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許昭意睫毛微微一顫。
明明是他隨口敷衍的一句,她卻有點被撩到了,不爭氣地面紅耳熱,心跳不斷加速。
她不好意思地連臉埋下去,在薄被裡悶悶地應了聲。
許昭意壓不住自己的唇角和心底的小雀躍,本著“獨樂樂不如眾吃狗糧”的原則,打算發朋友圈炫耀,低垂著眉眼精心拍照。
她清澈的眼瞳水光潋滟,微紅的眼尾工筆畫就一般上挑,紅唇明烈而清豔。初醒倦怠感未散,她整個人懶洋洋的,柔若無骨。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抬手摸了摸她的長發,無聲地勾了勾唇。他喜歡她怡然自得的模樣,又乖又安靜,軟得不行。
看著就特別好欺負。
許昭意沒覺出他的心思,隻是今天心情好,扯了扯他的手腕,催他合影,“湊過來點。”
梁靖川低眸晃了眼,微微蹙眉。他抬手去遮攝像頭,眸底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你先把這特效關了。”
“為什麼啊?”許昭意微詫地抬眸。
“太傻了。”梁靖川言簡意赅,偏低的嗓音疏冷而寡淡。
“哪裡傻了,明明很可愛好不好?”許昭意忍不住反駁,“我很喜歡這個貼紙。”
梁靖川挑了下眉,“你不用特意證明自己傻。”
“……”許昭意咝地倒吸了口氣,面無表情地推開他,“你失去了你的小可愛,以後隻能求李大找新女友了。”
“別鬧。”梁靖川失笑,懶懶道。
“李大釗不給找的話,跟王之換個女朋友也行。”許昭意來勁了,轉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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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靖川無聲地彎了下唇角,踏前一步,抬手打掉了她的手機。他一手攏著她的腰身往懷裡帶,緊緊箍住;另一隻手穩穩當當地接住下落的手機。
來不及反應,他的氣息壓了下來,毫無空隙地佔滿了她整個人。
畫面在此刻無聲定格。
-
同所有情侶差不多,逛街、看電影、滑雪、遊樂場,他牽著她的手走過新雪覆蓋的街道,幾乎把能想到的項目都體驗一遍。
出了滑雪場,梁靖川似乎要取東西,就近去了附近的別墅。
許昭意知道他搬出來許久了。
梁靖川父母離異多年,小時候一直被放在梁老爺子身邊教養,幾乎沒回家住過,對自己父母還算恭敬,但跟任何一方都算不上親近,除了客氣再無其他。
他父母本就沒有一個好相與的主兒,始於毫無感情隻有利益的聯姻,終於試探和算計。
後來梁父新娶,繼母是個手腕陰損,很多事情上不了臺面,他連家門都懶得進。
許昭意在書房等了會兒,隨手抽出幾本書。
書房內僻靜,桌上放置著名貴的砚臺,藤蘿編制的託盤上陳列著嬌黃玲瓏佛手,紫檀架上沉香清燃,嫋嫋清香在空氣中彌散,混著點淡淡的果品氣息。
時間在寧靜中,被無聲拖長。
許昭意靠在書架邊,百無聊賴地翻了翻,被其中一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是一本情詩集,裡面折了頁。
許昭意多少有些好奇。
畢竟按梁靖川的秉性,他不太像會靜心看這些東西的人,被相對論或者資本論之類的書“包場”還算正常。
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書頁上的詩歌,瀏覽了兩行,視線被絆住——
“這人間情-事恍惚如突然飛過的麻雀兒,而光陰皎潔。
……
如果給你寄一本書,我不會寄給你詩歌,
我要給你一本關於植物,關於莊稼的,
告訴你稻子和稗子的區別,
告訴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膽的春天。”
許昭意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她視線上挪了幾分,落在了這首詩的書名上。
餘秀華的《我愛你》。
許昭意突然想起那份“時間快遞”,想起他放進去的那兩本稀奇古怪的書:《4000種觀賞植物原色圖鑑》和《種莊稼的科學與技術》。
她當時不得要領,百思不得其解,隻覺得他不用心,不曾想他會用這樣的方式訴說“我愛你”。
原來在細枝末節裡,藏著這麼多隱晦愛意。
恍神間,許昭意沒留意到周圍的腳步聲,直到梁靖川低沉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在看什麼?”
