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事裡,他就是這場舞會裡的最佳,燈光永遠跟在他身上。
和他跳舞的女孩子明明在光裡,卻淪為了陪襯。
既然我來了,就委屈他,做我的裙邊臣吧。
進禮堂的時候,很多目光都投來。
也有一些膽大的來邀請我跳舞。
我禮貌地擺了擺手:「抱歉,在等人。」
千盈楚要參加假面舞會,禮服一定是周允辭送她。
周允辭送她禮服卻不和她跳舞,就別想準時到場。
環顧四周,果然沒有看到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我諷刺地笑了笑。
謝逢一身深藍色西服,將他襯得更加挺括。
他戴著暗紅色面具,手中抓著一枝玫瑰。
別具一格的出場方式,令很多人向他投去目光。
他徑直朝我走來,將玫瑰遞給我。
「隻有一枝嗎?送給我可不夠。」我笑著接過,掐斷花枝,將它插在了謝逢西服胸口的口袋。
謝逢垂眸看著那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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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手輕輕扶上玫瑰花的花葉,「這樣,是不是很配?」
謝逢眼神略帶侵略意味地看了我一眼,笑,「配。」
開場舞的音樂響起,謝逢紳士地彎腰伸手邀請我跳舞。
我矜持地將手搭進去,被他拉進舞池。
舞池中有一束燈光,會不斷掃過每一對舞伴,找出全場最佳,最後駐留在二人身上。
第二支舞,全場的光都會熄滅,隻有這束光留著。
而舞池裡,也隻有全場最佳可以跳第二支曲。謝逢的手緊緊貼在我的腰肢上。
借著舞蹈動作,他靠在了我耳邊:「真怕不小心給你擰斷了。」
我貼著他臉側笑,「給你個機會,等會握好了。」謝逢輕輕應了一聲。
歌曲進入尾聲,他握住我的腰,我借力做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腰肢擰成不可思議的弧度。
可以感受到那隻手克制不住地微微收緊。燈光駐留在我們身上。
全場響起掌聲。
舞池裡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除了我們頭頂,禮堂的其他燈光都熄滅了。謝逢牽著我翩扁起舞。
他眼睛很黑,在白色的燈光下,隻裝了我一個人。他唇角銜著愜意的笑。
禮堂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外面的月光灑進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周允辭和千盈楚站在那裡,都是海藍色的禮服。
王子和灰姑娘的搭配,沒有人會過多關注。
甚至有人小聲叮囑他們關門,又把目光投了進來。
小提琴的聲音拉至高潮。
謝逢抬起手,讓我握住,一圈兩圈三圈,轉到裙擺開出一團團鮮豔的玫瑰。
轉到滿場鴉雀無聲。
轉到謝逢目光變深,周允辭甚至差點走過來。
所有人都無法將視線移開這束光。
舞蹈謝幕,我提起裙擺,朝謝逢行禮。
是公主對國王的禮儀。
今天,他做了我的陪襯,我要哄哄他的。
謝逢笑了,「想摘掉你的面具,怎麼辦?」
「摘呀,讓周允辭看看我有多漂亮。」
謝逢伸手的動作頓住,臉色略黑。
我又笑著哄他:「也讓他看看,我站在誰的身邊。」
謝逢不再停頓,摘掉了我的面具,他微微彎腰,離我極近。
那薄唇就要落下。
「顧落!」周允辭從門口衝了過來。
千盈楚站在那裡,禮堂的燈光重新亮起,難堪和憤恨一覽無餘。
我伸手抓住謝逢的手朝外走,「帶我去買玫瑰,我顧落收花不可能隻收一朵。」
「好。」謝逢的聲音寵溺極了。
