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許昭意實在忍不住,不爽地偏了偏視線,冷笑了聲,“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挨打挨輕了,歧視女的?回去問問你爹媽,這麼說話合適嗎?”
梁靖川微微蹙了下眉,伸手將她拉到巷口,“站著別動。”
細雨濺落,無聲無息地迷瀅了整個世界。梁靖川轉身錯過她,鎖著為首那男的喉管,拖拽了幾步,猛然砸向牆面。
角落裡的垃圾桶轟然倒塌,燻天的氣味刺得人頭疼。
“姚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後繞著我走?”他冷淡地垂著視線,像在審視不值一提的垃圾,“你是不是出院出早了,急著找地方投胎?”
他面上的情緒不分明,周身籠罩著難以言說的戾氣,極度尖銳又陰鸷。
那個叫姚磊的男的趔趄了下,身形晃了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扶著胃部幹嘔。
其實姚磊對梁靖川還是很忌諱的。
京附的學生大多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眾星捧月似的將養出來的混世魔王,要不是家裡拘得緊,個頂個養殘了的二世祖作派。所以他平時不敢招惹梁靖川,就是一次嘴上沒把門,在天臺拿人家家事說嘴,觸到霉頭才鬧了一出。但打架這事以梁靖川轉學收尾,他那個便宜弟弟和繼母倒是真雀佔鳩巢,就耐人尋味了。
姚磊被幾個哥們一頓挑撥加慫恿,忌憚就變成了肆無忌憚。
誰知道今天出了點意外,隨便招惹一女的,也是個狠角兒。
“你離她遠點,”梁靖川冷淡地垂著視線,“不然這裡你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還是那副散漫態度,但下颌線條繃得很緊,青筋畢露,細微的情緒波動裡藏著壓抑不下的火氣。
“梁靖川你他媽有什麼本事跟我囂張,還真以為自己獨一份,把自己當太子爺呢,”姚磊抹了把嗆破的唇角,“圈裡誰不知道你被流放了,你就是梁家不要的雜……啊!”
話音未落,姚磊慘叫了聲。
梁靖川紋絲未動,是許昭意動的手,她折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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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棍”落。
她用最簡單、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讓對方閉了嘴。
“怎麼就不長記性呢同學,少說兩句廢話能死?”許昭意撂下髒兮兮的棍子,輕輕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我掐指一算,你今天有血光之災——”
她淡淡地看著他,“你要是再敢多比叨兩句,恐怕就得斷肋骨了。”
梁靖川眯了下眼,瞳孔微縮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發展。
一隻纖細的手忽然橫過來,許昭意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聲音輕淡又平和。
“走吧,聽他瞎扯什麼?”
下一秒,梁靖川抬起頭。
她的眸底清晰地映出他的輪廓,他眼角眉梢還浸潤著冷意。情緒分明很差,卻在看向她時緩和了些許。
“看我做什麼,”許昭意還抓著他的手腕,有些莫名,“你是打算送他們去醫院,被诓一筆醫藥費,還是等他們恢復力氣,再來一局?”
他捏得發白的骨節微松,手背上畢露的青筋淡了下來,任由她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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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雨來得急,梁靖川半垂著視線,單手撐在她身側,將她往廣告牌雨檐下攏,幾乎將她整個人按在了懷裡。
許昭意下意識地伸手,想推開他,又看著漸急的雨勢,硬生生頓在半空中。
其實再跑幾米就是店門,結果現在躲在了廣告牌底下,外面暴雨如注。
“等下,我能不能問問,我們剛才怎麼不多跑兩步?”許昭意環視了一圈,實在是沒忍住,“為什麼要躲在這個鬼地方避雨?”
“沒注意。”梁靖川淡淡的,還是漫不經心。
許昭意一言難盡地嘆了口氣,抬眸時稍稍怔住。
他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氛圍太過微妙,許昭意越想越頭疼,覺得有必要換個話題,順便搶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你別這麼看著我,”她輕咳了聲,“我那是怕你下手沒輕重,難道你想打完架派出所一日遊?”
本來她出了巷子,不打算摻和了,可惜架不住對方找死。她察覺得到梁靖川的變化,左右拉架不可行,所以她一棍子下去了。效果立竿見影,那個叫姚磊的直接倒地不起了,半點罵街挑釁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昭意說完,特忐忑不安地偷偷瞄了他一眼。
沒來由的,梁靖川壓低嗓音笑了聲。
“……”許昭意沉默了。忍了幾秒,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梁靖川,你沒毛病吧?”
他卻像是笑得脫力一樣,幾乎靠在她肩頭。
清冽的雪松味緊緊包裹著她,他的手掌撐在她耳側,下滑了一寸。手邊的體溫挨著她的耳垂,直燒到心底。
許昭意腦子裡亂得很,惱得就差沒跺腳了,“你能不能正常點兒?我要生氣了!”
