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學姐不語。
又聽岑芙咬牙切齒道:「真是好手段啊。」
又是一陣沉默。
我悄悄站起身透過窗戶留下的縫隙向屋裏看去。
「那又如何呢?」學姐站在白熾燈的陰影下,我這個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聽 到她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先卑劣的那個,不是你嗎?」
岑芙身體驀地僵住:「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學姐冷笑一聲,聲音裏滿是諷刺:「我十八歲開始喜歡方硯
書,二十八歲更喜歡他,如今三十二歲對他的喜歡始終隻增不減,而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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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骨子裏就有著不安分的基因,倘若當初沒有唐沐陽,日後也會有趙沐陽李沐 陽……方硯書跟你在一起如同水深火熱,他當年救過我,我自然也要救他。」
「那方硯書如果知道了呢?」岑芙聲音裏似乎多了一絲期待:「方硯書如果知 道了你曾經算計他的婚姻,你敢保證他心裏就不會有芥蒂嗎?」
有一瞬間學姐走出了黑暗的陰影,她臉上表情晦暗不明。
我聽到她說:「我是在救他,怎麼能算算計呢?」
21.
次日,再次看到岑芙時,我向著她走了過去。
在她開口之前,我開門見山:「你們昨晚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岑芙眼裏迸出一絲希翼的光來。
她抿了抿唇,聲音有幾分幹澀:「硯書,我跟唐沐陽之前並沒有,一切都是...
我態度冷硬的打斷她:「之前咱們的婚姻本就不幸福,你對我不曾上過心,你父 母包括你堂妹在內都是認為我娶你是高攀,他們從不曾接受過我,你也從不曾為 我說過一句話。」
「離婚六年,你我已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你突然不遠萬裏跑來找我,對得起 」我止住話頭,冷笑:「岑芙,到底夫妻一場,到此為止吧。」
岑芙眼裏最後一絲光徹底熄滅。
「緣分到頭,好聚好散。」我將岑芙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她。
遠處,學姐抱著女兒在晨光中沖我招手,我揚起唇角,越過岑芙大步向他們走去。
女兒在中間,我和學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我們一左一右牽著女兒的小手向花田深處慢慢走。
陽光依舊燦爛,所有的日子依舊美好。
一段婚姻的不幸並不是終結,而是邁向下一站幸福的開始。
生而為人,總會遇到這是各樣的艱難險阻,你隻需秉持初心不變。
會有人願意穿過層層迷霧,奔你而來!
番外岑芙: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眼睛上,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突如其來的感冒讓我覺 得頭痛欲裂。
偏枕頭邊的手機還在不識趣的響著,『沐陽』兩個字反復在螢幕上跳動,一股煩 躁從心頭而起,我將手機扔出去摔在牆上。
四分五裂。
世界歸於平靜。
我捏了捏眉心,明明頭痛欲裂,偏方硯書昨天說的話還一遍遍的在耳邊回蕩,一 字一句無不是在與我撇清關係。
明明是我曾說過的話,可他將這些話還給我時,我才知道,字字誅心。
離婚六年,我們各自有了家庭,不該互相打擾的。
可控制不住。
我記得他曾經對我的所有好,那時候他對我好到我幾乎離不開他的地步。
我們之間感情的變故是因為他第一次出差,而在那個節骨眼上我遇到了唐沐陽, 我青春時期的一抹月光。
很難想像,畢業多年後,屬於青春年少時期的月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了我身上。
我很難拒絕,即使知道這樣做對不起方硯書。
到底是我背叛了婚姻,我媽說的沒錯,那時候的我是好日子過夠了。
離婚後,我曾經也萌生過去找他的念頭,到底也不曾付出過行動。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方硯書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
被喜歡的那個總是有恃無恐,我犯錯在先又怎樣,依舊有恃無恐。
直到六年後再次見到方硯書,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淩沫,或許該叫她俞沫…
沒有人知道我曾經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更不會有人知道最先是因為知道俞沫對方 硯書的心思時,我才先一步『巧合』的出現在了方硯書身邊。
俞沫看人眼光真的不錯,方硯書是個很好的伴侶。
隻是我想不通。
高傲如俞沫,怎麼會嫁給一個離過婚的男人?
二 、
我認識俞沫的那年,她還姓淩,隨父姓。
俞沫不僅長得漂亮,成績還好,待人溫柔且有禮,她僅比我大一歲,卻是那片區 域大部分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包括我的父母。
初時,我對俞沫的印象僅停留在鄰家姐姐,我不同於別的夥伴那樣喜歡她,卻也 並不討厭她。
直到某日父親看著玩鬧了一天渾身髒兮兮的我搖頭歎息,他說的那句話我至今清 楚記得:「你要是能像沫沫那樣懂事就好了。」
這是我第一次從嚴肅刻板的父親口中聽到他誇人,那個人不是我。
嫉妒的情緒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悄悄滋生,且在母親美慕的對俞沫母親誇讚俞沫成 績優異,堂妹對俞沫說『沫沫姐你真好,比我堂姐還要好時』,嫉妒的情緒無限 蔓延開來。
我開始被不著痕跡的關注起俞沫的一舉一動,才發現她生活很是單一,除了學習 便是養花、養貓。
她喜歡坐在花園的樹下看書,上身隱在樹蔭下,修長的雙腿沐浴在陽光中,那隻 橘色的胖貓趴在她懷裏懶洋洋的眯著眼睛睡覺。
陽光、鮮花、少女、胖橘、樹蔭下。 怎麼看怎麼美好。
那般安靜且乖巧的少女,怪不得深得長輩們喜歡。
我收斂了頑皮性子,開始有意無意的向俞沫學習,學習她的脾性,甚至學習她的 穿著打扮...
