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要不是在那裡等著,怎麼能看出你我的兄弟情深呢?”顧淮卿眯起細長的眼睛,笑得一臉無辜。
景韶聞言一愣,難道說他這次來京中的目的,就是看看自己與他合作的誠意究竟到了何種地步?思及此,不由得沉默下來,這姓顧的生性多疑他是知道的,隻是兄長作為未來的帝王跟他談,難道還不值得信任?
顧淮卿見他臉色不對,立時策馬走過去捶了他一拳:“想哪兒去了?逗你玩的。”這般說著,將懷中的一個小冊子塞到了他手中。
景韶看了看手中薄薄的幾頁紙,疑惑地看向顧淮卿。
“這是我在京中的人脈,不能用的已經用朱筆圈了起來,”顧淮卿笑了笑,“把這個交給景琛,另外告訴他,禮部侍郎趙久林已經是四皇子的人,叫他小心些。”趙久林就是今日跟在四皇子身邊的那個人,這次的消息想必都是此人透露給四皇子的。
景韶震驚地翻了翻手中的東西,這些人脈都是淮南王多年以來苦心經營的,如今交到他手中,就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他了!
“大哥……”景韶不知說什麼好,這個人上一世就是他欣賞的對手,但直到現在他還是看不透顧淮卿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人有時候似乎城府極深,做事雲裡霧裡讓人摸不著頭腦;有時候又是個性情中人,興致起時,身家性命都可以交給你!
“哈哈,估計過不了幾日就要撤藩了,大哥在江南等著你。”顧淮卿笑著又捶了景韶一拳,算著把他這些日子揍自己的分量補回來。
景韶被捶得彎腰幹咳,再抬頭時,顧淮卿已經調轉馬頭,不遠處兩個侍衛騎著駿馬朝這邊奔來。
“記得把你家小老虎帶上,好讓獅子教他狩獵啊!”顧淮卿絕塵而去,生怕景韶追上來再還他一拳。
等景韶返回王府的時候,就見闔府氣氛很是不對,整個府中靜悄悄的,所有的下人都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王爺,皇上來了。”雲先生悄聲道。
景韶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莫不是景瑜把他與淮南王見面的事捅出去了?仔細想了想自己可有露出什麼破綻。
“皇上在書房,”多福皺著包子臉迎出來,壓低聲音道,“王爺,王妃讓奴婢告訴您,無論皇上怎麼說,一定咬死了不認識淮南王,今日出城送的是個江湖朋友。”
景韶聞言,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君清這般說定然是父皇知道了什麼,但又不能確定,才來府中詢問;也保不準是君清把錯攬到自己身上為他開脫!不論是什麼,都不能讓君清獨自面對父皇。
90第九十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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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風閣的書房外,守著一群侍衛和丫環,卻沒一個敢進去的。
“你覺得與番邦通商對大辰是好事?”宏正帝坐在書桌後,把玩著手中的水晶杯。
“臣以為如今海外的番人對大辰的物產很是垂涎,隻是苦於沒有門路,”慕含章站在書桌前,低眉順目,說出的話音調平和,不卑不亢,“臣看了番邦進貢的賬冊,在東南的時候也問過海商物價,據說在海外,一尺絲綢就能換十個金幣,也就是二兩黃金。”
“含章啊,怎麼到如今你還稱臣?”宏正帝笑了笑,沒有接方才的話,“從嫁入皇家那一日,你就該稱兒臣了。”
慕含章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兒臣謹記。”
景韶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反倒是其樂融融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傻眼。
“你去哪兒了?”宏正帝看到景韶進來,頓時斂了笑容。
“兒臣去送個朋友。”景韶老實答道,心中嘀咕自己才是父皇親生的吧,為何見到他就沒好臉了?
宏正帝深沉地看了他半晌,垂目拿起一旁的兵書翻看:“近日淮南王在京城現身,你可知曉?”
“淮南王?”景韶偷偷看了自家王妃一眼,“兒臣不知。”
“你不知?”宏正帝闔上手中批注的密密麻麻的書,起身走到景韶面前,“你今日送的人是誰?”