“沒事,”許昭意回眸,目光躲閃了下,以一聲輕咳掩飾自己的緊張和慌亂,“我就隨便看看。”
她拿著書藏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扣合,推回了書架裡。
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覺出她的反應異樣,但她不肯說,他也沒細究。
四下沉靜無聲,隱約能看到細微的浮沉和燈光撒下來的光暈。少年五官清朗,輪廓線條利落分明,冷白的光線給他鍍了層釉質的暈影,緩和的平日的凜冽感。
許昭意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別這麼看著我,”梁靖川冰涼的手指掠過她的臉側,捏住她的下颌,輕輕一哂,意態疏懶又輕慢,“我會以為你在索吻。”
許昭意這次沒躲,反而踏前一步,勾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梁靖川身形微微頓住。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沒有一觸即離,在唇齒間深入輾轉,毫無空隙地彼此接觸。
書房內沉靜無聲,在果品的清香裡,幽淡微涼的沉香鋪陳開來。她纖細的手指搭上他的紐扣,掠過他優越的喉結和勁瘦緊繃的腰腹。分明是最清心靜氣的地點,在此刻最不能平息興致。
像是漸落的火信子,星點的苗頭迅速燒起來。
一吻即燃,愈演愈烈。
許昭意拉著他搭在自己腰身上的手向上,完全的迎合姿態,順著他的心思愉悅他,任由他進犯魚肉,毫無保留。
她很少主動誘他。
但隻要她肯,他就回絕不了她。潛藏已久的興致和念頭鋪天蓋地洶湧而至,蠶食了往日的克制和隱忍,再難將息。
梁靖川憑借著僅剩的清明和理智,按住她作亂的手。他無聲地垂了垂眼,眸色暗下來,視線在她身上一滾而過,帶著點餘韻不足的意味和不自知的危險。
“帶你去吃飯?”他懶聲道,嗓音啞得嚇人。
這是不打算繼續的意思。
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他還是要放過她。
許昭意不肯,依舊柔若無骨地靠在他懷裡,微微揚起臉頰。她纖細的手指去勾住他的領口,妖精似的纏著他,媚眼如絲,呵氣如蘭。
“睡嗎,川哥?”
作者有話要說: P.S.
1.諧音梗。李大釗(找),王之渙(換)。
2.上道後提阿斯頓馬丁的地點,不需要重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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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裙下之臣
許昭意很少這樣喚他。
相較於其他情侶, 兩人間的稱呼並不親昵。混熟前她習慣喊梁同學,混熟後改口喊哥, 在大多數情形下連名帶姓。至於用這樣的意態和口吻, 掰著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隻有兩次。
第一次是十七歲生日時,她先他一步表白,利落又幹脆地問他談戀愛嗎;第二次就是現在。
梁靖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隻是忽然抬手撈住她的腰身, 在她猝不及防間, 手上一帶,將她抱上了身側的書桌。
許昭意睫毛微微一顫。
梁靖川單手撐在她身側,低了低視線微抬起她的下巴, 拇指按著她殷紅的唇,自左而右碾壓而過,帶著意猶未盡的餘韻和不自知的迷戀。
他那雙漆黑的瞳仁自始至終凝視著她, 視線都不曾錯開, 沉冷、平靜, 卻也明亮。
莫名讓人有種心驚肉跳的錯覺。
許昭意還以為他想在這兒,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渾身繃得筆直, 撐在身後的手虛攏著攥緊,指甲劃破了身側的紙張。
她分明有點緊張。
但她還是沒退卻, 扯住他的襯衫,低垂著頭,很小聲地說了句“我在安全期”, 便再也不敢看他。
其實安全期未必安全,但是第一次,她想直接點,想毫無保留,大不了其他的措施後補。
書房內靜悄悄的,沉悶的書頁氣息被微涼的沉香覆蓋。隻要一抬眼,竟能看到從天窗灑落的光束,穿過空氣時照亮了細微的顆粒。
浮塵萬千,像寂靜的時光在流竄。
梁靖川微妙地彎了下唇角。他根本沒有繼續迫近她,隻是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擋住書架的那一層,拎走了一串鑰匙。
他抬手撥了下她的小腦袋,“走了,吃飯去。”
許昭意茫然地眨了下眼,一言不發也紋絲不動,直到他消失在門口,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走了?
他竟然就這麼走了!
許昭意難以置信地抬手,輕拍了下自己的臉頰,而後咝地一聲,倒吸了口冷氣,吃痛地揉了揉。
簡直是日了狗了。
許昭意整個人都蔫蔫的,鬱悶又委屈。她深呼吸了下,從書桌上跳下來,低聲輕哼道,“算了,昭昭還不想伺候呢。”
-
困惑一直持續到出了別墅。
冬日空氣稀薄,凜冽的寒意帶著烈性,絲絲入骨。將沉未沉的暮色四合,落霞在天際層層沉降,歸於蒼冷的降紫色,周遭的別墅和幢幢樹影都隱沒在背景裡。
許昭意鑽進副駕駛座,自始至終都想不明白:她難得如此主動,引誘得又如此直白,竟然會被拒絕。
關鍵是他壓根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不做人的時候,隻喜歡她乖順。興致上來了,不管她怎麼討擾,他始終隨心所欲,簡直跟衣冠禽獸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