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怎麼,難道你過來了,打算在雨中表演下苦肉計?]
這種荒謬的念頭剛冒了冒頭,就被她掐滅了,許昭意飛快地刪掉了這一行,起身朝著窗邊走去。
她漫不經心地推開窗,身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
許昭意差點喊出聲。
隻是驚恐並沒來得及化成聲音鑽出喉管,面前的人動作快上了一步。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橫過來,他緊緊捏住她的臉頰,把她的聲音堵了回去。
“別喊。”梁靖川低沉的嗓音緊隨而至,“是我。”
許昭意搭在窗沿的手指微頓,僵在了原地,也忘記了要推開他。
梁靖川利落地翻窗而入。
“你——”許昭意抵了下牙關,驚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窗外夜色如墨,細雨迷瀅,料峭的夜風捎帶著微冷的湿意和冷杉木的氣息灌了進來。冷氣吹得她瞬間清醒,她猛然推開他。
“操”這個復雜的字眼,已經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你有病吧,這可是二樓!”說完許昭意又覺得這不是重點,“不是,你什麼意思啊?這是我的房間!”
梁靖川也沒搭腔,半垂著視線從她身側繞開,朝房門的位置走去。他半張臉隱匿在陰影裡,緊繃的下颌線條流暢而漂亮。
咔噠一聲,房門在她身後反鎖。
“你做什麼?”許昭意的聲音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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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也聽得出,她嗓音裡的戒備和警惕,梁靖川懶懶散散地偏頭,淡淡地勾了下唇。
“萬一有人進來了,我怎麼解釋為什麼在這兒?”
“你也知道不好解釋,”許昭意頭疼地看著他,沒好氣地抱怨道,“你怎麼想的,大半夜翻窗?”
這舉動也太他媽、太他媽——
她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形容了。
“來跟你道歉啊,我覺得你,很不高興。”梁靖川微微蹙眉,“面對面顯得有誠意一點。”
“誠意你妹!你確定是道歉不是碰瓷?”許昭意氣笑了,“你剛剛要是受傷了,我還怕你訛錢呢。”
“你在擔心?”梁靖川抬手揉亂了她的長發。
“你可醒醒吧,”許昭意躲了躲,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現在應該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別墅樓層不高,感謝鍾婷家沒養藏獒。”
梁靖川突然想笑,也真的勾了下唇。
“你還有臉笑。”許昭意氣不打一出來,視線掠過他手邊的東西,停頓了幾秒,“這是什麼?”
梁靖川將盒子撂在她的桌上,湛黑的眼眸深邃,“賠禮。”
“……我覺得你真的有病,還病得不輕啊梁同學,”許昭意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一聲我下去不行嗎?”
梁靖川視線下撤,眸色暗沉沉的,“你肯下來嗎?”
這問題問得好。
其實極大概率是,她看熱鬧不嫌事大,趴在陽臺看他淋雨。
許昭意張了張唇,有些心虛地低了低聲音,“會吧。”
她輕咳了聲,“其實我下午也不是因為生你氣,就是趕上了心情不好,不想說話。”
梁靖川還想說些什麼,門外突然傳來聲響。剛剛鬧得動靜實在還是不小,有人拾級而上。
“意意,怎麼了?”
“沒事,我在換衣服。”許昭意揚高了聲音回了句。
她轉而晃了眼梁靖川,推了推他,“行了,我剛都說了不關你的事了,要不你趕緊回家吧。”
“我怎麼走?”梁靖川緩聲問道。
許昭意怔了下,咝地倒吸了口氣,“廢話,當然是從哪兒來,就從哪兒走。”
“這麼絕情,我摔了怎麼辦?”梁靖川挑挑眉。
“你活該!”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逼著你翻窗的嗎?”
“行,我的錯。”梁靖川翹了翹唇角,轉身推開窗。
許昭意在他身後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點。”
翻窗而下的前一秒,梁靖川笑著抬眸看向她,雨水潤湿的額發下,湛黑的眼眸望進了她的眸底。
“晚安。”
他的尾音微揚,不輕不重地攥住了她的心髒。
“快滾。”許昭意輕聲罵了句,將玻璃窗合攏。
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她的臉,許昭意忍不住朝窗外望去,看著他的身影融入濃稠如墨的夜色裡。她抬手捂了下心口,無聲無息間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牽動了下。
大約忘不了他抬眸那一瞬。
像是塵封已久的薄刀,雖未飲血卻鋒芒畢露,以美貌殺人。
許昭意做了個深呼吸,這才轉身去給鍾婷開門。
臥室外的鍾婷進來的時候,忍不住“我操”了聲,十分詫異地繞著她轉了幾圈。
“你這是什麼情況,遭了賊了還是遭了強盜了?”
