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話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宋淵就說過了。
11
我走回了學校。
明明是夏天，我卻像是泡在福爾馬林裡。如同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臭宋淵，爛宋淵。
帶我出來，也不知道請我吃頓好吃的。
我感覺眼睛裡不受控制地漫上了一層霧氣，隻好不斷地用手背擦著。忽然耳邊響起一道男聲：「蔣哥，這不是你的緋聞對象嗎?」我抬頭，看見幾個男生站在我面前。
有個黃毛撞了下蔣嶼的肩膀，不怕死地問道：「蔣哥，你倆真是葫蘆娃啊?」蔣嶼臭著臉踹了那黃毛一腳。
「滾，少TM胡說。」
接著蔣嶼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你可真沒出息，為這點小事就哭了?如果你乖乖識相的話，就離沈闕遠點，不然以後有的是麻煩。」
我直視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睫毛還蠻長的。
接著我送給他兩個字：「傻逼。」
蔣嶼眼眸一沉，提起我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這人是個M吧，罵人的話還要再聽一遍?
我看了眼他身後的幾個男生，然後又朝蔣嶼笑了下。
「其實我發現你長得也蠻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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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嶼表情一愣。
然後我薅起他的頭發，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崽種，看我不惡心死你!
周圍響起起哄聲，我又用力在蔣嶼唇上咬了一下。
然後舔了舔唇，做出油膩的表情：「小寶貝兒，嘴挺甜啊。」幾個男生更興奮了，叫聲恨不得把旁邊的教學樓震塌。趁著蔣嶼還沒回過神，我找準時機趕緊溜了。
12
直到跑進宿舍裡，我才算是松了口氣。
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麼事啊。
我放下背包，打開桌上的礦泉水灌了一口，才發現宿舍裡隻有沈闕一個人。他正安靜地坐在電腦桌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鑑於昨晚的事情，他的乖巧美人濾鏡在我心裡碎了一地。
我懶得和他打招呼，準備先點份外賣。
剛打開手機，才發現有朋友給我發了鏈接。
點開一看，發現自己的八卦新聞又多了兩條。
分別是【某男大學生被有錢男人包養】和【某男大學生強吻某男大學生】。
點開一看有圖有真相。
大學生還是闲啊。
我都有種進軍內娛的感覺了。
剛想切掉頁面，手機就被人抽走了。
沈闕眼眶微紅：「宋砚，你怎麼能這樣?」
嗯?我哪樣了?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失憶了。
難道我什麼時候跟沈闕已經私定終身，許下我們說好不分離要永遠永遠在一起的諾言了?
我感覺頭都在痛：「大哥，你在委屈你媽吶。」
沈闕捏住我的下巴：「你不是就喜歡我這個樣子嗎?明明昨晚還那麼聽話，怎麼今天就翻臉不認賬了。」
你最好把話給說清楚嘍!
我剛要辯解，嘴巴裡就多了一根舌頭。
我伸手去推，沈闕紋絲不動。
他的手伸進了短袖裡，創可貼被撕了開來。
沈闕的指腹有一層薄繭，他就用那層繭，一遍遍蹭著。
突然，宿舍門被打開了。
蔣嶼發出不可置信的咆哮：「你們踏馬在幹嗎!」
我累了，真的。
就算是有人跟我說，太陽是晚上出來的，我都認了。
我隻求蔣嶼嗓門小點。
不然明天又要出現我的八卦新聞了。
13
沈闕松開我：「是的，就是你看見的那樣。」
我深深吸了口氣開始狡辯：「沈闕這是吃醋了，他親我隻不過想嘗嘗你嘴上的味道。」
沒錯，我們男同就是這樣花樣百出。然後我胸口一痛，才發現沈闕的手還沒拿出來。
蔣嶼一臉蒙逼，眼神落在了我的胸前。
沈闕慢條斯理地幫我放下衣服，可是另一隻手指尖還在用力，我感覺更痛了。蔣嶼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猜他今天被打擊得夠嗆。
又是失戀又是被情敵親嘴的。
我拍開沈闕的手：「滿意了，也該消停了吧。」
沈闕依舊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我沒有利用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奪回自己的手機：「你喜歡我什麼?」
沈闕不假思索地回道：「你特別粉，我很喜歡。」還是一巴掌抽死他算了。
怕我不信，沈闕還開始逐個列舉：「你嘴唇很軟很粉，臉有時候也是粉的，就連….
