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順路”二字,梁靖川才抬眸晃了他一眼。
“當然不是我順路,”那哥們撞了撞梁靖川,壞笑道,“你家不是在朝陽區嗎,讓你家司機捎上啊。”
“不必了,用不著他。”
先梁靖川一步,許昭意冷淡地拒絕。不假思索,十分幹脆。
梁靖川微頓,眉梢輕輕一抬,一雙湛黑的眼自下而上掃過她,輕呵了聲。
他倒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梁哥,等等我。”剛剛還在絮叨地那哥們自然清楚氣氛不太對,歉意地衝她笑笑,追了過去。
“……”
許昭意隻覺得他惱火的莫名其妙。
-
鍾婷為她“不明智”的決定在路邊哀嚎了半天。許昭意被她吵得心煩,正要說什麼,身後有輛車子駛來。
車子碾過路面的積水,停下了路邊。後座的車窗降下來,露出梁靖川的側臉來。
“你上不上來?”
許昭意沒吭聲。
她實在摸不透這人的路數,說實話,她沒料到他會折返,更沒看出來他其實很樂於助人。
身後蹲著的鍾婷瞬間起死回生,點頭如搗蒜,“謝謝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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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昭意正要反駁,鍾婷已經以百米衝刺地速度鑽進了副駕駛。
“鍾婷你站住!”她眉心跳了跳。
鍾婷聞言,縮在車內堅決地搖頭,“不可能,婷婷快凍死了。”
“下來。”
“對不起,婷婷情願坐在勞斯萊斯後座裡哭,也不願意站在外面淋著雨假裝快樂。”
對她的戲精式賣慘,許昭意毫無觸動,甚至還有心情糾正:
“這是阿斯頓·馬丁。”
“不重要,這就是個比喻,象徵著我的決心。”鍾婷目光灼灼。
“扯吧,你可別出來給語文老師丟人現眼了。”許昭意對她的小心思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拆臺,“鍾婷你骨氣呢?”
“骨氣抗凍嗎?”鍾婷理直氣壯地反駁。
在許昭意怒其不爭的視線裡,她直接系好了安全帶。
“骨氣抗不抗凍我不知道,反正車抗凍。”
梁靖川一直對兩人的戲精小劇場冷眼旁觀,也不催促。
他沒吭聲,司機自然不會走。
許昭意看了看越來越大的雨勢,又看了看手機屏幕,接單信息前面排著幾十號人,認命了。
她試探性地把手伸向車門,小心翼翼地看了梁靖川一眼。
氣氛沉悶中透著點尷尬。
後者並沒什麼反應,低著頭玩手機,像是在徹底的無視她。
許昭意因他的漠視態度,終於松了口氣,她輕手輕腳地拉開了車門。
當她踏進來一隻腳時,後座那尊雕像動了。梁靖川眼皮子一撩,不溫不涼地看向她。
“幹嘛?”許昭意被盯得發毛,僵在那兒,心裡直犯嘀咕。
看看,就知道他沒什麼善心,果然準備好找茬了。
梁靖川勾了勾唇,忽然朝她的方向微微傾身,刻意壓低的嗓音有些啞,摻雜著戲謔味兒。
“不是用不著我嗎,骨氣呢?”
“……”
搞了半天,他費盡心思讓她上車,就是為了把這句話奉還?
第3章 狹路相逢
許昭意僵持在原地,微微抿了下唇,眸色有些復雜。
她就沒見過這麼記仇的人。在她看來,這種挑釁行為過於惡劣,也過於幼稚,怎麼想都覺得難以置信。
他是小學生嗎?
說他是小學生都抬舉他了,說不定小學生單純善良,不稀罕玩這一套呢。
許昭意神色變了又變。
梁靖川以為她即將惱羞成怒,但他想象中她憤憤摔上車門、衝入雨幕的一幕並沒有發生。
許昭意貓了下腰,鑽了進來,心安理得的在他身側空位坐好。
在他的注視下,許昭意偏過頭,咬了下唇,忽然低聲道,“我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打臉了,可以了嗎?”
