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太子怎麼能?
太子又怎麼敢?
有惠妃與萬家的糾葛在前,個中的邏輯倒也不難捋清。
震顫過後,他們隻暗暗感嘆,可恨惠妃不會教子,將好好的太子,送入了火坑。這一家子,著實是一模一樣的貪心不足啊!
這子殺父,本就是難以饒恕的大罪過。
更不提還是臣弑君。
因而當聖旨中說,太子棺椁不得入皇陵時,眾人也未覺得陛下冷血。
若無此舉震懾,便等同於鼓勵此等歪風。
眾臣豈有異議?
那南郊國的大王子聽聞後,怔忡半晌,最後連連感嘆了三聲:“你們的皇帝著實夠狠,狠得可怕……”
但四下無人理會他。
他還涉嫌與廢太子私通篡國呢。
又過一日。
大晉的聖旨飛往了南郊國,以大王子插手大晉事務,對宗主國不敬不從多有冒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為由,將此人直接扣下了。
在將來漫長的一段日子裡,大王子都將在大晉度過他的牢獄生涯。
至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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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已然塵埃落定。
“卻不知高淑兒該如何自處?”
“她原先不還趾高氣昂得厲害麼?真當自己攀上了鍾念月,得了好處,嫁了太子。便一朝升上枝頭,是了不得的太子妃了。”
“誰曉得隻是那位……”話說到這裡,議論的人含糊了下,將剩下半句咽回了肚子裡。
誰曉得恐怕隻是鍾念月故意算計她呢。
高家也是這樣想的。
“如今廢太子一死,她就算不跟著下大獄,也到底成了個大麻煩了。倒還不如隨殉廢太子,高家的聲譽還能挽救兩分……”
本來惶惶然回到娘家的高淑兒,在門外頓住腳步,反倒一下奇跡地平靜了下來。
她身旁的陪嫁丫鬟慌忙道:“姑娘,咱們不進去了嗎?”
高淑兒搖了搖頭,扭身就往外走。
等裡頭聽見動靜出來時,倒也瞧不見人影了。
高大學士並未放在心上。
他們素來都是以家族利益為先,誰家不是這般?他們悉心將高淑兒養到如今的年紀,她也該聰明些為家裡想一想才是……
丫鬟跟上高淑兒,驚恐道:“咱們便擎等著死嗎?”
高淑兒咬咬牙道:“誰說要死了?我去跪著求著給鍾念月做狗,我也不會死給他們看!”
她年幼時,便知曉權勢是個好東西。
而今更這樣覺得。
家裡人靠不住。
男人也靠不住了。
那還不如去靠鍾念月呢?
高淑兒憋著一股勁兒走了,這日不少人都瞧見她往鍾府去了,私底下還忍不住取笑。
“她還去見鍾念月?”
“膽子倒是大。”
“不如說是傻……”
等高淑兒再從鍾府出來的時候,有心人留意到鍾家的馬車又往皇宮去了。
沒有一個人覺得,鍾念月是去見陛下,為高淑兒說好話的。
一則不值當,二則,這叛亂造反的大事,又哪裡是鍾念月能隨意指手畫腳的呢?
鍾念月是有幾分想念晉朔帝了。
她還惦記著,原著以外的故事該是怎麼發展的呢。
等入了殿中。
鍾念月懶洋洋地倚坐在晉朔帝的身旁,將高淑兒的話也說給了晉朔帝聽。
晉朔帝:“……”
晉朔帝語帶一絲微諷的笑意:“她要給你做狗?”仔細品一品,才能品出其中夾了絲醋意。
他捏住她的指尖,輕輕把玩起來,道:“先前有上趕著要給念念做兒子的,如今倒還有趕著來做狗的了。”
鍾念月一下坐直了:“陛下怎麼知道……”相公子好大兒這回事?
晉朔帝道:“忘了那回拿下的梅娘二人?他們什麼都交代了。”
梅娘、武哥,相公子那兩個將她綁去的手下。
鍾念月還有點驚詫。
沒成想晉朔帝那麼早就知道這事了……
鍾念月忙眨眨眼道:“若是認了我做娘,那不也是陛下的好兒子嗎?”
晉朔帝失笑:“罷了,說不過你。”
鍾念月揪了兩下他的袖子,道:“我連鳥都養不好呢……還得靠陛下養,是不是?”晉朔帝:“……是。”
鍾念月:“所以呀,還是得有個法子叫高淑兒自己好好養活自己才是。”
晉朔帝淡淡道:“我記得她昔日待你無禮。嫁給太子,也是圓她自己的夢,是她自己所選……”
“話倒也不能這樣說,不是人人都似我這般,有陛下寵愛,能隨心所欲……”這是時代的局限性。
晉朔帝嘴角浮動了一點笑容,道:“那便讓她將來,做個念念的跟班好了。”
鍾念月點點頭。
聽見這句話,她便知道晉朔帝心下是已經有盤算了,其餘也不必她去操心了。
啊,這就是做個小廢物的快樂。
鍾念月霸道地在晉朔帝的座椅上半躺下去,懶洋洋地道:“陛下待我真好,玩伴是陛下為我尋的,老師是陛下為我請的,連這壯聲勢的跟班,陛下都為我定好了……”
她道:“無以為報,唯有……”
“唯有什麼?”晉朔帝垂眸看她。
“以身相許……但已經許過了呀。”鍾念月咂咂嘴,朝他勾了勾手指:“陛下附耳。”
晉朔帝便也真俯身去聽她說話。
鍾念月湊在他的耳畔,道:“那日在臨萍,我坐在湯池裡,便禁不住想,在山林間與夫君歡好,應當是個什麼滋味兒呢?”