我捂住了他的嘴，再說就過不了審了。我打量了他一下：「你自己也不錯。」沈闕聽到大方表示：「那我也給你摸。」
大可不必。
14
宿舍生活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這個平靜主要是指蔣嶼不再圍著沈闕轉，也不再跟我找麻煩。他每天都早出晚歸，像是怕撞見我和沈闕又像上次那樣。他估計是後悔搬過來了。
倒是沈闕，總是會在半夜爬到我的床上。其實我擔心，他是不是人格分裂。白天看著好好的一個人。
隻要一沾床，就恨不得把所有的黃色廢料都往外倒。有幾次蔣嶼都忍不了了。
掀開床簾冷眼旁觀我們這對狗男男。「宿舍裡還有人呢，你們能要點臉嗎?」
好，罵得好!打擊面總算是廣泛一點了。
沈闕就跟有那個肌膚飢渴症一樣，黏黏糊糊抱著人不撒手。
這覺我還怎麼睡!
寢室裡隻有高飛那個二百五睡得著，鼾聲響亮連綿不斷。沈闕抬起頭嗤笑一聲：「蔣嶼，你不會是想要加入進來吧。」
蔣嶼的臉唰一下紅了，說話都有點磕磕巴巴：「你，瞎說，怎麼可能!」沈闕的手環在我的腰上：「想也不可能。」
床簾被放下，沈闕的臉貼在我的肩窩：「宋砚，我們談戀愛吧。」我捏了捏他的臉，然後閉上眼回復他：「那我考慮考慮。」我承認我有些心動。
或許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缺愛者。誰陪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愛誰。
15
我收到了宋淵的消息。他說周日會派司機來接我。宴會上，我強撐著笑意，把手裡的禮物遞給了宋淵。
「哥，訂婚快樂，這是我用兼職的錢買的。」
宋淵笑著接過盒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行，算你有心。」
我和站他旁邊的人打了招呼：「夏姝姐，訂婚快樂。」
林夏姝笑得一臉溫柔：「好久都沒看見小砚了，在學校裡很忙吧。」我胡亂地點點頭，餘光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闕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西裝，反而襯得他唇紅齒白像個小姑娘。
他大步朝這裡走來，一把摟住了我的肩：「阿砚，你在這啊，找你半天了。」我身體一僵，不敢抬頭看我哥的臉。沈闕反倒自來熟地跟林夏姝寒暄了幾句，然後頂著我哥吃人的目光把我給拽走了。
我跟著沈闕來到宴會廳後的小花園。正值夏季，柵欄上開滿了紅色的薔薇花。我松開沈闕的手，向他道謝。
沈闕摸了摸我的腦袋：「誰讓你是我的準男朋友呢，晚上給我多親幾口就行。」
我笑著別過頭：「不正經。」
沈闕和我一起坐在秋千上，他跟我講他小時候的事情。
說他為了學電視劇裡的花瓣雨，把他媽親手種的玫瑰都薅禿了，然後被他媽逼著穿了三天小裙子。
或許是月光太溫柔了，他出口的每一個字，都顯得像情話。這場宴會上，還來了不少人。
沈闕沒陪我多久，就被他爸派人叫走了。
我躲在角落裡多喝了幾口酒，腦袋就跟著暈了起來。趁著沒人注意，我離開宴會廳找了個空房間休息。閉上眼睛，就是宋淵和夏姝姐站在一起的畫面。我厭惡現在的自己，像是一隻躲在陰溝裡的老鼠。
16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個人在旁邊看著我。我盡力睜開眼，隻能看見模糊的黑色身影。那人轉身要走，我拉住了他的手。
「哥….」我輕聲喊道。
那人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我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胳膊。
我想讓他不要走，不要訂婚，更不要結婚。
但是我怕看見他失望的眼睛。
我隻能把手埋進他的掌心喃喃道：「哥，訂婚快樂。」做一個聽話的好弟弟，我們才會是永遠的家人。
眼前人呼吸一滯，用手捏住了我的臉頰沉聲道：「你和沈闕是什麼關系?」我如實回答：「室友，或許也會是我男朋友。」男人冷哼一聲：「你就是用這種手段勾引他的嗎?」臉上的手漸漸用力，我感到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我捶捶他的胳膊：「哥，松手。」
他不松，我就一遍遍地叫。
「哥...