直到周允辭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漂亮的眼睛裡藏著薄怒,和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牽著別的男孩的手。
可他忘了,剛剛千盈楚依偎在他身邊的樣子了。
「顧落,我來遲了,你別走。」
我冷著臉色看他,「你是來遲了嗎?」
說話間我又看了一眼千盈楚和他極配的禮服。
周允辭抓我的力道松了些,臉色漸白。
我趁勢甩開,謝逢拉著我走了出去。
我們像私奔的情人。
從觥籌交錯的繁華地逃入無人的夜色。
謝逢將我攔腰抱起,橫放在他的黑色機車上。
他上車踩油門,車飛馳出去的時候,手被他強勢地拉緊放在腰間。
「抓緊。」
我摟住他的腰,回頭,看見禮堂的大門沒有關。
裴砚斯懶散地倚在門邊,手裡勾著面具。
他頗為不屑地扔進垃圾桶裡,一個人慢悠悠往公寓走。
月光落在他黑色的肩頭,清雋又寂寥。
10
夜幕沉沉,街道空曠。
「花店都關門了,回去吧。」
車速變得更快,風刮到臉上都帶著一絲疼。
終於,謝逢還是找到了一家正要關門的花店。
他停下車幾乎是衝進去的,「老板娘,把所有的玫瑰都包給我。」
花店的老板娘是個很溫婉的女人,「小伙子,我得回去睡覺咧,今天不賣花了。
謝逢輕輕喘著氣,轉身指著站在門口的我:「這姑娘,沒有那麼多玫瑰,會哭的。」
老板娘捂著唇咯咯地笑了起來,「是人家小姑娘會哭,還是你會哭喲,小伙子。」
說著,老板娘就搖晃著婀娜的身姿,將花籃裡的紅色玫瑰都包了起來。
她插花的動作很溫柔細心,像對待摯愛。
花店昏黃的光裡,謝逢垂著頭站在一旁。
周身的痞氣盡數收斂。
他付了錢,把玫瑰遞了過來,什麼也沒說,隻是目光浸著柔柔的水。
謝逢長腿一跨,上了機車,衝我招手。
回去的路上,他開得很悠然,深夜的風很靜。
到公寓門口的時候。
對面突然開了門。
我勾唇笑著,正想調侃裴砚斯,卻發現原來是周允辭。
而裴砚斯手裡拿著一聽啤酒,懶散地靠坐在酒櫃上。
睨著我,目光很深。
周允辭看著我懷裡一捧鮮豔的玫瑰,臉色漸漸轉黑。
「你怎麼認識謝逢的?他和我關系很差,他對你好可能隻是…..
我打斷了周允辭的話:「去醫院那天認識的。他對我是什麼目的不重要,他至少不會讓我沒有舞伴一個人在禮堂裡尷尬,他會帶我找遍夜晚會開門的花店,送我一捧玫瑰。」
周允辭垂下了頭,輕聲問我:「那你喜歡謝逢嗎?」
「不,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我隻喜歡你。」
周允辭眼睛亮了起來,他向前走了一步,試圖將我摟進懷中。
我也跟著後退了一步,用玫瑰抵住他。
在他身後,裴砚斯關上了門。
聲音不小。
裴砚斯的目光從玫瑰花上靜靜劃過,停駐在我的臉上,微微勾起一個笑。
像在說:「撒謊精。」
「但是你已經遊移了,周允辭,我不會做別人的選項,既不想當最優解,也不想做退而其次。」
周允辭伸手握住了我垂在一側的手,鄭重其事:「我不會。」
我笑了笑,微微掙開,打開門進去,把周允辭一個人留在門外。
經年的喜歡。
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居然就被消磨殆盡。
11
那天過後,周允辭主動調開了座位。
他不再管千盈楚,而是每天都來找我。
像從前一樣給我準備驚喜,關心我的一切。
千盈楚沒了他的幫助以後,日子過得越發窘迫。
終於在一個雨天憋不住撲到他懷裡哭訴:「你為什麼突然不理我了?你不是說我們是好朋友嗎?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你的未婚妻,我們之間的友誼也不會因為她的到來而改變嗎?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雨水順著屋檐,在樓前拉起一道雨幕。
