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長公主與驸馬用完那烤魚,見晉朔帝確實身體無恙,便起身告退。
走時,晉朔帝連多看她一眼也無。
長公主揪緊帕子,與驸馬走得更遠了些。
“今日陛下多有冷淡……也不知是不是我說錯了話。又或者,陛下是看出了什麼來,不過借題發揮罷了。”
驸馬:“噓。”“莫要多言。”
這對夫妻皺了皺眉,心思各異地回到了他們的帳子。
而這廂晉朔帝盯著三皇子瞧了兩眼,突地出聲道:“莊妃想要挑你表妹給你作皇妃?你覺得如何?”
鍾念月聽罷,都忍不住暗暗道,這古代人怎麼都愛娶表妹?
十個表妹,九個裡還都下場悽慘。
三皇子怔了怔,面上一紅,道:“兒子……兒子自然是聽父皇和母妃的意思。”
他從未興起過什麼男女之情的心思,隻一心想著若是成了婚,自然能掌更多的大事了。
若是能比太子先成婚,那不是壓太子一頭?
晉朔帝看了一眼鍾念月。
鍾念月有些莫名其妙,心道看我作什麼?
晉朔帝語氣失望,道:“你下去吧。”
三皇子結巴了一下:“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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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朔帝冷聲道:“你大哥和太子還未娶親,哪裡輪得到你這個做弟弟的?回了宮,且叫你母妃按住了念頭。”
太子、三皇子都不能作鍾念月的良配。同太子成婚,日日都不得安寧。而三皇子一心聽莊妃的,性情衝動,又當不起大事。總要叫她看看清楚的。
三皇子神色尷尬,忙低頭退下了。
等打發走了三皇子,晉朔帝便又轉頭看向鍾念月,似是怕她看不懂,便特地輕嘆上一聲,道:“不知為何,祁瑾長到如今的歲數了,仍舊不夠聰穎,行事衝動無大局,易受旁人的挑唆與操控。竟是不曾襲承朕半點。”
鍾念月:?
鍾念月茫然了一瞬。
晉朔帝與她說起這些,倒像是半點不拿她當外人了。
幾年下來,她待晉朔帝倒也確實有幾分親近了。
鍾念月想了想,道:“陛下要聽真話麼?”
晉朔帝沒成想她還會反問自己,於是眸光一動,道:“嗯,念念說便是。”
鍾念月從位置上起身,走近些,低頭湊近些,小聲道:“興許是陛下成婚生子太早了,精子質量不好。那怪陛下。”
她愉快地搓搓手。
心道要不您把太子淘汰了?我用科學幫您生個聰明點兒的叭。
晉朔帝:“……”
他雖沒有聽懂其中兩個字,但想必不是什麼好話。
第42章 愛慕(雙更合並)
此次春獵時日不長。
方才等到第三日, 晉朔帝便下令啟程返京。
引得驸馬暗地裡又擦了擦汗,與長公主道:“莫不是陛下當真瞧出什麼了?”
長公主先是皺眉,隨即一搖頭, 道:“不像是。倒更像是……”此次春獵, 隻是為了帶那日那個鍾家姑娘出門,吃上一餐烤肉。如此了了, 便可回京了。
不過這到底隻是她的猜測, 長公主按在心中, 誰也沒有說。
等啟程時, 晉朔帝第一個問的便是:“去問問她身子如何了?”
孟公公心知指的是鍾念月,便當即派了個人去問。
回話的人, 卻是好一會兒才返到帳中。
那宮人躬了躬身, 道:“姑娘在朱家姑娘的帳子裡呢。”
“朱家姑娘?”晉朔帝出聲。
孟公公想起了這麼個人:“應當是朱家那個朱幼怡吧?早先您選了她給姑娘做陪玩。”
晉朔帝這才有了些印象,低聲問:“為何還在帳中?”
宮人道:“那朱夫人不知何故, 發起了高熱。朱家姑娘這兩日都不見出帳子,隻一心侍奉母親。姑娘與朱家姑娘交好, 便探望去了。”
“可請太醫瞧過了?”