「哥
「哥….」
男人低聲罵了一句。臉上的手終於松開了。
接著一陣溫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臉上，嘴巴被人咬住了。
我睜開眼，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看上去兇得很。
是蔣嶼。
他不會接吻，隻會泄憤般咬著我的嘴唇。
說實話，有點像隻會咬人的純情大狗。
他跟沈闕比起來，真的差遠了。
我試探著伸出舌尖，碰了碰他的唇瓣。
蔣嶼驚得睜大眼睛，趕緊坐直了身體。
他捂著嘴不可置信：「你，你耍流氓!」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真心實意道：「蔣嶼，你還挺可愛的。」
蔣嶼的臉好像要燒起來，他瞪我一眼，然後落荒而逃。
簡直像一位弄丟了水晶鞋的公主。
17
我自己打車回了學校。
臨走時，我看見我送給宋淵的禮物被隨意堆在角落裡。
甚至都沒有打開看一下。
宋淵真的很討厭，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回到宿舍後，才發現另外三個都不在，大概都是上課去了。我聞到身上未散的酒氣，從衣櫃裡拿了套幹淨衣服進浴室。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流下，我呼出了一大口氣。我可真愛洗澡，總有種想要一展歌喉的衝動。我一邊洗，一邊幻想自己的歌壇巨星。每一滴水花都是我的粉絲。
等我心滿意足地洗完澡出來時，看見蔣嶼正靠在浴室門口看著我。他穿著白色的短袖短褲，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湿了。
半透明的衣服下，能看到他結實飽滿的蜜色胸肌還有巧克力豆。嗯，還是沈闕的比較粉。
我忍不住比對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沒救了。蔣嶼見我盯著他的胸口看，忍不住用手臂擋了下。
「你瞎看什麼呢?」
我抬頭，這才發現蔣嶼的耳朵都紅了。
看到他這副純情樣，我就忍不住嘴賤：「大少爺，親都親過了，還不給人看啊?」
這下蔣嶼的脖子都紅了，瞪了我一眼之後悶頭進了浴室。
浴室的水聲響起，我回到床上打開了平板。
正要點開之前追的電視劇，又聽到浴室裡傳來喊聲。
「宋砚，幫我拿件衣服進來。」
我躺在床上逗他：「叫聲爸爸來聽。」
蔣嶼不肯：「你不拿我就裸奔給你看!」
我更是吹了聲口哨：「那敢情好，不看白不看，反正我是gay。」
這下裡面徹底不吭聲了。
把人逗夠了，我才下床從蔣嶼衣櫃裡拿了幹淨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門。
我順著門縫把衣服往裡送，手腕卻被一隻湿漉漉的大手握住了。
對面一個用力，我就被拽進了浴室。
氤氲水汽裡，蔣嶼的眼睛卻顯得又黑又亮。
他緊緊地盯著我：「之前那個是我初吻。」
咋的，我是不是還得道個歉啊。
他的手指捏了捏我的下唇：「你都跟沈闕親那麼多次了，我太虧了。」還沒等我回應，蔣嶼就把我按在了浴室牆上。短短一個晚上，他的進步竟恐怖如斯。
手掌下是溫熱潮湿的皮膚，我忍不住捏了捏，還挺Q彈的。我捏了捏巧克力豆，蔣嶼下嘴就更兇了。
18
最近宿舍的氛圍有點奇怪。甚至連高飛都感受到了。
他申請換了宿舍，怕再待下去，自己也要跟著彎了。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因為宿舍裡除了他也就剩床板是直的了。臨近暑假前，蔣嶼在的校籃球隊和外校有比賽。於是晚上回宿舍，蔣嶼別別扭扭地喊我去看比賽。
