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成暴君的寵妃後,我每天都要開一個人設盲盒。
盲盒有效期二十四小時,崩人設就會被系統抹殺。
我今天的人設是——
網絡噴子。
所以當暴君搭上我的肩膀,我脫口而出:
「哈兒再吵老娘睡覺,骨灰都給你揚嘍!」
身後,一片死寂。
1.
灼熱的呼吸打在我的後脖頸上,我一動也不敢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向神明祈禱,言止千萬別醒,千萬別聽見我剛剛大逆不道的發言。
回應我的卻是惡魔:
「愛妃說了什麼?朕沒聽清。再說一遍可好?」
我不假思索:
「你叫我說我就說?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
有些人五分鐘前就已經死了,五分鐘之後才埋。
2.
Advertisement
「大小王?」
言止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緋色的紗幔內,還殘留著昨夜暖昧的氣息。
言止的眼神卻冰冷,閃動著嗜血的光。
「貴妃的稱號也滿足不了愛妃了,想要朕身下的位置?」
我毫不猶豫:
「你那破椅子,坐上就全年無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牛多,你心裡沒點兒數啊?天天掙這幾個破錢心臟都要停了,誰稀罕啊?你稀罕啊?你有病吧?」
言止意味深長地盯著我:
「這話誰教你的?太後?還是皇後?」
我小嘴叭叭:
「她們兩個人加一起湊不出一個完整的腦子,能教我這個?」
不等言止開口,我又補上一句:
「還有你,大哥不說二哥,你們仁腦子全捐給火鍋店都湊不齊一盤腦花。」
這該死的見人懟人的臭毛病。
無所謂,我會去世。
3.
言止沒有殺我。
他慢條斯理地直起身子,袖中掠過寒芒。
他竟然還貼身藏著一把匕首!?
言止順著我驚恐的目光低頭,輕笑一聲,從容地把掉出來的匕首塞回去。
他明知故問:
「愛妃怎麼不說話了?」
我的腦海裡同時響起系統「滴滴滴」的警報聲。
「00C警告!00C警告!請宿主儘快地以噴子人設回復暴君。」
我:?
我:「我是鍵盤俠,我不是亡命徒!」
在看見刀子前我重拳出擊,在看見刀子後我唯唯諾諾。
這不算崩人設!
系統宕機幾秒,好像是被我說服了。
腦海中的警報聲停止,耳邊的惡魔低語3D立體環繞:
「愛妃今天表達欲不是很強烈嗎?朕就給你這個機會。」
4.
好消息:言止上朝去了。
壞消息:言止上朝去了,把我也給捎上了。
他慵懶地往龍椅上一躺,一手持劍抵住我的後腰。
叫我站在他身前,與階下群臣大眼瞪小眼。
他說:
「愛妃,好好地表現。」
場面僵持片時,就如水入油鍋,瞬間炸開了。
年輕的臣子尚且有力氣指著我破口大罵。
年老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朝笏一丟,帽子一摘,抱著殿裡的柱子「咣咣」地拿頭砸,「滋哇」亂叫:
「國將不國啊!國將不國啊!」
透過布料,腰窩處的冰涼愈發濃烈,昭示著言止即將耗盡的耐心。
他鐵青著臉,又重複了一遍:
「愛妃,好好地表現。」
我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掌,往下一壓:
「大家都消停會兒,現在該輪到我說了。」
「我不是針對誰,我是指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5.
古語有言,尊老愛幼。
我向著撒潑的老臣,國子監鄒祭酒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我說:
「要不給您叫個太醫唄?我看你額頭上的擦傷都快癒合了,再不叫可就白瞎了您這麼好的演技了。」
鄒祭酒惱羞成怒。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從牙縫裡硬擠出兩個字:
「胡說!」
「是嗎?我瞧瞧我哪兒胡說了。」
我眯起眼睛,打量片刻,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血跡!是你衣服掉色啊!怎麼,你們忠臣觸柱明志,還流行用衣袖墊墊?」
「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還跟潑皮無賴一樣,一有不順心的事就往地上一躺,
又哭又鬧又上吊的,這和在大街上拉屎有什麼區別?」不給他任何反駁的餘地,我立刻接上:
「還是說,你真幹過這事兒?」
我用餘光將他從頭掃到腳,最後一錘定音:
「不難看出,你是這種人。」
6.
期間,有人試圖拉偏架,我說:
「滾。」
言止的表情由陰轉晴。
他收起劍,想將我攬入懷裡,我說:
「你也滾。」
7.
李侍郎站得最遠,罵得最響。
他痛斥我:
「禍亂朝綱!不知廉恥!」
我:「看了感覺真可憐。」
李侍郎:?