“瞧過了,還開了方子熬了藥。那朱夫人興許是怕掃了春獵的興致, 思慮過重罷,一直也不見好……”
晉朔帝出聲:“她便在一旁一直陪著?”宮人應聲道:“正是,姑娘還陪著一同照顧那朱夫人呢。”
晉朔帝禁不住笑了:“她還會照顧人了?”他登時來了興趣,起身道:“去瞧瞧。”
晉朔帝到時,朱夫人正勉力要坐起來,朱幼怡手裡攥著帕子給她擦汗,而鍾念月便端了一碗藥, 正小心翼翼地攪動著,催著它快些涼, 免得燙嘴。
朱夫人輕咳兩聲,道:“怎麼好勞動鍾家姑娘?”
她話音方一落下,帳子外守著的朱家下人便慌裡慌張地道了一聲:“參見、參見陛下。”那聲音又驚又怕,都發抖了。
朱夫人一愣,全然未能回過神來。
而那簾子一動。
晉朔帝已然走了進來。
晉朔帝的目光當先便落在了鍾念月的身上,她連也不抬,隻一心與那碗藥湯較勁。
朱夫人倉皇地下了床:“臣婦形容不整,恐汙了陛下的眼。”
晉朔帝方才看了她一眼,道:“扶夫人起身。”
宮人應聲,上前去扶了一把。
朱夫人面色羞愧:“臣婦恐怕耽誤了啟程的時辰……”
晉朔帝:“無妨。孟勝,將林太醫喚來,便隨朱家的車馬而行罷。”說罷,他便朝鍾念月伸出了手:“過來。”
朱夫人面露感激之色,正要再拜下,便見鍾家姑娘緩緩起了身。
晉朔帝道:“今日倒是又不覺得碗沉了?”
鍾念月:“那自是不一樣的。”
晉朔帝點了個宮人。
那宮人應了聲,登時便自覺伸出手去,將藥碗接了過來,笑道:“姑娘,還是奴婢來吧。奴婢幹慣了這伺候的活兒,姑娘這手嬌嫩,還是歇著好。”
晉朔帝轉身走在前:“跟上來。”
鍾念月衝朱幼怡眨了眨眼,這才轉身跟了上去。
晉朔帝卷起簾子,道:“你今日身子如何了?”
“好多了。”鍾念月應道。
晉朔帝不自覺地捏了下指尖,卻是總覺得那處有些空。真是長大了……連疼也不喊了。
晉朔帝仿佛不經意地道:“念念照顧起這朱家夫人,倒是分外盡心的。”
鍾念月搖頭道:“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晉朔帝轉頭看著她,低聲道:“不知將來若是朕有一日病了,念念會不會也如這般在朕的床前侍疾?”
孟公公在後頭一愣,登時心下哭笑不得,暗暗道,陛下好端端的怎麼會連這樣的醋也要吃了?實在怪了。
鍾念月也覺得怪。
做皇帝的,最忌諱的難道不就是生老病死麼?怎麼反倒他自己先提起來了?
念及晉朔帝待她確實不錯……鍾念月扭臉笑道:“我將藥吹涼了再端給陛下……”“若是陛下睡不著,我也念書給陛下聽。”
晉朔帝定定看著鍾念月,低聲道:“嗯,那你莫要忘了。”
鍾念月忙反問:“那下回還出京城來玩麼?”
晉朔帝沒好氣地笑道:“玩。”
這廂晉朔帝目送著鍾念月上了馬車,那廂朱夫人也由太醫和宮人一並照顧著離了帳子。
隨後自然有人上前收拾。
大部隊很快啟了程。
隻是鍾念月朝外頭瞧上一眼,見那懷遠將軍不知何故,帶了一支隊伍,轉向走了另一條路。
孟公公也覺得疑惑呢:“將軍這是作什麼去?”
晉朔帝放下茶杯,抬眸道:“抓人。”
孟公公驚了一跳:“抓什麼……莫不是,莫不是……”先定王府的反賊?隻是話到了嘴邊,孟公公沒敢說出來。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69節
孟公公轉聲道:“陛下一早知道有人跟上了咱們?”
晉朔帝神色平靜,反問:“哪一次沒有呢?”
孟公公有些後怕:“此次春獵倒是不大安全。陛下龍體貴重,下次出行,該要再提前一月,將方圓百裡都圍起來,清掃幹淨才是……”
晉朔帝:“無妨。”
孟公公想了想,神色舒緩了些,笑道:“不過此次也總算是全了姑娘的念想了,打從清水縣後,便一直委屈著姑娘了……”
換做往日,孟公公未必敢說這樣的話。
畢竟救駕乃是大功,臣民為君而死,乃是天經地義。如何算得委屈呢?
