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但這次親了也沒多久,外面突然傳來尖銳刺耳的鈴聲和渾厚的鍾聲,蕭矜立即松開她,扭頭朝著外面的方向望去,屏息靜聽。
鍾聲再次傳來,蕭矜眉頭一皺,將陸書瑾從他的腿上抱下去,“可能出事了。”
陸書瑾心中一緊,“怎麼了?”
“這是風亭山莊的警鍾。”蕭矜起身上了岸,撿起扔在地上的衣袍往身上披,快速地穿好,低頭對她說:“你先在這裡別動,我去給你拿幹淨的衣裳來。”
陸書瑾點頭,惶惶不安地目送他快步出去。
蕭矜草草披上湿透的衣袍出門,被寒風一灌,整個人都清醒許多。
大雨仍在下,他大步去了前院,發現院中竟是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點,也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鍾聲和尖銳的鈴聲一直在響,有的在近處,有的在遠處,亂成一團,令人心驚不已。
楓林院的門亮起一盞光,隨後季朔廷一手提燈一手撐傘,從外面走進來。
蕭矜快步過去,雨水將他的臉不斷衝刷,洗不去眉間的凝重,“發生什麼事了?”
季朔廷沉聲道:
“秦姨,死了。”
第67章
風亭山莊之夜(3)
【午時。】
用膳過後, 葉洵讓葉芹回房,沒過多久,他就端了一碗酒釀小湯圓來房中。
Advertisement
葉芹正在研究桌子上的陶瓷擺件,被他喚過去, 坐在軟椅邊上。
“來, 嘗嘗這個。”葉洵用湯匙攪了攪, 一股甜膩的味道散開, 他瞥見勺子上還殘留些許白色的粉末,趕忙不動聲色用指頭抹去。
葉芹高興地坐過來, 張大了嘴巴, “啊”
葉洵就喂到她嘴裡,說:“天陰了, 瞧著是要下雨, 你就老實呆在房中哪裡都別去,知道嗎?”
葉芹嚼著嘴裡的小湯圓, 疑問:“那哥哥呢?”
“我來這裡, 當然是有事要辦,你還真以為我是來玩的嗎?”葉洵將酒釀湯圓一口一口喂給她,隨口道:“聽話, 知道嗎?”
葉芹點頭,重復道:“聽話。”
她午膳吃得多,隻吃了幾口便不想吃了, 葉洵哄了幾句也不願吃, 捧著肚子說吃飽了。
葉洵沒辦法,隻好將碗擱在桌子上, 慢悠悠地整理桌上被葉芹翻亂的東西, 待再回頭看去時, 葉芹已經歪在軟椅上睡著了。
他走過去,將葉芹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脫了鞋子蓋上被褥,在床邊坐下來。
新年剛過,葉芹已經十八歲,但從外貌上看起來也不過十六歲的模樣,睡著的時候更顯乖順,一動不動像是精心打造的白瓷美人。
葉洵低聲喃喃,“芹芹可要做這世上最聽話的孩子。”
葉芹沉睡著,沒有回應。
葉洵坐了片刻,打開門,抬頭看一眼天色,抬步出去,將葉芹留在房中睡覺。
【申時。】
葉芹悠悠轉醒,她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昏昏沉沉的,明明睡了一覺,卻又感覺很疲憊。
風雨欲來,外頭天陰,房中沒點燈便極為昏暗。葉芹心底生出恐懼,她慌張地下床穿鞋,喚了兩聲哥哥,房中沒人。
她打開門出去,院中也沒人,天色暗淡,仿佛又隻剩下了她自己。
“哥哥!”葉芹揚聲叫了下。
沒人回應。
葉芹披上自己那件雪白的大氅,小跑著出了楓林院,四處張望著尋找葉洵。
她焦急的樣子,很快就引來了山莊的下人,兩個婢女來到她面前關切道:“葉姑娘,為何事而急?”
“我哥哥呢?我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葉芹抓著婢女的手,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婢女見狀也很是為難,“我們也並不知葉大人的去向。”
葉芹著急了,提起裙擺就往前走,想在這龐大的山莊裡尋找兄長。
婢女也知道葉芹腦子不好使,又是山莊的客人,若是出了問題可不是小事,便往前跟了兩步,提議道:“不若我們先帶你去請示莊主?”
“秦姨?”葉芹停步,點頭道:“對,秦姨一定知道哥哥去了哪裡!”
