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快要窒息的氛圍裡,班級群聊刷地飛起。
前幾天徐洋就把她拉進了群,隻不過許昭意懶得修改備注,也不愛湊熱鬧,沒發過言。
這會兒跟梁靖川鬧得不愉快,她正心情不好沒事做。百無聊賴間,許昭意在桌洞裡點開了“99 ”的消息。
“我太難了,我就是坐在附近的池魚,整天擔心C位出殯。”
“戰戰兢兢,相依為命。”
“什麼情況?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被點燃了?”
“沒,幸虧學霸是女的,大佬估計下不去手啊,不然怎麼隻扔東西不動手啊?”
“你手短短。雖然我隻磕夫夫cp,但我也覺得,這倆格外有情侶吵架的風範。”
翻了不到兩頁,許昭意無語了,她徹底折服於班內同學的想象力。她改掉備注,發了進群後的第一條消息。
[許昭意:……]
刷到如潮的消息驟然停了,群內在安靜不過半分鍾後,再次刷屏,一連串的“我操”和感嘆號。
“學霸您在呢?”
“大白天詐屍了不是,見到真身了,嚇死我了。”
“我靠,還好是學霸,要是被大佬抓個現成,我是不是應該連夜退群?”
“是應該連夜逃跑吧?還是跪票。”
有人發了個狗頭的表情,後知後覺地問了句,“等下,大佬不會也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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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智商不夠,情商難湊。
許昭意一言難盡地扶額,用餘光瞄了眼坐在自己身側的梁靖川。後者半垂著視線,默不作聲地看完全程,懶懶散散地摸出手機,改備注,翻了張圖發送。
[梁靖川:您可真是個小機靈鬼.jpg]
班內陷入死寂,群內安靜如雞。
這都是一群什麼智商欠稅的玩意兒?
許昭意微微嘆了口氣,退出了後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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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下午課外活動時,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地點是藝術樓附近的空地。
植樹節將近,打完申請報告,領完小樹苗,許昭意將實踐活動主題敲定為“三九四九,栽楊種柳”。
戶外活動的吸引力自然不是枯燥學習能相提並論的,所以組織起來不算太麻煩。許昭意簡單地做了個講解,徐洋組織人將樹苗、工具以及小木牌發了下去,而後分組合作。
等許昭意剛回到自己的組,宋野已經率先完成。
宋野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興奮地吟詩一首,“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
許昭意掃了眼,一言難盡地閉了閉眼睛,“我看你是想把我氣死,好繼承我的螞蟻-花-唄。”
“怎麼了呢,難道你看不到它蓬勃盎然的生機嗎?”宋野拍了拍自己的小樹苗,“看看,多茁壯。”
“種反了宋大詩人,”許昭意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它隻是底下長了葉子,你有點常識好不好?”
“是嗎?”宋野難以置信地看了兩眼,“那成,我重新種。”
許昭意搖搖頭,也沒空看著他,就被叫去了另一組。
宋野費勁巴拉地從坑裡刨出來,搖頭晃腦地繼續吟詩,“今伐之,為博小娘子一笑,小娘子——哎呦!”
梁靖川就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踹了他一腳。
“我操!”宋野差點一個趔趄栽進坑裡,被趙觀良拎起來的時候還懵了懵,“君上,臣冤枉啊,臣何錯之有?”
“擋道了。”梁靖川淡聲道。
趙觀良幸災樂禍地拍拍宋野肩膀,“該啊,是你的嗎,就敢叫小娘子?”
“靠,多麼脆弱的情分啊,”宋野張了張嘴,戲精上身似的哀嚎道,“微臣忠心耿耿,卻被君上視為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梁靖川被這倆戲精吵得不勝其煩,掀了掀眼皮,“看到那邊新挖好的坑了嗎?”
“是想和小仙女一起栽嗎?要幫忙制造機會嗎?”宋野興奮地拍拍胸膛,“微臣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再亂他媽說話,我就把你埋坑裡,給你過清明。”梁靖川眯了下眼,平靜地看著他。
宋野一個激靈,訕訕地幹笑兩聲,從善如流地閉嘴。
燕京這幾日回暖,剛降過一場雨,地上湿-漉-漉的,戶外的空氣混著青草和泥土味兒,潮湿又清新。
木牌放的位置周圍滿是泥濘,許昭意忘記換鞋,原本想讓梁靖川搭把手遞一下,突然記起早上那筆帳,懶得跟他搭腔。
她看著自己“一步一個泥印”,心說鞋子算是報廢了。不過在她繼續挪動前,梁靖川突然伸手,把她拎到了一邊。
“你還是在旁邊安心歇著吧。”
感動的話許昭意還沒說出口,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輕落落撂下一句,“看著像邁不動腿的小企鵝。”
就她剛剛伸出小jiojio時的樣子,搖搖晃晃,小心翼翼,又蠢又可愛。
被自己的想法愉悅到,梁靖川低聲笑了笑。
許昭意剛積攢起來的粉紅泡泡,被無情戳破了。她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
“梁同學,我真誠地希望你的話能跟你的分一樣少。”
大約是摸底考時,他“自暴自棄提前交卷”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再加上那張37分試卷的迎頭痛擊——
許昭意對他的成績有心理陰影,總覺得這他媽就是耽誤自己評獎評優的拖油瓶、絆腳石、肉中刺。
所以她三五不時地拎出來,想勸他好好學習,早日改邪歸正走上學習巔峰。
可惜後者體諒不了她的苦心。
“你對我似乎誤解不小啊,許同學。”梁靖川挑挑眉,似笑非笑,“要打個賭嗎?就賭誰拿第一。”
“無聊。”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奪過小木牌,“還是我自己寫吧。”
老徐天天在班上強調練字,說什麼一個人的字就是他的第二張臉。
不得不說,梁靖川的字跟他那張臉天差地別,除了寫自己名字,其他時候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
許昭意將木牌墊在樹枝上,低頭工工整整地寫好組號和取的名字。
“賭不賭?”梁靖川還在循循善誘,深邃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贏了隨你,輸了我也不為難你,親手給我買一個月早餐,怎麼樣?”
