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陣暖意襲來,登時將鍾念月牢牢裹住了。
晉朔帝坐在一張老舊的書案前,正借著燈火似是在看書,又似是在看什麼卷宗。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22節
鍾念月走上前去,先福了福身。
晉朔帝放下手裡的書冊,問:“何事?”
鍾念月:“我想睡這裡。”
孟公公:“噗。”
書容:“噗。”
書容臉色都嚇變了,心道,姑娘啊,那可是陛下啊!
怎麼能宿在陛下的屋中呢?
更何況男女有別……
晉朔帝面上也閃過了一絲驚訝。
不等他問為何,鍾念月便已經接著開口了,她輕輕嘆著氣:“我那屋子又黑又冷,漏著風,連炭盆也沒有,被子都凍住了,明日一早起來,我該要病了。”
鍾念月掃視一圈兒,指了指不遠處擺著的一張貴妃榻,眨眨眼。
“我睡那個便好了。”
孟公公:“這怎麼……”使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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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朔帝低頭抿了口茶水,這才道:“孟勝,你去瞧瞧。若是那屋子裡冷得厲害,便將她的被褥帶過來。明日等人修補了再回去。”
太子這蠢貨,將人帶了來,卻又處處疏漏,連這些也未曾想到。
孟公公沒說完的話,一下卡回了嗓子眼兒。
他點頭應聲:“小的這就去。”
那貴妃榻與不遠處的羅漢床,隻隔著半個屏風。
鍾念月走過去,往貴妃榻上一靠。
可把書容急壞了。
鍾念月卻拉著她,悄聲道:“你今個兒不如也在這裡蹭一覺好了,這裡暖和多了……”
書容欲哭無淚,心說奴婢哪裡敢啊?
鍾念月說罷,又坐起來,道:“有些硌腰。”
室內此時一片靜寂。
因著晉朔帝看書時,不喜有人打攪,宮人們也就都輕手輕腳了。
過了片刻。
晉朔帝的聲音突然又響起來:“床上有腰枕。”
鍾念月本來不大想動。
隻是書容恨不得縮在貴妃榻腳下,哪裡敢去碰皇帝的東西?
鍾念月隻好輕嘆一聲,今兒也要我自力更生了。
她從榻上下去,走到那羅漢床旁,隻見上面放了一對兒枕頭,一對兒腰枕。
鍾念月無比利落地摸了倆走,抱在懷裡便回去了。
沒一會兒,孟勝也帶著被褥回來了。
這邊鋪好床榻,那邊鍾念月又蹭了晉朔帝的半桶熱水洗漱。
等洗漱完,正巧被子也被烘得軟了些,一鑽進去,便閉上眼睡著了。
瞧著竟是半點負擔恐懼也無,直叫孟公公又驚嘆,又覺得好笑。
除了常伺候的宮人,晉朔帝的殿中甚少留下誰。
便連妃子也是遵循舊制,是不得留宿皇帝寢宮的。
這還是頭一回,有除了宮人外的人,與晉朔帝在同一屋檐下。
燭火搖晃,轉眼不知幾時。
晉朔帝起身由孟公公伺候著洗漱了。
他轉身走向那張羅漢床,那半面屏風上卻是映出了少女的剪影。她的影子被燭火放大了許多,連映在屏風上的睫毛都纖毫畢現。
她睡得很熟。
常有言“帝王身側不容他人鼾睡”,但更多卻是沒有人敢在帝王身邊安然入睡。
孟勝第一回 到他身邊來伺候,那時也算是個大珰了,卻也怕他。
有誰不怕君王呢?
按宮規,各主子宮中,哪怕是入睡後,也是要有宮人守在一旁的。
孟勝便是那個守夜,隨時等著傳喚伺候的。
孟勝睡在他床邊的腳踏上,如此連著幾日輾轉難眠,方才慢慢適應了。
晉朔帝睡下去,不自覺地又掃了眼那屏風。
卻說祁瀚屋中也點了個炭盆,到底是太子呢,底下人可是不敢疏漏的。
這炭盆小是小了點,也能提供幾分暖意。
小太監剛伺候著他洗漱完,他便驀地想起來:“表姑娘那裡可有炭盆?”
小太監訥訥道:“奴婢不知。”
祁瀚當下也睡不著了,立即翻身起來,尋鍾念月去了。
第13章 地瓜(三更)
祁瀚到了屋子外頭,見屋內沒有半點光亮,還當鍾念月已經睡下了。
他抬手敲了敲門:“表妹。”
屋內一片寂靜,並沒有人應聲。
鍾念月睡著了,難不成連她的丫鬟也睡著了?竟是這點警覺性也無,敲門也聽不見?
祁瀚接連喚了幾聲,都無人理會他。
此時冬風刮得呼呼的,落在臉上更是冰冷刺骨。
莫說祁瀚了,便是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都有些受不住了,聳著肩膀連聲道:“殿下,必是已經睡著了。咱們且回去吧,別在外頭凍壞了。表姑娘若是冷著了,準兒一早就來尋您了。”
祁瀚想想倒也是。
他那表妹近來什麼瑣碎小事,都要指使他去幹。這和過往全然不同。白日裡,祁瀚想著還有些憋氣,但這會兒入了夜了,他想著想著,又覺得那大抵是一種親近的表現吧。
“走吧,回去罷。明日我到城裡買些銀絲炭。”
“哎!”