連我自己都知道,我就像個冒牌貨一樣。
一邊厭惡這樣的自己,一邊又控制不住的繼續模仿。 因為就連父母親都開始誇讚我的變化。
直到我十六歲那一年,那年俞沫十七歲。
就在放學回去的路上,俞沫被人攔在巷子裏。
俞沫實在是太優秀了,優秀到了一種招人恨的地步,那是完全是一場欺辱式的霸 淩,俞沫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驚慌失措到求救的聲音都變了調。
正是晚自習放學,巷子口有不少同學經過,卻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
我倒是停住了腳步,卻不敢前去幫忙。
直到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聽到聲音後在巷子口停住了腳步,他探頭往巷子裏看了 看,待看清裏面的情況後,二話沒說從牆邊拎了根木棍就沖了進去。
雙拳難敵四手,少年獨自一人沖進去自然沒落到什麼好,他被打的不輕,卻也成 功的救出了俞沫。
我在巷子口聽到他痛到變形卻還含有威脅性的聲音:「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 她,我弄死你們!」
少年和俞沫互相攙扶著走出巷子,我躲到了樹後。
那一瞬,因為我的袖手旁觀,我突然覺得今後再無顏面對俞沫了。 三、
後來,我在俞沫的畫室看到了那個少年的畫像,畫的是張背影圖,畫的邊緣落著 少年的名字--方硯書。
可能是我比俞沫瞭解自己還要瞭解她,單憑著這張畫我就猜到了俞沫的小心思。
少女總會有個英雄情節。
那天晚上挺身而出的少年,在俞沫眼裏無疑是個英雄。
但俞沫並沒有刻意接近方硯書,她隻是偶爾在方硯書打完籃球時,給大汗淋漓的 他遞上一瓶礦泉水。
方硯書從俞沫手裏接過礦泉水,笑著道謝。
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容清俊,眼神清澈,一望到底。
可他看俞沫的眼神裏盡是陌生,他不認識俞沫,不認識那天晚上他出手相救的那 個小姑娘。
也是,俞沫向來孤傲,她自然不希望被喜歡的人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方硯書走後,俞沫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她的眼睛快速眨了兩下,嘴角略微 上揚。
我知道,那是她對一個人喜歡的表現。
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俞沫對異性感興趣。
若我搶過俞沫喜歡的人..
卑劣的情緒抑制不住的從心頭而起,一發不可收拾。
跟方硯書在一起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期間我不止一次看到過俞沫失落的眼神
可俞沫就是俞沫,她滿身的傲骨讓她做不出從別人手中搶人的事。
這也使我更加堅定了跟方硯書在一起的決心。
終於,在俞沫十八歲那一年,淩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找上門來,俞沫的母親性子 剛烈的很,她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但良好的教養也使得她幹不出來罵街這種事。
俞母帶著俞沫離開了俞家,我終於不用在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並沒有跟方硯書分手。
他人很好,性格也很好,比我想像中的有趣許多,活了十七八年,他是我第一個接 觸的男孩。
我早已分不清我對他的感情是真的還是出自於當初賭的那一口氣。 幾乎是順理成章,畢業後我倆領了結婚證。
四、
開始那段時間我是真的抱著想跟方硯書過一輩子的心思的。 後來為什麼改變的,我已不願去想。
到底是我對她不起,離婚後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所以,我又是為什麼追到這裏 來呢?
或許真如方硯書所說,便是離婚,我也不想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更何況那 個人是我曾處心積慮避開的俞沫。
在我準備回去的前一天,唐沐陽和我堂妹突然一起找了過來。
他們沒有找到我,而是順理成章找上了方硯書。
我堂妹在方硯書面前跋扈慣了,我趕到時,她正在辱罵方硯書,字字句句都是在 嘲諷他上不得臺面,離婚後還不要臉的介入別人的家庭。
方硯書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他淡淡的瞥了我堂妹和唐沐陽一眼,譏諷道:「家裏的 狗鏈子拴不住你們了,跑到別人家門口亂吠什麼?」
我堂妹臉色難看到極點,不待她開口,方硯書突然笑了下,他看向唐沐陽:「原來 你就是當年的那個男小三啊,這些年可還適應由三轉正的身份?」
唐沐陽臉色難看至極。
方硯書這才像是看到了站在他們身後的我,他歎息一聲,似乎覺得跟他們爭執是件 很沒有意義的事。
他對唐沐陽說:「這世間本就因果迴圈,屢試不爽,唐沐陽,不管你信不信,我當 初經受的痛苦今後你必然會再痛十倍嘗試個遍。」
唐沐陽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手背上一條條暴起的青筋。
他對不起方硯書在先,不管方硯書說什麼,他都無力反駁。
最終,方硯書揮手下了逐客令:「岑芙,你帶他們離開這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 到你們。」
說罷,他牽著俞沫的手消失在萬紫千紅的花海裏。
我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頭酸澀難忍。
唐沐陽沉著臉向我走來,他應該是想將在方硯書那兒受的氣撒在我身上:「怎麼 ?還樂不思蜀了?」
我瞥他一眼,想起了他在我和方硯書婚姻期間的蓄意出現。
我那卑劣的搶人心思,大抵是他跟俞沫坦白了個遍。
厭惡的感覺在心頭揮之不去,我轉頭離去。
為了當初賭的那一口,我丟失了陪我走過整個青春的少年。 我這一生終究還是輸給了俞沫。
從此,永失最愛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