婢女便帶著她,前往秦蘭蘭所居住的樓宇。
秦蘭蘭是個瞎子,大部分時間都在房中呆著,鮮少外出,婢女叩門通報時,她正在用指腹一點一點摩挲著刻字,聽到是葉芹便立即讓人放進來。
“秦姨!”葉芹一進門,就高聲喊道:“是我,芹芹!”
秦蘭蘭笑道:“我知道是你,快來坐。”
葉芹沒有葉洵來得次數多,但秦蘭蘭很喜歡這個呆傻純真的小姑娘,盡管她總是問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
葉芹來到秦蘭蘭的對面坐下,半個身子趴在矮桌上,向秦蘭蘭湊近,“秦姨,我哥哥不見了,我方才找他好久都沒找到。”
秦蘭蘭抬手,葉芹就把頭湊過去,讓她摸了摸腦袋,“別擔心,你哥哥是去後山勘測地形了,你就在此處等著,待他忙完自然就會來找你。”
葉芹道:“勘測什麼地形?”
雖然明知道就算是解釋了,葉芹也是聽不懂的,但秦蘭蘭還是說:“風亭山莊後山的山澗,是通往雲城的一條隱路,所以你兄長去看看能不能作它用。”
葉芹果然聽不明白,哦了一聲,這會兒有人跟她說話,她便不著急了,低頭去看秦蘭蘭桌上的東西,說道:“秦姨,你又在讀書嗎?”
秦蘭蘭的指腹從書簡上滑過,頓了一頓,繼而笑道:“是啊。”
葉芹便說:“那我坐旁邊,不說話,不打擾你讀書。”
秦蘭蘭抬了抬手,喚來婢女,吩咐端上來些糕點零食。
但葉芹卻是一點都吃不下去了,東西端上來之後也沒什麼食欲,又因為記掛著葉洵導致情緒也不高,便窩在軟椅旁的一角,安靜地等著,偶爾回幾句秦蘭蘭的話。
【酉時。】
雷雲滾滾,夜幕襲來,狂風咆哮起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梁春堰打開門,寒風撲面而來,他咳嗽了兩聲,撐開傘剛要走,蔣宿就一下子擠進??x?傘下。
“梁兄,你要去哪啊?”他自來熟地挽住梁春堰的肩膀。
梁春堰這兩日聽到這一句“梁兄”就覺得頭大,蔣宿也絲毫沒有眼色和自覺,一個勁兒地往他身邊湊,奈何他性子溫和,說不出什麼重話來,就這麼忍著。
梁春堰的身量高,蔣宿的手臂搭上去的時候就有一股向下拽壓的力道,導致梁春堰一邊肩膀高,一邊肩膀低,樣子頗為滑稽。
“我想出去散散步。”梁春堰道。
“大雨天,出去散步?”蔣宿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難以理解這種行為。
“雨聲吵鬧,卻神奇地能夠撫平心中煩悶,我打小就喜歡在雨天漫步。”梁春堰溫聲道。
蔣宿蹙著眉看著傾盆大雨,心道這雨砸在臉上都是疼的,這種天氣出去散步,當真是腦子不好使。
但蕭矜派給他的隱秘任務又不得懈怠,蔣宿就咬了咬牙說:“這麼巧,我也喜歡雨天散步,我同你一起吧?”
梁春堰看著蔣宿的表情,此刻隻想把一面鏡子拍在蔣宿的臉上,讓他好好看看自己說違心話時候的神色。
他道:“蔣兄還是留在屋中吧,雨天路滑,難免有危險。”
“能有什麼危險,還能一跤摔死我不成?”蔣宿笑哈哈地拍了拍梁春堰的肩胛骨,催促道:“走走走。”
梁春堰一臉無奈,隻得撐著傘與他一同往外走。蔣宿邊走邊轉頭對陸書瑾道:“陸書瑾,你告訴蕭哥那湯泉別泡太久,否則會暈眩的。”
陸書瑾捧著酒壺和杯子,愣愣地點頭,目送二人出了楓林院。
瓢潑大雨再被狂風一卷,傘根本遮不住兩個人,雨水拍了蔣宿一臉。
他呸呸了兩聲,用手把臉上的雨水抹去,同時裹緊了自己的衣裳,縮著脖子道:“雖說風亭山莊平日裡風景就秀美,但你還真別說,這雨中的山莊也別有一番風味。”
傘遮不住兩個人,雨水順著梁春堰的肩頭往下滴,他也凍得打哆嗦,“春潮帶雨晚來急,這場雨一落,春日就不遠了。”
“真有才學。”蔣宿咬著牙關誇贊。
二人在雨中行了一段路,實在是凍得不行了,便進了藏書閣裡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