「反正就是一場普通的比賽，你可以學習一下怎麼打籃球。「你去不去都可以，我也不是很在乎。
「給我送水的人很多的。」
他的意思不要太明顯，但是我故意想逗逗他。
我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可是那天，沈闕要我陪他出去吃飯。」聽到這話，蔣嶼急了。
「我不管，你必須去看。你不去，我就告訴沈闕，我也親過你嘴了。」這架勢，怎麼有點像小三向大房告狀。
我裝作無辜又害怕的樣子：「我去就是了，你別告訴沈闕。」
蔣嶼表情有些僵轉身嘟囔道：「就會用這招勾引人。」
心騷的人看什麼都是騷的，致蔣嶼。
19
籃球館裡人很多，雖然開了空調，還是有股燥熱感。好在蔣嶼提前留了位置。
我拿著兩瓶水找到位置坐下，才看見旁邊位置上的人是沈闕。沈闕看見我，臉色委屈：「老公來看籃球賽，怎麼都不告訴我?」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周圍的人還是聽見了。
前排的幾個女生扭過頭一臉震驚，看到是沈闕在說話，更震驚了。有個女生嘆息一句：「完了，我的校園CP好像真的要BE了。」
另一個好心地安慰她：「沒事，他們看上同一個男人，又何嘗不是一種孽緣。」我：姐妹們，說話要不背著點人吧，我們還在你後頭坐著呢。
我感到有點頭疼。
明天不會又要出一些奇怪的帖子吧。
籃球場上，蔣嶼穿著白色球衣朝我這裡看過來。看到我旁邊的沈闕後，臉色明顯變了變。沈闕倒是心情很好地朝他揮了揮手。
隨著比賽開始，蔣嶼將精力全神貫注地放在了賽場上。
蔣嶼無疑是最顯眼的，個子高長得帥，一身腱子肉像隻剛成年的豹子。連中幾個三分球後，場中都是為他歡呼的聲音。我將目光放在球場上，眼睛卻忽然被一隻手捂住了。沈闕靠得很近，呼出的熱氣往我耳朵裡鑽：「不準你看他!」
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怎麼這麼幼稚?」沈闕悶聲道：「你之前說好考慮一下的。」
中場休息時，蔣嶼頂著一頭汗來到觀眾席上朝我伸出手。我將水遞過去，手卻被沈闕攔住了：「選他還是選我?」蔣嶼聽到這句話，目光在我和沈闕身上掃了掃，接過了我手裡的礦泉水。
20
下半場比賽，蔣嶼明顯有些不在狀態。
好在之前已經拉開了比分，這場比賽也算是沒有懸念地結束了。館裡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往外走，偌大的球館很快就空空蕩蕩。隻有我和沈闕還坐在位置上。
沈闕眼皮鼻子都紅了，眼巴巴看著我：「你說，你是不是選他了。」天可憐見的，這小臉，這神情。
我感覺自己是個罪人，隻好解釋道：「不是，就是給他送個水而已。」
「那你考慮清楚沒有。」
我嘴皮子動了動，卻看見換好衣服的蔣嶼也正朝這裡走過來。
他應該剛洗過澡，發梢還滴著水。
蔣嶼在我右手邊坐下時，身上的水珠不小心落進了我的領口。
蔣嶼很認真地向我道了歉：「對不起，我之前不該把奶茶倒在你身上，也不該隨手亂扔垃圾。」
說著他頓了下，「宋砚，你可以給我一次補償的機會嗎?」
沈闕噌一下站了起來：「蔣嶼，你要不要臉，我先跟宋砚告白的，你是要當小三嗎?」
蔣嶼也不服輸地站起來了：「不被愛的才是小三，我隻不過跟你公平競爭而已，你害怕了?」
他倆互瞪了半分鍾，最後齊刷刷看向我，異口同聲道：「宋砚，你說!」我站起來各拍幾下兩人的狗頭，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那看你們聽不聽話了，誰更乖誰就是我的男朋友。」
我走出了籃球館，外面的晚霞像是一團火焰。
最炎熱的夏天，好像就要到來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