“嗯。”梁靖川從善如流地應了聲,嗓音裡隱有笑意,看向她的眸色很深。
驟雨傾注的空氣裡,思緒在遊走,漾起微妙而難言的曖昧。
她受不住他這樣的凝視。
這是纏綿交頸才會有的距離,隻要稍微仰首,就會唇齒相觸。
周遭陷入沉寂,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攪亂了煩雜而凌亂的思緒。梁靖川忽然伸手拉了下衣領,校服蓋在了她的頭頂,遮蓋住了她的視線。
突如其來的黑暗壓下來。
“你幹嘛?”許昭意不安地挪動了下。
“你別動。”隔著衣服,他鉗制住她的手腕,嗓音低了低。
黑暗讓其他感官變得敏銳,疏冷的木質香氣壓了過來,侵略性極重的氣息。
“許昭意。”他忽然喚她。
“嗯?”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隻覺得他離自己似乎更近了點。
梁靖川眸色暗了暗,壓在她耳側的嗓音低而沉,“你會下蠱嗎?”
他的意圖如此明顯,許昭意的身體本能地僵硬。
許昭意掙了下手腕,絞盡腦汁地想說點什麼,擺脫這種被動局面。
很想躲。
但他鎖著她腕骨的手驟然收緊,抵著她的後背,緊貼向冰冷的廣告立牌,退無可退。
第39章 白桃青栀
濺落的雨水迷瀅了整個世界, 廣告立牌雨檐滴滴答答,攪得人心煩意亂。許昭意後背繃得筆直,挖空心思地想要叫停, “梁靖川, 你別這樣。”
“哪樣?”梁靖川笑笑,不疾不徐。
他往日意態疏冷, 總給人薄情寡性的錯覺,但低眸勾唇微啞著嗓音時, 散漫又輕佻, 直撩到人心尖。
很欲氣。
“就是別——”
話實在扯不出來, 許昭意也受不了這樣的曖昧,撇開臉道, “要不你挑一個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攪亂了此刻的氛圍。
“嗯?”
“一頓毒打,或者冰冷的雨水,”許昭意聲音涼涼的, “哪個能讓你清醒點?”
話音剛落,她提膝撞過去。
沒有絲毫緩衝的機會,膝擊的瞬間, 她的膝蓋被力道一頂,狠狠按了回去。他鎖著她的腕骨往上折,壓在冰涼的廣告立牌上。
命門拿捏得挺準, 她半分力氣提不上來。
“……”
好的, 她還是太年輕了。
校霸不是他自封的, 打架狠的江湖傳說也不是大家謠傳的。
“你還挺下得去手。”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
“……這話說反了吧?”許昭意小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沒好氣地瞪他,“現在是我替你打架,你不幹人事。”
她打量了下兩人的處境,總覺得自己更像砧板上待宰的魚。而且這姿勢也太他媽、太他媽羞恥了。
“你先把手撒開。”許昭意忍無可忍地掙了下,幾乎要炸,“梁靖川你做個人吧!”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被她這副視死如歸的語氣愉悅到。
沉默的幾秒,漫長得像是場難捱的拉鋸戰,直到呼吸掠過她的頸側,泛起微燙的酥麻,下擺隱約能看到陰影壓過來。
要命。
許昭意下意識地低頭,想躲開他俯身而下的碰觸。猝不及防地,她的額頭隔著衣服磕了下他的唇角,校服無聲掉落在身側的長椅上。
梁靖川松了手,扶住臉側動了動,緩慢又復雜地磨出一個字,“操。”
他的唇角都嗆破了。
周遭陷入沉默,詭異而微妙。許昭意薄唇微動,縮了縮肩膀,多少有些心虛。她低頭摸了摸口袋,欲言又止地抬眸。
沒有創可貼和紙巾,就孤零零一塊糖。
梁靖川晃了眼她的手心,拇指擦了下唇角,“你這是準備打一巴掌,再給塊糖嗎?”
許昭意想說失手。
但梁靖川掀了掀眼皮,眸色沉降下來,微啞著嗓音先發制人,“打一巴掌,不能給個吻嗎?”
“……”
她是失手,但他是真活該。
“你今天就不能好好說話了是嗎?”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善良點吧梁靖川。”
梁靖川停下動作,湛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攫住她,輕慢的意態全然收斂,“許昭意,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真的——”
許昭意在心底“我操”了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梁梁梁梁靖川!”她揚高了聲音,慌亂間伸手捂住了他,“你先別說話!”
完全沒料到她這麼抗拒,不行、不好、不可以,她翻來覆去地重復到語無倫次。
梁靖川沉默地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腕,低了低嗓音,“為什麼不行?”
他這年級第一可能白考了,居然想不出來劇情能這麼演變——半個字還沒說,畫風就朝著奇怪方向崩出了八百裡地,而且有種表白就會被掐死的感覺。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強迫未成年的犯罪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