你看,他都知道親我一口哄我高興,你怎麼不知道呢?”
小鳳仙看向俞非魚,俞非魚的眼中閃過了驚訝的神色,隨即他難得地顯出了一點窘迫的模樣。
小鳳仙笑嘻嘻的,“俞爺,五爺的臉可不是隨便親的,你不親,我可親了?”
小鳳仙說著,真在宋玉章左臉親了一口。
宋玉章英俊的臉上立即便出現了個紅嘴唇印子。
俞非魚有些遲疑地湊了過去,在宋玉章的右臉上蜻蜓點水地嘴唇微碰了碰,幾乎是沒品出什麼感覺。
小鳳仙笑得花枝亂顫,“俞爺,你這也叫親人哪?”
宋玉章撫摸了小鳳仙的背脊,“說的好,來,我們叫他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親嘴。”
俞非魚傻愣愣地看著小鳳仙湊過去將紅唇蓋在了宋玉章嘴上。
小鳳仙是個會親的,宋玉章同他是棋逢對手,俞非魚隻望見兩人的舌頭粉紅粉紅地貼在一塊兒又分開,帶出一點湿潤的味道,他看呆了,等兩人親完後,宋玉章嘴唇上已經是嫣紅一片,目光若有似無地看了俞非魚,“看會了嗎?”
俞非魚不是沒見識的人,國外風氣要比國內開放許多,饒是如此,他也被宋玉章有些嚇著了,覺著宋玉章口舌鮮紅,好像一隻吃人的豔鬼。
小鳳仙下去了,宋玉章掏了手帕去擦嘴上沾上的口脂,俞非魚怔怔地看著他,忽然道:“你好像也並不是很高興。”
宋玉章擦了嘴,抬眼瞟向他,“哦?何以見得?”
“我說不清,是一種直覺。”
“直覺?我以為女人的直覺才靈驗。”
“我也希望我的直覺不靈驗。”
宋玉章又去擦拭臉上的紅印子,“你的直覺很靈驗,我隻是覺得他很好玩,其實我現在喜歡更威武高大一些的男人。”
俞非魚道:“但我覺得你好像也並不喜歡我。”
宋玉章笑了笑,“討我喜歡是很難的,”他挑眉看過來,烏眼珠黑黢黢的,“說不定要豁出命。”
俞非魚回了棉紡廠——他住在那兒的宿舍裡,有些頭重腳輕地暈暈乎乎,他還沒有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這樣迅速地愛上一個人,就像是被人從空中推下來一般四面失重,失重得太厲害,幾乎有了天旋地轉的意思。
俞非魚在床上躺了半天,翌日竟然真的發燒了,燒起來還挺厲害,他是個挺重要的人物,工廠裡立即便有人給他請醫生並匯報給了孟庭靜。
孟庭靜道:“請大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