祁瀚這一回去,卻是沒怎麼睡好。
這一晚上,他都在做夢。
夢見什麼呢?他夢見他那表妹被凍得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於是他忍不住走近了去,伸出手將被子掀開一些。
那厚厚的被褥間,少女原本環抱著雙肩,見他一來,便朝他伸出了雙手,喚了聲:“表哥。”
她烏黑的發絲垂落在兩腮,光線昏暗的屋內,眉眼都被月光點綴了些光芒,有幾分楚楚可憐。
他該是不喜歡她的。
可這會兒陡地軟了心腸。
祁瀚垂下眼眸,伸出了一隻手。
隻是還不等他挨著鍾念月的掌心,便聽得小太監焦灼地喚了一聲:“殿下,不,公子……”
祁瀚打了個冷噤,一下睜開了雙眼。
卻見小太監正跪伏在他的床榻邊,結結巴巴道:“公子是不是受涼了?”
祁瀚張嘴想說,我怎會受涼呢?
他屋裡還點了炭盆呢。
隻是一開口,卻是嘶啞的一聲:“我……”後面的話便也說不出來了。
祁瀚面色一黑,忙抬手挨了挨額頭。
小太監道:“奴婢方才探過了,似是有些發熱。”
小太監又道:“已經去請太……大夫了。”
祁瀚一抿唇:“先去表妹那裡。”
小太監驚愕地望著他:“什麼?”
祁瀚掀開被褥起身,頓覺四肢都發著涼。但他咬牙忍住了,嘶聲道:“表妹那屋子裡更冷,豈不是凍得比我還要難受?沒準兒這會兒,她同她那丫鬟都發起了高熱!”
祁瀚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
昨日敲門,門內無人應聲,難不成那時候就燒起來了?
這下祁瀚是坐不住了。
一邊腦中想的是鍾念月臉色蒼白,無力蜷縮的模樣,另一邊想的又是等回到京中,鍾彥恐怕會氣得當場變了臉色。
“快!快去!”祁瀚匆匆一攏衣袍,哪怕腳步發虛也顧不上了。
隨行太醫與他撞了個正著。
“隨我來。”祁瀚一口阻斷了他的話頭。
太醫也隻好咽下疑惑,跟著祁瀚去了。
太子這樣著急,莫不是陛下受了風寒?
太醫正心驚肉跳著呢,卻是來到了另一間屋外,而並非是陛下下榻的居所。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23節
“撞門。”祁瀚下令。
小太監應聲將門撞開了。
祁瀚疾步跨進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眼前還黑了黑,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表妹……”
小太監忙跟進去,等瞧見床榻上的情景,卻是尷尬又驚愕,張嘴都結巴了:“公、公子……”
“床上沒有人啊!”小太監驚叫道。
祁瀚晃了晃,勉強站住了:“你說什麼?”
小太監也慌了:“大半夜的,這表姑娘能去哪裡啊?”
太醫一愣,幹巴巴道:“這把守的都是些好手,是決計不會出意外的。”
祁瀚已經聽不見了。
他耳邊嗡嗡作響,隻覺得頭也痛,胸口也痛。
怎麼辦?
回去了如何交代?
還有……
表妹的模樣從他腦中掠過,祁瀚便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擔心她出事的。
祁瀚疾步往前廳走,想要去尋晉朔帝,請他派人去尋……
太醫無法,隻能又喘著氣跟上去。
這主僕一行人都是形容倉促,還沒踏入廳中呢,祁瀚便聽得一聲:“對,將這個切碎了放進去熬煮,最香了。”
那是鍾念月的聲音。
“表妹!”祁瀚一步跨進去,聲調不可抑制地往上拔了拔。
一時間,廳內眾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錢昌低聲提醒道:“公子何故散發?”
祁瀚站住了,隻見鍾念月還是昨日那身衣裳,依舊裹著披風,圍坐在爐子前,眉眼被火光映得十分瑰麗。
她面頰紅潤,眉眼如水。
又哪裡像是生病的模樣?
祁瀚:“……”
他喉頭哽了哽,邁出兩步,卻又是晃了晃。
“病了?”晉朔帝這才分了些目光給他。
祁瀚點點頭,尋了把椅子坐下了,生怕自己一會兒在鍾念月面前摔了,面子裡子都沒了。
太醫見狀,心道可算能給這位主兒診治了,於是忙走了上前。
他們這一撥隨行的人,並無什麼王公貴族。
那些嬌貴的主兒,都跟著大皇子呢。
眾人多是在行伍裡摸爬滾打出來,身體自然硬朗。
這樣一瞧下來,竟然隻有祁瀚病了。
太醫寫了方子,用隨身帶的藥材熬了藥。
祁瀚捧著碗一飲而盡,面上多少有些臊。
他竟然連表妹也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