許昭意沒搭理他,將記號筆丟給他,轉身就要走。
“那你得等等我,我去問問,還能不能再領一棵樹苗。”
“什麼意思?”梁靖川伸手拽住她。
“當然是給你種一棵。”許昭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讓植樹節種樹,都沒在你心裡種下b樹。”
梁靖川低聲笑了笑,意態輕慢,“給句痛快話,敢不敢賭?”
實在沒料到他會對早餐這事耿耿於懷,許昭意無言以對地盯了他半晌。偏偏他興致盎然,同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似乎她不點頭,他就絕不罷休。
“那成,賭就賭,”許昭意點點頭,微微笑道,“趁著植樹節告訴你,遲早讓你栽在我手上。”
第17章 青梅煮酒
早自習檢查背誦, 教室裡的誦讀聲有些混亂。
鈴聲的最後一秒, 梁靖川悠哉悠哉地從教室後門進來,開學以來都是分秒不差地卡著點, 不遲到也不積極。
許昭意翻了頁課本,想起昨天打賭的事, “我還以為你會從昨天開始, 立志勤奮點兒。”
“學霸這麼勤奮, 有沒有在書桌上刻一個‘早’字?”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嗓音淡淡的,聽不出來是嘲諷還是純粹敘述事實。
許昭意不爽地偏過頭來,不太想在上課時間和他互懟, 也沒反唇相譏,繼續檢查背誦。
“長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艱——”趙觀良反反復復卡在第一段, 怒而拍桌,“媽的,民生哪有我艱?”
“趙觀良你是魚的記憶嗎?”許昭意單手託住下巴,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來還要檢查《孔雀東南飛》,就照你目前水平, 我真誠建議你找根繩子,自掛東南枝吧。”
“要不您還是放棄我吧, ”趙觀良煩躁地撂下了課本, “大不了下午的衛生我包了, 不拖累你們。”
“這話我可錄音了啊。”宋野打了個響指,笑得挺落井下石,“你廢物啊老趙。”
趙觀良都快無語了,“真不是我努力好吧,不看讀音我字都認不全,再背兩遍我就成結巴了。”
二十班班規之一,每周的大掃除由語文任務不合格的兩個組進行。
可能老徐的出發點是好的,有意培養集體精神,但許昭意覺得這主意很不靠譜——
被組員拖累到打掃衛生,沒反目成仇都得謝天謝地了,還指望相親相愛一家人呢?
就趙觀良的金魚腦子,許昭意並不指望他能在40分鍾內創造奇跡。
果不其然,下午的大掃除名單上,他們組位列其中。組員站在桌子上,掃把在屋頂一劃拉,積攢了有段時間的灰塵和蜘蛛網,簌簌地往下掉。
“我操,能不能打聲招呼?灰塵砸我一身。”趙觀良握著拖把跳開,拍了拍發頂。
許昭意抬手在眼前揮了揮,避之不及地後退了步。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陰影,梁靖川將黑色帽子扣在她頭頂,單手按著帽檐壓低。
許昭意條件反射地抬手,直覺想取下來,搭上帽檐的時候微微頓了下,垂下手臂。
她從講臺上抽了張報紙,纖細的手指靈活的翻折了幾下,折出一頂紙帽子。
梁靖川低頭睨了眼,“醜。”
“所以是給你戴。”許昭意一踮腳,動作迅速地扣在了他頭頂,“你小時候沒玩過折紙嗎,在家大掃除的時候?”
“玩過。”梁靖川拿開那頂紙帽子,眸色淡淡的,“但我家不需要我大掃除。”
“……當我沒說,少爺。”許昭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梁靖川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他突然朝她邁過來,慢吞吞地拉開了校服拉鏈。
“你做什麼?”許昭意看著朝自己靠近的梁靖川,眨了下眼,“欸——”
梁靖川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拿校服外套環過她的腰身,松松垮垮地打結圍好。
在許昭意下意識地想扯開時,他朝她身後揚了揚下巴,眸色淡淡的,緩緩開口。
“你衣服髒了。”
許昭意稍怔,反應過來時腦子轟的一下,聲音直接卡在了喉管裡,燒灼感從面頰蔓延到耳垂。
梁靖川頓了頓,緩聲道,“要提前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