晉朔帝喉頭一緊,一下按住了她的腰,沉聲道:“念念。”
也不知是被她那句“夫君”勾動了,還是被鍾念月如此大膽狂放的話勾動了。
鍾念月翹了翹腿道:“可惜啊,那日陛下一去就不回來,還是我去找的陛下。”
她慢條斯理地推開他的手,站起身,一提裙子就跑:“罷了罷了,我且先回去了。沒多少日便是大典了,不該再見陛下的。”
晉朔帝:“……”
他被撩動起了火氣,這會兒卻又隻能眼瞧著鍾念月跑了。
他按了按額角。
……遲早是要挨收拾的。
鍾念月離宮的第二日,便有令旨下來了,肯定了高淑兒的賢良淑德,為人婦時,舉止謙恭,挑不出錯處來。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203節
太子雖廢。
但她仍可做“長山夫人”,“長山”乃是她的封號。
如此盡顯皇家仁慈。
而此信號一出,也叫眾人明白,陛下這是不打算再追究旁人了,也實在叫他們松了口氣。
要知歷來出了這樣的叛亂,都是要連坐數人,一時間血流成河不止的。
陛下著實仁德啊!
京中貴女聽聞後,一時也吃驚極了。
這一回,她們沒有再悄悄議論,而是將那種種念頭都壓在了心中……陛下此舉,不就等同於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但凡你能入得了未來皇後的眼,便是此等困境,你也能全身而退嗎?
簡而言之就是――
你隻要聰明點,那就應該懂得討好皇後了。
這令旨是在高家宣的,因為太子府暫且還封著呢。
高淑兒大搖大擺地當著娘家人的面,跪地叩謝,接過令旨,激動得幾乎要流下淚來。
高家人緩緩起身,面面相覷。
這是他們全然沒想到的結果。
不等高家人出聲再問她,高淑兒便又大搖大擺地領著丫鬟跨出門去了。
她覺得自己不大像話了。
身上沒了以前在家裡學的規矩了,倒沾染上了一絲鍾念月的那股勁兒,得意時不知收斂。
可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
若是能的話。
人人都願做鍾念月。
“淑兒!”
“快,快去留住姑娘,還有話要同她說……”
高淑兒在身後傳來的嘈雜的聲音裡,走遠了。
此時太後的娘家羅家看似依舊風平浪靜。
隻是在之後的一個多月裡。
羅家的年輕一輩,今個兒喝花酒喝死一個,明個兒搶女人打架掉河裡淹死一個,後天又上山拜佛摔死一個……
等大典來到跟前時。
眾人才驚覺,羅家年輕一輩子,竟然隻餘下了一位羅姑娘。
要說這是陛下的手筆,又不應當啊。
陛下連高淑兒的命都留了。
眾人搖搖頭,便也不再關注這樁事了。
隻有羅家連著舉了幾回喪事,先是悲憤不甘,再是害怕痛苦。到今日,已經連門都不敢出了。
此舉狠狠抽了太後一耳光。
偏太後此時想死,還不敢死了,她是真怕那不著調的鍾家姑娘到她靈前胡作非為……
太後又一次咯血時。
次年的二月十二。
乃是禮部悉心擇的日期。
帝後大典。
尚在半夜時分,宮裡頭便來了人。
鍾府一時間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鍾念月吃了元宵,才懶怠地倚著桌案,等宮人給她梳頭。
萬氏也早早起了身,迎上幾個嬤嬤,道:“按例宮裡不是早早該派嬤嬤來教規矩了麼?怎麼今個兒才……”
幾個嬤嬤一笑道:“姑娘的規矩哪裡還須教呢?”
她們心中暗暗一嘀咕。
這位主兒自己不就是規矩嗎?
“那幾位……”
“我們是來伺候姑娘梳頭。”
“穿衣。”
“洗漱的。”
萬氏聽完先是一愣,但隨即就松了口氣。她慌什麼呢?
如晉朔帝這般的人,定是早早就為念念一步步規劃好了,隻管去走就是了。
這一更衣、上妝,便折騰了足足兩個多時辰。
鍾念月今日多吃了兩塊點心,還多吃了幾口果子,到後頭實在等得無聊了,便坐在那裡嗑瓜子了。
看得萬氏哭笑不得,又舍不得苛責她。
幸而宮裡的嬤嬤也權當沒看見,什麼也沒說。
這便叫萬氏也更放心了一分。
想來將來念念是不會吃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