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家人進了廳堂,陳嬌月事還沒幹淨,李牧猜測她應該累了,讓她先去後院休息。
陳嬌走後,李氏委婉地打趣侄子:“我看夫人比出發時出落得更嬌豔了。”
李牧笑而不語。
吳秀娥不明白,娘倆回跨院的路上,吳秀娥拉著母親的胳膊追問那句是什麼意思。
李氏笑眯眯道:“傻丫頭,用不了多久,你表嫂就會有好消息了。”
吳秀娥疑惑地跟著母親走了幾步,反應過來,她就愣在了那裡。
李氏回頭,見女兒一臉泫然欲泣的樣子,她折回來,低聲嘆道:“秀娥,你表哥跟咱們早就不是一樣的人了,就算沒有夫人,他也會娶位名門閨秀,你還是死了心吧,別讓你表哥為難。”
“我不信!我除了出身不好,哪裡比那些名門閨秀差了?”吳秀娥哭著反駁道,說完一轉身,一邊抹淚一邊朝剛剛離開的正院去了。
李牧人在書房,正在看信。
“表哥,你出來!”吳秀娥被嚴管事攔住,她幹脆直接在院子裡喊了起來。
李牧皺眉,走了出去,嚴管事見到主子,這才放行。
表兄妹倆去了廳堂。
一進來,吳秀娥就質問道:“表哥,你真與她在一起了?”
李牧落座,神色如常:“是又如何?”
吳秀娥眼裡再次浮上淚水,強忍著道:“她失憶了啊,雖然她現在對你千依百順,可她早晚會恢復記憶,變成那個與親哥哥苟且的國舅府小姐,你難道不介意嗎?”
她委屈極了,滿腹心酸,李牧卻笑了笑:“那是我們夫妻的事,不勞表妹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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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秀娥一直都很喜歡表哥的笑,表哥笑起來,她渾身都暖融融的,覺得表哥心裡也有她,但,現在她都哭了,表哥看不見嗎,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吳秀娥很想說,怎麼無關,她喜歡他啊,隻是,看著表哥溫和依舊的笑臉,她第一次發冷。
“我還有事,表妹且回吧。”李牧喝口茶,徑自起身,從眼中含淚的小姑娘身邊走過。
陳嬌一連好幾天都沒看到吳秀娥,這晚李牧回來,她好奇地問了句。
李牧笑道:“表妹不小了,該說親了,不好意思再四處亂跑吧。”
陳嬌品味著這話,覺得李牧是在向她保證什麼,心裡便甜甜的。
入夜,夫妻倆歇下。
太守府不是客棧,他們就是這裡的主人,不用擔心隔壁有人聽牆角,也不必擔心床板陳舊嘎吱嘎吱,李牧狠狠地箍著陳嬌的小腰,向她展示一個武將的力量,陳嬌無助地攀著他結實的肩膀,一次次隨他沉淪。
倒在他懷裡的時候,陳嬌想,他對她這麼好,又這麼喜歡她,離死心塌地不遠了吧?
五月初,陳嬌正在給李牧縫香囊,嚴管事突然派人來報,世子陳廷章來做客了。
陳嬌手一抖,針尖兒扎進指腹,血滴立現。
“夫人,您不能見世子啊。”大丫鬟如意憂心忡忡地道。
陳嬌不想見陳廷章,也不敢見,陳廷章對妹妹有著超強的佔有欲,她怕陳廷章動手。
“就說我在休息,先請大人回府招待世子。”陳嬌強自鎮定地道。
如意去回話了。
前院廳堂,嚴管事如實將如意的話轉達給陳廷章,而早在陳廷章進府的時候,他就派人去知會大人了。
陳廷章並沒有落座,面朝北而立,一身墨色長袍,光是背影便讓人心生懼意。
聽完嚴管事的話,陳廷章慢慢轉了過來,面容冷峻,劍眉星目,眉宇凝結煞氣。
“是夫人不想見我,還是你們大人不許?”負在身後的右手緊握成拳,陳廷章冷笑問。
嚴管事低頭賠笑:“世子說的哪裡話,天氣酷熱,夫人近日貪睡了些,待夫人醒來,豈有不見世子之理?”
陳廷章嗤了聲,走到主位前坐下,不屑地道:“好,我便先會會你們大人。”
他倒要看看,李牧有沒有膽子阻攔他與嬌嬌見面。
第102章
李牧很快就回府了,身穿官袍。
論官階,他不如陳國舅,遠高陳廷章,但每次見陳廷章,他還是會自稱下官。
廳堂相見,李牧微笑著朝坐在主位上的貴公子見禮:“世子遠道而來,下官未能親迎,失敬失敬。”
他笑如春風,陳廷章一臉倨傲,生來便被京城大小官員奉承,陳廷章最看不上李牧這種靠著妻族一步登天的官員,盡管早在迎娶妹妹之前,李牧便已經是四品武官了。如果李牧敢跟他抗爭,陳廷章或許還會高看李牧三分。
“我要見嬌嬌。”沒有任何虛與委蛇,陳廷章直接道。
李牧立即轉身,吩咐嚴管事:“去請夫人。”
陳嬌已經做好了見陳廷章的準備,她要的隻是李牧在場,以防陳廷章衝動之下動手腳。
領著最穩重的丫鬟如意,陳嬌出現在了廳堂門前。
李牧來時,陳廷章穩坐不動,現在陳嬌剛一露面,陳廷章就站了起來,黑眸緊緊地盯著妹妹,倒是李牧,面帶淺笑坐在另一側主位上,默默地打量這對兒兄妹。
陳嬌略顯緊張地跨進門,先後朝兩個男人見禮:“夫君,大哥。”
李牧微微頷首,陳廷章激動地走到陳嬌面前,欲抓她的手:“嬌嬌還認得我?”