可如今孟公公心下已然篤定,無論一年、兩年,亦或是更久,陛下待鍾姑娘的榮寵怕是都不會變更了。這般為姑娘心疼上一兩句,恐怕反倒更合陛下的心意。
“是委屈她了……”晉朔帝摩挲了下袖口。
孟公公聞聲,心下更為大定。
果然。
姑娘如今已真正成了陛下心頭那個特別的存在了。
另一廂的馬車裡,高家的丫鬟低聲道:“朱家的夫人病了,奴婢還瞧見太醫與宮人隨了朱家的馬車一塊兒前行……”
高夫人不由歆羨道:“朱夫人倒是好風光。”
高淑兒疑惑出聲:“母親不是說,朱家不似過去那般得用了麼?還叫我不必瞧那朱家公子了……”
高夫人皺了下眉,道:“誰知道呢?不過朱家二房老爺,一向忠於陛下,興許是又要重受重用了,今日便是個信號也說不準。反倒是你父親……”高夫人長嘆一聲:“自從他做了三皇子的老師,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高淑兒忍不住道:“女兒定會想法子,重振我高家的。”
高夫人沒放在心上,隻問她:“此次可有瞧上什麼人?本想著你能指給太子做個側妃也是極好的。可如今你父親已成了三皇子的老師,便不能再同太子沾上關系了。若是能嫁給三皇子也不錯……他母親莊妃,手腕強硬,在宮中還要壓惠妃一頭。更有莊家作依仗……”
高淑兒卻隻聽著,沒有再出聲。
……
趕路時鍾念月最愛的便是睡覺。
她一覺睡得迷迷糊糊,隱約間聽見一陣馬蹄聲近了,她抽空朝外看了一眼。好像是懷遠將軍帶著人又歸了隊,正朝晉朔帝回稟呢。
長公主是隊伍之中除了晉朔帝以外,最尊貴的人。
她的車馬離著晉朔帝很近。
懷遠將軍才剛到近前呢,她便聽得他鏗鏘有力地道:“稟陛下,臣已經帶神樞營將躲藏在蔚縣中的賊人,悉數殲滅!”
長公主聽得顫了顫,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等懷遠將軍回到了本該待的位置,窗外重新歸於寂靜,隻餘下馬蹄和車輪的聲音,長公主方才緩緩喘了口氣。
“他果真都知曉……”長公主顫聲道。
驸馬捂住了她的唇。
長公主推開了驸馬的手,道:“你還記得那個鍾家姑娘麼?”
驸馬愣了下,不過這倒是沒什麼不能說的,他點點頭道:“自然。那鍾家姑娘年紀雖小,卻生得……”
長公主接聲道:“卻生得叫人過目不忘。”
她冷了眉眼。
“陛下明知有人一路跟著他,卻還是要舉行春獵。你說,與這個鍾家姑娘有沒有幹系?”
驸馬又捂住了她的嘴,道:“此事不說了,不說了,管他什麼幹系呢。”
長公主目露煩躁之色,她眉間擰起,再細看,她的神色倒更像是恐懼。
馬車裡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再無一人出聲。
這廂香桃哄著道:“姑娘再睡一會兒,如今時辰尚早呢。”
鍾念月揉了揉額角,坐起身來:“這馬車還是太小了些,睡得我腰疼,脖子也疼。”
說罷,她便穿了披風,跳下馬車,借著夜色,緩緩朝前方晉朔帝的車輦走了過去。
神樞營的人未必識得她,那懷遠將軍也不大明白她究竟是個什麼來歷地位。但禁衛卻是認識她的。
禁衛見了她,當即便示意車馬慢行,又護送著鍾念月到了晉朔帝的車輦旁。
她伸手去掀簾子。
孟公公眼尖,頭一個瞧見,正要上前。然而晉朔帝的動作更快,他的身形前傾,同時一手扣住了鍾念月的手腕。
鍾念月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了進去。
她道:“陛下快使力將我拉上去。”
孟公公忙幫著將簾子掀得更高,同時鍾念月也被拉上了馬車。
“還是陛下的車輦更為寬敞。”鍾念月整了整裙擺道。
晉朔帝如今聽她說半句話,便知曉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