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十萬,他不貪,到時候跟樂瑤兒對半分了,這可是他第一次找搭檔“出戰”,效果著實不錯,樂瑤兒不愧是演員。
宋玉章望著兩張舉起的支票,真心實意地露出了個燦爛笑容。
這一趟海洲之行,著實是不虧啊!
一夜無夢,宋玉章換了身好衣服,精神抖擻地下了樓,難得宋業康和宋晉成都還沒走,不緊不慢地喝粥吃菜,宋明昭倒是一見宋玉章便馬上道:“我吃好去學校了,哥哥們慢用。”招呼都未同宋玉章打一個。
宋玉章也沒介意,同剩下的二位打了招呼後坐了下來。
“五弟。”
宋玉章看向宋業康,宋業康正衝他笑,“等會兒你可要出門?”
宋玉章遲疑地“嗯”了一聲。
“路上注意安全。”
宋業康意味深長道,他一想到宋晉成一無所知地被蒙在鼓裡當傻子,都快忍不住笑。
“五弟。”
宋晉成放下了筷子,旁邊的佣人忙遞上熱毛巾給他擦手,宋晉成邊擦手邊道:“老二說的對,要注意安全,現在到底不是太平盛世。”
宋玉章點了下頭。
宋晉成與宋業康交換了個眼神,同時笑了笑。
宋業康心道:“笑吧,二十年後再見你兒子吧。”
宋晉成心道:“笑吧,你兒子馬上就要死在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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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章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飯,三兄弟一起出的門,友好地互相道了別,宋玉章上了車,對司機道:“去機場。”
司機應了一聲,發動了車。
沒一會兒,宋玉章又道:“有煙麼?”
司機道:“有,但我這煙不好,怕五爺您抽不慣。”
“不要緊。”
司機從口袋裡摸了煙和火柴過去,他悄悄地從車內的後視鏡打量,發覺這位五爺抽煙的姿勢極其老練,嘴角輕咬著煙嘴,微微歪著臉,抽煙時仿佛在笑,而且是個很得意很狡猾的笑,叫人看了心裡一突。
第29章
海洲隻有一個機場,軍民混用,層層關卡,宋玉章到了與樂瑤兒約定的地方讓司機回去後,獨自留下來等候,他身上什麼都沒帶,除了通行證和機票之外,就隻有兩張支票,兩位糊塗兄長辦事倒貼心,給他都換成了國外銀行能兌的支票,落地就能變成現錢。
宋玉章在車上的時候確實挺得意,他實在是很享受這種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類似於惡作劇一般,不過他通常都不會得意太久,得意可以,得意忘形就不大好了。
宋玉章戴著一頂帽檐寬大的黑色帽子,它幾乎能遮住他大半張惹眼的臉,微一低頭,宋玉章又點了支煙,不緊不慢地抽。
抽了半支煙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登機的手續繁瑣,他與樂瑤兒約定了九點碰面,現在已經九點了。
宋玉章抽出了嘴中的煙,微微皺了皺眉。
這事對於樂瑤兒來說重要至極,樂瑤兒怎麼會遲到?
宋玉章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的直覺可是一向很靈驗。
心念一動,宋玉章立刻有了計較。
身邊人來人往,車輛擁擠,行駛得極為緩慢,眉頭舒展,宋玉章低下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吸煙,身側又駛過一輛車時,他忽一彎腰跟著車輛的掩護往前進入了前頭擁擠的人群,他邊走邊熟練地脫衣戴墨鏡,解了領帶隨手掛在街邊的欄杆上,將帽子也一並扔到一邊,撥亂了梳得齊整的頭發,側過頭將領口緊束的扣子解開,嘴裡噴出一點煙霧,宋玉章很快就從翩翩貴公子變成了個浪蕩子。
他這一系列的行為都被高處站在窗邊的孟庭靜拿望遠鏡看了個一清二楚。
孟庭靜邊看,心中邊道:“難不成他還是個特務?”
手上攥著望遠鏡,孟庭靜沉聲吩咐道:“在通關口將他攔住,他身手不錯,別大意。”
“是。”
想跑?做夢!
宋玉章雖然不知道有人正在高處監視他,但很顯然這個將宋氏兄弟兩頭吃的計策出現了紕漏,樂瑤兒人沒來,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已經敗露出了問題,不管了,比起別人的死活,宋玉章還是更在意自己的處境,先跑了再說。
上飛機估計是上不了了,事情出了問題,通關口八九成有人攔他,說不定現在就有好幾隻老鼠正在跟著他。
海洲真他媽是個晦氣地方!
宋玉章在心中邊罵,邊又點了一支煙,腳步一轉進了街邊的一家古董鋪子。
在高處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孟庭靜見他沒往通關的方向走,眉頭一皺,迅速地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拋給身邊的隨從,“在這兒候著。”看樣子還得他親自抓人。
孟庭靜下了樓,腳步急促地進入了古董鋪子,鋪子裡店員正在拿著羽毛掸子掸灰,店員認識人,忙喜氣洋洋地招呼了一聲,“孟二爺!”
孟庭靜沒跟他廢話,直接道:“剛進來的人呢?”