之前陳廷章身在軍中,陳國舅隱瞞了女兒失憶的消息,但陳廷章與妹妹一直有書信往來,這次妹妹的信遲遲不到,陳廷章就猜到出事了,派人一打聽,驚聞妹妹居然落水失憶忘了一切,陳廷章不顧父親的嚴令,立即來了平城。
陳嬌避開他的手,白著臉退後兩步,低頭道:“我不記得,但下人稟明世子來了,我猜的。”
說完,陳嬌抬起頭,用看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了陳廷章一番。其實在菩薩給的記憶中,陳嬌已經見過陳廷章的模樣了,但此時面對面站著,陳嬌才真切感受到了陳廷章的出眾與霸道。同樣是貴公子,陸煜冷傲卻不張揚,而陳廷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狂”的氣息,目空一切。
看完了,陳嬌試圖走到李牧身旁去。
陳廷章卻被妹妹陌生的眼神刺激到了,一把握住了陳嬌的手腕。
陳嬌大驚,一邊掙扎一邊求助地看向李牧,可陳廷章比她先開口,面無表情地對李牧道:“我與妹妹敘舊,請大人先行回避。”
李牧起身離席。
陳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李牧安撫地回視她,聲音與目光一樣溫和:“世子隻是關心夫人的病情,夫人不必害怕。”
陳廷章聽他喚妹妹夫人,薄唇緊抿。
“別走。”陳嬌拽住李牧的袖子,眼淚都要出來了,當著李牧的面陳廷章都敢動手,李牧真走了,陳嬌不敢再想。
“為夫就在外面。”李牧柔聲道,手卻推開了陳嬌的小手,隨即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陳嬌一直望著他的背影,視線早已模糊。
“下去。”陳廷章又對低頭站在旁邊的如意道。
如意“撲通”跪了下去,叩首道:“奴婢奉國舅之命服侍夫人,隻聽夫人一人吩咐。”
陳嬌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陳廷章總要顧忌丫鬟。
陳廷章隻是冷笑,一手攥著陳嬌,一手抽出腰間佩劍,劍尖直指如意的喉嚨:“滾。”
如意全身抖了下,卻依然低頭跪在那兒。
陳廷章手上用力,劍尖便在如意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如意還是不動。
陳廷章笑了,眸子裡湧起嗜血的殘忍,陳嬌見他是真想要如意的命,她搶先喝道:“下去!”
連李牧都不想護著她,她又何必白白連累一個忠僕送命。
“夫人?”如意仰頭,臉上亦帶淚珠。
陳嬌苦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多說。
如意咬唇,但還是退到了廳堂外。
“你要與我說什麼,是不是我不記得你,你連我也要殺了?”人都走了,陳嬌也不浪費力氣掙扎了,看著陳廷章的衣擺,她諷刺地問。
陳廷章聞言,“鐺”地將長劍擲到地上,一手摟著陳嬌的腰,一手抬起她的臉。陳嬌被迫仰頭,倔強地不讓眼淚落下,陳廷章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冷漠抗拒的臉,心如刀絞:“嬌嬌,我是你大哥啊,你怎麼能忘了我?”
從她一歲起,他就陪在她身邊了,她坐在小木車裡,指著花叢間的蝴蝶啊啊叫,他就去幫她抓蝴蝶。三歲的她就學會臭美了,喜歡各種珠玉首飾,陳廷章每天買一樣哄她開心。七歲的她掉了第一顆牙,害怕地一直哭,陳廷章將她抱上屋頂,陪她將牙藏了起來,說這樣她新長出來的牙就不會再掉了……
十六年的朝夕相處,陳廷章不信妹妹會忘了他。
“嬌嬌是不是在跟我賭氣,怪我沒有第一時間過來看你?”撫去她臉上的淚,陳廷章喃喃地自責:“父親隱瞞了消息,我不知情,否則我早就來了,嬌嬌,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深情款款,陳嬌卻全身發抖,陳廷章撫她臉的手,對她而言就像一條蛇。
她不是原身,她無法接受兄妹這般,陳嬌在國公府裡有親哥哥,親哥哥對她很好很好,但絕非是陳廷章這樣。
“你先放開我。”陳嬌顫抖地道。
陳廷章就放了她,眼含期待。
陳嬌一得自由,立即往外跑,快要跑到門口的時候,手腕上傳來一股大力,緊跟著,她就被人壓到了廳堂左側的門板上。陳廷章捧住她的臉,深深地吻她,陳嬌惡心,她百般掙扎,無意間偏頭,就看到了院子裡的李牧。
他果然就在外面,一身淺色官袍立於院中的槐樹下,離得遠,陳嬌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知道,李牧肯定能看見她正在被陳廷章欺辱。
可他什麼都沒做,是怕影響仕途不敢得罪陳國舅的兒子,還是,心裡根本沒有她?
難道他送她的千層底,他為她準備的粥,難道那些夜裡的抵死纏綿,都是假的嗎?
陳嬌不再掙扎,她朝李牧的方向笑了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