我沒有帶傘。
站在一旁看著他們。
周允辭扶著千盈楚的肩膀,手指微顫,神色難辨。
那些嘈雜的聲音都被雨聲抹去了,我聽不見。
隻看到裴砚斯撐著黑傘從旁邊路過。
「哎,順路帶我也回宿舍吧,正好聊聊下周海島求生課程的事。」
裴砚斯微微低頭,停下腳步,掃了一眼我們三個人,「嗯,同桌過來吧。」
我鑽進了他的傘裡。
按照以前,裴砚斯應該會悄無聲息和我拉開距離。
但現在他沒有,任由我貼著他的小臂。
肌肉緊實、線條流暢,少年感和力量感共存。
京大有野外求生課程,屬於必修學分,地點在學校董事合資購買的私人海島。
海島生態豐富,有雨林和山脈。
下周輪到我們的批次,我和裴砚斯抽到了一組。
雨落在樹葉上、傘面上、地上,組成紛亂的聲音。
「最近和周允辭膩得那麼緊,謝逢怎麼辦?」裴砚斯目視前方。
我笑道:「他很乖啊。」
謝逢知道我想幹什麼,私下和他打了幾次臺球,他也就發發悶火而已。
很容易就哄好了。
再說,他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我們隻是盟友,再親近一點也不過是朋友。
裴砚斯輕笑了一聲,垂下眼睫睨了我一眼,「不是他懂事,是我同桌厲害。」
「你到底想幹什麼?」裴砚斯語調轉了轉。
我順勢握上了他的手腕,抹去上面濺進來的雨水,「勾三搭四啊。」
正好到了公寓門口,裴砚斯收了傘。
抿著薄唇,走進電梯,頭微微後仰靠著牆壁,眉心微攏。
昭示著揮不去的煩悶。
12
我們這一批次的所有同學都聚在了海島的沙灘上等待考核。
裴砚斯穿了一條迷彩褲,腳踩一雙黑色軍靴。
隻看一雙長腿,就要人命。
上身更是隻套著一件黑色背心,衝鋒衣被他搭在手臂上。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副墨鏡,拽得沒邊。
周允辭和千盈楚一組,原本故事裡他們將會在海島裡感情急速升溫到高潮。
隻是今天,周允辭站在裴砚斯身邊,「顧落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了。」
我看著半陰沉臉的千盈楚,對周允辭笑,「我們進去之後可以先一起走,等到任務要求不同再分開呀。」
裴砚斯沒有說話,而千盈楚也沒有反對。
這是她的白月光,她怎麼會反對呢?
我們走到雨林裡,裴砚斯還是沒穿上外套。
白皙的手臂不斷被樹枝劃出小的血口。
千盈楚溫柔出聲:「裴砚斯,你受傷了,要不要把外套穿起來。」
裴砚斯看了她一眼,笑著拒絕:「等會,有點熱。」
千盈楚從背包裡拿出小風扇遞給他:「我這裡有風扇,你還是穿起來吧,到時候蚊蟲叮咬也不太好。」
我也拿出防蚊蟲叮咬的噴劑給他。
一旁看著的周允辭,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了。
裴砚斯笑了笑,接過噴劑,繼續大步往前走。
留著千盈楚一個人拿著風扇在原地尷尬。
很快,她和周允辭發生了爭執。
而爭執的火,又突然燒到了我身上。
為什麼她隻是關心同學,周允辭就兇她。
而我都和謝逢一起出去「約會」,周允辭都不敢生氣。
我回頭看向爭吵的兩人,指著千盈楚:「說話注意措辭,不要枉費自己讀了那麼
多年的書。」
「你自己敢做還不讓別人說?」千盈楚紅了眼眶。
「夠了!」周允辭怒吼,「明明是你耍心機裝頭暈,現在還要倒打一耙?」
千盈楚被周允辭嚇愣住了,回過神來她也不敢頂撞他。
隻是猛地推開我就朝前跑去。
誰料後面是叢林掩映的山坡,我腳下一滑就尖叫著掉了下去。
裴砚斯離我最近,率先跳了下來,他回頭看到周允辭也想跟,皺眉道:「千盈楚一個人跑很危險,你們一隊的,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