店員一頭霧水,“您說的是……”
“特別漂亮的那個。”
店員心領神會,指了指上頭,“上樓了。”
孟庭靜立即也跟著上了樓,上頭是閣樓,樓梯不長,幾步就到,孟庭靜上樓時腳步急促得快要飛起來,上了樓,卻見一方狹窄的天地,隻有掌櫃一人坐在臺子後,兩撇胡須一對綠豆眼,“喲,孟二爺,您怎麼來了?”
孟庭靜沒理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疾言厲色道:“人呢?!”
掌櫃道:“您說誰?”
“剛上來那個!”
“那位爺上來之後,立即就又下去了……”
“下去了?”孟庭靜不可思議道,“不可能,我就從下頭上來的!”
掌櫃站起身,推開了他身後與牆壁融為一體的小門,門後有一條長長的樓梯,掌櫃道:“那位爺是從這兒下的。”
孟庭靜話都說不出了,眼神吃人一般盯住了掌櫃,“你這兒怎麼會有這小門?你認識他?他跟你說好了從你這兒脫身?!”
掌櫃一聽他語氣不對,忙道:“孟二爺,您可是冤枉我了,咱們古董鋪子那家家都留有小門,這、這是為了買了貨的顧客免遭搶劫……您……不信您隨便去瞧,這海洲每一家古董鋪子那都一樣,我真不認識那位爺,我真是頭一回見……”
孟庭靜耳朵聽著,臉色卻是完全凍住了。
待那掌櫃戰戰兢兢地解釋完後,他笑了一聲。
掌櫃被他那笑給嚇得說不出話。
孟庭靜笑罷,轉頭問他,“他漂亮嗎?”
掌櫃一開始沒回答,孟庭靜持續地盯著他之後,他才顫巍巍道:“我就看了一眼。”
“漂亮嗎?”
“……漂亮。”
掌櫃不得不老實道,就一眼,那顧客的模樣也是令人難以忘懷。
孟庭靜又笑了一聲,他像是對掌櫃說,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宋玉章說,他道:“走著瞧。”
掌櫃一頭霧水又內心恐慌地目送著孟庭靜下了樓,他本來是想送的,孟庭靜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一直到孟庭靜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掌櫃的才松了口氣,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心道:“青天白日的,這叫什麼事啊!”
回憶孟庭靜那兇神惡煞的臉孔,掌櫃的心中又道:“這莫不是來抓奸的?”他邊想邊在位置上坐下,察覺到身後熱風才想起他還沒關門,回身關門時他卻是又被嚇了一跳。
那位一眼就讓人覺得漂亮的爺正站在他身後的樓梯上,見他驚駭無比的模樣後,輕聲“噓”了一下,“別出聲。”
掌櫃的嘴已長大,但還真沒出聲,他是嚇得失聲了。
宋玉章進了閣樓,幫掌櫃的把小門關上,心道:“竟真是他。”
這種被浩浩蕩蕩圍剿的事兒宋玉章不是沒經歷過。
聶飲冰這狗娘養的自己倒是沒什麼本事,可很有一幫有本事的同學,真是將他撵得快沒地方藏,他可是千辛萬苦地從郊野墳地才逃出了江州。
看來這種小心眼是海洲特產。
宋玉章在閣樓上靜靜站著想事,一旁的掌櫃驚慌之餘覺得這事有些玄妙,看宋玉章立在閣樓中,像是玉雕,又像是白瓷,都懷疑他是店裡的古董變的。
宋玉章沒想到孟庭靜這麼難纏,不知道是哪走漏了風聲,專程地來堵他。
也太沒道理了。
他們相識的時間也不長,他不過是不想被他奸,罪不致此吧?不讓走麼?
他連他的錢都沒騙過,還給他買過一個蛋糕呢。
真是狼心狗肺恩將仇報。
宋玉章在自我的評價體系當中果斷地剔除了孟庭靜對他的救命之恩,將孟庭靜從救命恩人劃到了不知好歹的玩意系列。
不要緊,他既然有本事從聶飲冰那些軍校同學組織的天羅地網中逃脫,區區一個孟庭靜算什麼,反正宋家的人都以為他上了飛機,先躲個幾天耗耗他的耐性再說。
就是不知道樂瑤兒怎麼樣了,宋玉章邊搖頭邊下樓,心想行騙這項行當還是適合單打獨鬥,與人合作操心太多太不可控。
樓梯幽暗狹窄,行走嘎吱有聲,宋玉章腳步落地,他的末梢神經很快地顫動了一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宋玉章是個打架的好手,他人長得美,行走江湖自然就多有不便,必須要有自保的能力,小櫻桃別的事都糊塗,唯獨對待宋玉章卻是什麼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看宋玉章生得美,未雨綢繆地從小就安排宋玉章跟著班子裡的武生學上一點防身的功夫,宋玉章學得不錯,之後在與地痞流氓乞丐土匪的實戰中不斷提升經驗,可謂是取百家之所長,集實用於一身,陰招損招爛熟於心,講究的就是打人先打臉,專衝下三路。
所以當斜側裡伸出手來時,宋玉章毫不猶豫地就想後肘往對方的下身招呼。
很可惜,他遇上的是孟庭靜。
比起宋玉章的野路子三腳貓,孟庭靜就不一樣了,他跟過碼頭的師傅,在國外留學時又好鬥,與那些五大三粗的外國同學也多有切磋,中西合璧之後,他最擅長的就是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