我:「隻會這兩個詞嗎?不如我教教你怎麼罵人。你聽好——」
「癩蛤蟆跳懸崖,你和我裝什麼蝙蝠俠?陛下後宮一個皇後、一個貴妃,你罵他耽於聲色。你屋裡頭八百個美妾,你吹牛皮鞠躬盡瘁?我看你是左臉揭下來臉皮貼右臉上了,一邊厚臉皮,一邊不要臉!」
李侍郎出言反駁:
「你!!你這毒婦!我何時納過八百個美妾?」
我點點頭:
「別急,你真別急。我說你罵陛下昏君,你不反駁。我說你納幾房妾室,你抓耳撓腮得跟峨眉山的猴子一樣。怎麼著,真罵過?罵了不止一回?」
一石激起千層浪。
我輕飄飄的一句話,叫面前一大幫臣子全部「撲通撲通」地跪倒在地上。
分不清其中有幾個做賊心虛的。
李侍郎扯著嗓子鬼嚎:
「臣冤枉!臣對陛下忠心耿耿!」
我陰陽怪氣:「狗叫狗叫狗叫!」
李侍郎氣得吹鬍子瞪眼,哆嗦著一根手指在我面前點點點,老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我:「指點可以,別對我指指點點。」
似被按下暫停鍵一般,周遭的嘈雜霎時銷聲匿跡。
大殿中的幾十個人,上至丞相,下至婢女,他們神情惶恐,抖如篩糠,連呼吸都戰戰兢兢。
恨不能將頭埋入地裡去。
方才還有力氣同我爭執的李侍郎,此刻已經面如死灰。
他胸口貫穿了一支利箭,雪白的箭羽在他心上開出血色的花。
殺人兇手捻起我的一縷頭髮,輕輕地揉搓。
他的聲線平靜,不像在定奪人的生死,而像是在說家常閒話一般:
「你們背後是如何評論朕的,朕可以不追究。但辱罵朕的愛妃,你們就都該死。
言止將手中的匕首交於我:
「愛妃,去把那些亂臣賊子的舌頭給割下來吧。」
我:..
我:「婉拒了哈,這個要加錢。」
言止很大方。
他幾乎不帶猶豫地,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好,賞你個全屍。」
我:...
月入一千八,拿命往裡搭!
8.
都這個節骨眼了,鄒祭酒突然不怕死了起來。
他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撣乾淨了衣上的灰塵,昂著頭顱,字正腔圓地指責言止
「陛下,恕臣直言,為人君,止於仁。您天性殘暴,實在是不適合做一國之君。先帝不傳位於皇七子,而傳位給您,是先帝一生最大的汙點!早知如此,當初臣便該叫那內侍..!
話音未落,鄒祭酒的喉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小口子。
沒人看得清武器是什麼,兇手又是誰,隻看見鮮血從那條縫隙裡噴射而出。
鄒祭酒面前人躲避不及,被淋了一身腥臭的血。
我挪開視線,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胃裡一抽一抽地直犯噁心。
言止卻攔在我身後,不叫我逃避。
他居然還在笑。
血腥氣讓他更加興奮了。
他的眼角染上紅色,握住我的手,舉起匕首,在我耳邊催促:
「愛妃,還不動手嗎?」
我是貴妃,我不想幹了。
老闆喜怒無常,同事都是智障。
我是鍵盤俠!
又不是劊子手!
殺人這種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不法行為,我是絕對不會碰的。
我把刀一丟,裝暈。
倒下去的時候,我趁機往言止懷裡鑽,摔也要拉個墊背的。
不想言止身手比我還要敏捷。
他伸出雙手,把我往外猛地一推。
我:?
我順著臺階骨碌碌地滾了下去,腦袋磕到桌角。
「咚!」
好大一聲響。
現在我是真暈。
10.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午夜。
系統尖銳急促的警報聲險些掀飛我的天靈蓋。
「。。C警告!00C警告!」
可我還什麼都沒幹啊?
「不,你幹了。」系統嚴肅地糾正我,「你剛剛說夢話罵言止,說他觸景生情就佔倆字。」
...我今天的人設是?」
系統一板一眼地答道:
「心機綠茶。」
我睜開眼,對上言止玩味的目光。
他步步緊逼,將我堵到床角。
「觸景生情?」
「就佔倆字?」
「讓朕看看,朕的愛妃今天又給朕準備了什麼驚喜?」
我深吸一口氣。
(大眼睛撲閃撲閃,波光粼舉《的瞳孔裡帶著期盼,小粉拳有些緊張地攥著衣角,撒嬌的聲音又甜又糯)
「人家怕怕嘛~」
言止:「?」
言止:「6。」
11.
我摟上言止的腰,把頭埋在他頸窩裡,蹭了又蹭,嗲著嗓音開口:
「陛下,臣妾方才做了個噩夢,還好醒來看見了你。害怕的時候,有你在身邊就好啦~」
對於我的親昵,言止還是很受用。
他攬我入懷,輕撫我的頭頂:
「夢見什麼了?」
「臣妾夢見了李侍郎,還有鄒祭酒,他們就死在臣妾眼前,每一處細節都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們死前不能瞑目,死後又要化作厲鬼糾纏臣妾。陛下,臣妾好
怕……」
為求逼真,我狠下心來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
熱淚奪眶而出,我全部擦在了言止的寢衣上。
言止果然動容。
他捧起我的臉,替我拭去眼淚:
「沒想到,愛妃竟留下了這般深刻的心理陰影。」
他話鋒一轉:
「那愛妃一定記得鄒祭酒死前,是左腿先跪下去,還是右腿先跪下去的吧?」我:?
這XX誰記得啊!!!
「怎麼?愛妃不是說,每一處細節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言止語氣含笑,眸子裡卻沒有半分戲謔。
他俯首凝視著我,像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
「難道,是在騙朕嗎?」
12.
我不知道怎麼和言止解釋。我鐵好,真的。
我隻能咬著下嘴唇,無辜地抬起眸子,望向言止:
「哥哥不相信我嗎?對不起,我讓哥哥失望了..」
言止的表情有一剎那的空白。
不過他很快地調整了過來。
紗幔外的紅燭影影綽綽,柔軟了言止的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