梁靖川稍怔,這是他意料之外的示弱和讓步。
有點意思,她不按套路出牌。
氛圍瞬間微妙起來,車內的環境逼仄,往常話嘮的鍾婷完全處於吃瓜吃驚了的狀態,難得老實地保持沉默。
車子已經擺脫了擁堵的交通,駛上高架。
一路沉默,也是一路煎熬。
“你沒別的話想說?”
對許昭意過於溫軟的態度,梁靖川微詫地揚了下眉。
其實許昭意早在心底把他從頭到尾問候了個遍,消了氣。她這人活得通透,必要時候能屈能伸,堅絕不給自己找罪受。
許昭意還以為他想要自己道謝,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她都打算翻篇了,他還沒完沒了?
雖然嫌棄他事多,但她還是盡量維持溫和態度。畢竟還要同行一路,念在“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份上,她決定不跟他計較。
“謝謝、感恩、勞駕您,小女子他日必當湧泉相報,來生做牛做馬以孝犬馬之勞。”
她嘀嘀叭叭地說了一長串,氣都不帶喘的。話音一落,她抬眸看著他,微微彎了彎唇:
“兄臺想聽哪一句?”
“是不是漏了一種?”梁靖川懶懶散散道。
許昭意心尖顫了顫,屏住了呼吸。
雖然不想承認,雖然她也沒這個意思,但她幾乎是瞬間聯想到了“以身相許”四個字。
這人總找茬也就算了,還調戲她?
她後背繃得筆直,從頭到腳都僵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活像是受了驚的兔子。
看夠了她窘迫的臉色,梁靖川上下嘴唇一碰,要笑不笑,“我是說‘結草銜環永世不忘’,你以為是什麼?”
許昭意撇開頭,被刺激得變了臉色。
“神經病,小學雞!”
“再說一遍試試。”梁靖川聽得不太舒服,皺了皺眉。
許昭意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要敢於嘗試。
她輕嗤了聲,“這是高架,難不成您打算把我扔下去?”
話音一落,她像是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合理一樣,面色沉重地看著他。
“我提醒你啊,高速上趕人下車是謀殺,”許昭意一字一頓道,“犯法。”
梁靖川眉梢微抬,有點好笑,“還給我科普法律?懂挺多啊。”
她警惕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個法盲,還是個聽不懂人話、隨時可能發瘋的法盲。
“那你可以繼續講講量刑。”他繼續道。
許昭意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並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你什麼意思?”
“如果量刑夠重,也許能讓我大發慈悲,忍你一路。”
許昭意的小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她就不應該試圖跟他交流。
-
回去的時候夜色已濃,許昭意愉快地撂下句“後會無期”,傘都懶得拿,就頭也不回的衝進了雨幕裡。
講真的,她一輩子都不想在見到這人了。
衝完澡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她坐在書桌前整理東西。
明天是周末,她還要去趟一中,不過不是去報到辦手續,是摸底考。
燕京的高中間一直廣泛流傳著這樣的話:“嘉博顏值逆天,一中學霸遍地,京附‘非富即貴’預備役。”
毫無疑問,一中十分重視抓學風抓成績,甚至重視到有些嚴苛的地步。
別的先不提,就“入學辦手續前必須先摸底考”這條規矩,聞所未聞,聽著就沒人情味。
舅媽剛過來叮囑了她幾句,鍾婷又從放門口探了探頭。
“明天考試緊張嗎?”
“你又有什麼迷信說法給我科普?”許昭意對鍾婷的套路了如指掌,依舊低著頭整理自己的東西。
“還真有,比如說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考前要拜考神。”鍾婷搖頭晃腦地說完,“一來保佑成績,二來圖個吉利。”
許昭意無語地睨了她一眼。
“當然,你就是考神,我們普通人的辦法不太好使。”鍾婷頓了下,神秘兮兮地湊過去,“所以我想到了一個改良升級版。”
說著她摸出一個小鏡子,抵到許昭意面前,“你可以對著鏡子拜拜自己。”
“……”許昭意一巴掌蓋在鍾婷的額頭上,把人推遠了點,“你整天研究什麼亂七八糟的?有這闲工夫怎麼不琢磨琢磨學習?”
“寧可信其有嘛。”鍾婷捂著腦袋揉了揉,“你要是緊張,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沒什麼好緊張的,反正沒什麼難度。”許昭意不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