許昭意這才想起窗沿和地板的水跡,還有被他揉亂的頭發。她面無表情地抬眼,淡定而從容。
“遭了梁靖川了。”
第31章 醋意桃桃
視野內夜色濃稠, 星星點點的燈火暈開朦朧的光圈, 錯落在雨幕裡,獨特又奇異。許昭意邊說邊拉上窗簾,將細雨和凌亂的思緒隔絕在外。
“啊?”鍾婷茫然地看著她,大腦宕機了幾秒。
許昭意突然不想解釋。
她大腦轉得飛快,睜眼說瞎話的時候, 照樣臉不紅心不跳。
“沒事。”許昭意垂了垂眼睑,輕聲笑了笑,“就是被我同桌搞得煩,開窗通了通風, 結果有野貓溜進來了。”
鍾婷沒瞧出什麼端倪, 也沒多想,隨手將果盤放在床頭櫃上,“跟你商量個事兒。”
“嗯?”許昭意抬眸。
“我媽剛看了我的成績單, 正氣得發抖, 我怕她半夜想不開,”鍾婷抱著她的被子眨眨眼,“您最親愛的妹妹正值危難之際, 你是不是該施以援手收留她?”
“不好意思,我這裡不收垃圾。”許昭意無動於衷。
鍾婷瞪了她一眼, 縮進許昭意的被子裡,對她的冷酷無情完全免疫。
“我不管, 要是我不好過, 我就到你床前高歌一曲《今夜無人入眠》。”
“你跟我鬥智鬥勇的心思要是用在學習上, 肯定突飛猛進。”許昭意輕聲嗤笑道,扯了下被子,“你回去抱被褥過來。”
“愛你!”鍾婷朝她比了個心,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
臥室裡安靜下來。
許昭意的視線落在梁靖川留下的盒子上,停留了幾秒,上前拆掉了包裝。
盒子裡裝著蛇腹線關西襟的暗紅色水手服、明黃色格裙和西式制服,還有一些設計精巧的小物。
許昭意怔了怔。
風格很雜亂,不過——
梁靖川大約是直接按價格買的,什麼貴買什麼。簡單粗暴,但也沒踩雷。
許昭意不一樣,她剛入坑的時候,就照著網上攻略買經典款,像什麼山吹黃格、oni豬肝格一類的,直接買齊全了。
“不行,不合適,不能收。”許昭意面無表情地把東西原樣裝回去,平靜而冷淡。
理智告訴她不能要,無功不受祿,收了算什麼事兒啊?
但是她有收集控,就跟女孩永遠缺一支口紅一樣,她的衣櫃永遠缺jk。自我催眠了幾個回合後,許昭意閉了閉眼睛,難受又心疼地捂了捂心口。
“為什麼我年紀輕輕就要經受這樣的誘惑?”
她的自制力不像大風刮來的,倒像是大風刮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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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雨連綿多日,氣溫跟著降下來,風中捎帶著寒意。
小禮堂內交流會散了場,各班自行組織家長會,學生大多聚在報告廳裡,烏泱泱地吵得人心煩意亂。許昭意昨晚睡得不太好,早飯也沒來得及吃,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了好一會兒,拎著傘朝場外走去。
轉過拐角許昭意就撞見了人,長身玉立,背影高瘦也熟悉。
她稍稍頓住腳步,困意散了大半。
電梯已然到達,梁靖川似乎並沒注意。他正背對著她,修長的手指劃了下手機屏幕,垂眸專注地看著。
“你不進去嗎?”許昭意忍不住提醒道。
有首詩怎麼背的來著?
你站在電梯口看風景,看風景的人正在等電梯,甚至想暴躁地推開你。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踏進電梯時偏頭看向她,手機在掌心打了個旋兒,“早上的轉賬是什麼意思?”
“嗯?”許昭意差點沒跟上他跳脫的思路,“哦,昨天的禮物我挺喜歡,不太想還給你,但我不能白拿你東西吧,所以我就想,幹脆把錢轉給你好了。”
梁靖川沒有搭腔,眸色淡淡的,說不出來什麼情緒。
許昭意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又摸不到他的心思,不太自在地輕咳道,“怎麼了?”
“為什麼別人送你就收?”梁靖川不答反問。
“哈?”許昭意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他在說沈嘉彥,“呃,就是——”她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說,“那不太一樣嘛。”
“怎麼不一樣?”梁靖川湛黑的眼眸攫住她,深邃的眸底暗色沉降,“他是你男朋友嗎?”
“當然不是。”許昭意不假思索地反駁道。
她實在詫異他的腦回路,也實在沒料到他會關注這種問題,怎麼聽都覺得荒謬到匪夷所思。
“那是因為關系好?”梁靖川的嗓音淡淡的,像是捎帶著細雨中的輕寒,“我們關系不好嗎?”
他眸底不起波瀾,問得順理成章又自然而然,卻又在無形中迫得人步步退讓。
許昭意被噎了下,也沒意識到哪裡不對,連忙擺手,“我沒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