景韶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卻是不顯,父皇這般質問定然是知道顧淮卿已經離京,隻是不確定是不是他送出去的,料想景瑜那個蠢貨在人贓並獲之前是不敢跟父皇瞎說的:“一個江湖朋友。”
“在醉仙樓認識的江湖朋友?”宏正帝冷冷地看著他。
醉仙樓!景韶覺得腦中轟的一聲,說出醉仙樓,父皇定然是知道那個人就是顧淮卿!腦中一瞬間的空白之後,驀然想起多福傳的話,君清讓他咬死了不認識顧淮卿,隻是個江湖朋友,而父皇在明知顧淮卿要逃走的狀況下未曾再派人攔截,那就是說父皇是有意讓顧淮卿逃走,今日前來,就是試探他是不是與淮南王有所勾結。
心念電轉隻在一瞬間,景韶抬頭看著父皇坦然道:“在江南認識的,他來京中遊玩,今日得知家中老母病重,急著出城,才找我幫忙的。”
“啪!”剛說完,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就落在景韶的臉上,景韶頓時被打得一個踉跄。
“你倒是性情中人,你知不知道,那個人就是淮南王顧淮卿!”宏正帝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這個兒子是能幹,就是養的野了,完全不像個王子皇孫,反而像個江湖俠客,脾氣暴躁不說,還講究那些個江湖義氣,當真是氣人。
景韶被打得嘴角滲血,卻是顧不得捂臉,愣怔片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兒臣著實不知,他隻說自己叫顧青,在江南也是偶然認識,兒臣也一直是瞞著身份與之相交,兒臣……”景韶的聲音顯得很是慌亂,仿佛乍然聽聞這般震驚的消息,被砸懵了。
“父皇,在江南兒臣也見過那人,王爺著實不知他的身份。”慕含章也跟著跪在景韶身邊。
宏正帝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神色稍緩,因為慕含章從一開始就承認景韶送的朋友是他們在江南認識的,若是心中有鬼,定然不會這般說辭,轉眼看向景韶,見他已經不再慌亂,反而梗著脖子,似乎有些不服:“怎麼,你還不服氣了?”
“兒臣不敢。”景韶低頭說著,但語氣有些生硬。
“朕沒說你勾結藩王,你倒是先不服氣了?”宏正帝差點被氣樂了。
“淮南王的身份,父皇都告訴了四皇弟,卻不告訴兒臣!”景韶抬頭看著自己的父皇,雖然此話是為了絆四皇子一跤,這一刻的質問卻是發自內心的。宏正帝的偏心他向來知曉,景瑜不論犯了什麼錯,最後都是不了了之,反倒是對他總是多有苛責,最後因為些莫須有的罪名就把他關起來。
宏正帝愣怔半晌,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沒有告訴四皇子,之前是因為有淮南王拜訪過的臣子前來跟他稟報他才知曉,那麼景瑜是如何得知的?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走了幾步:“你不想想自己錯在哪裡,反倒數落起朕的不是了?”
“兒臣不敢。”景韶梗著脖子,顯然還是不服。
宏正帝指著他,氣得指尖發抖:“你在王府給朕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哪兒也不許去!”
“父皇息怒!”慕含章忙出聲勸了一句,推了景韶一把,“王爺!”
“兒臣遵旨。”景韶仿佛剛回過神來,俯首磕頭認錯。
“哼!”宏正帝冷哼一聲,甩袖離去,臨出門時回頭說了一句,“含章把你說的那些寫個章程出來,改日給朕看看。”
“是!”慕含章忙應了一聲,起身送宏正帝出門。
宏正帝擺了擺手讓他不必再送,自己帶著侍衛、太監,滿頭怒火地離開了。
靜默了片刻,慕含章才走到景韶身邊,蹲下來看他:“父皇已經出門了。”
景韶緩緩坐在了地上,摸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長舒一口氣:“多虧有你。”
慕含章伸手,輕輕摸了摸他被打紅的臉頰,微涼的手指安慰了那火辣辣的指印。景韶貪戀地在那手心裡蹭了蹭,父皇再偏心也無所謂,至少這個人的心都是向著他的,這就足夠了。
慕含章靜靜地看著在掌心輕蹭的人,剛剛那句質問宏正帝沒有注意,他卻是看得分明,景韶的眼中確實有怨。沒有母親護著的皇子,在皇上面前就沒了轉圜的餘地,起了衝突就隻能硬扛著,心中止不住地泛起憐惜,緩緩伸手,把他摟到懷裡:“父皇並不是偏心,隻是作為帝王需要制衡。”
戶部的事宏正帝定然是清楚的,沒有嚴懲四皇子一派,說到底就是帝王心術,朝堂上需要制衡,所以在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之前,作為一個精明的帝王,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突然被摟進了散發著清香的溫暖懷抱,景韶愣怔片刻,貪婪地深吸一口氣,自覺的往胸口處拱了拱,伸手摟住那柔韌的腰肢:“君清,我又被禁足了,你也別去上朝了吧。”
“為什麼?”慕含章低頭看他。
“這樣我們就可以睡懶覺了,早上還可以再來一次!”景韶雙眼亮晶晶地說。
91第九十一章 勢力
慕含章覺得自己同情這個家伙簡直是浪費時間,推開在他胸口亂蹭的大腦袋:“朝廷又不是學堂,豈能說不去就不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說著也不管景韶哀怨的眼神,兀自起身向外走去。
召來雲竹讓他先去一趟睿王府,把景韶被禁足的事知會一聲,慕含章也不管還在地毯上坐著耍賴的自家王爺,直接回了東苑小書房,方才宏正帝說的章程,還須盡快寫出來的好。
景韶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王妃舍他而去,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失去了事業要靠媳婦養家的悲涼之感。
景琛聽說這個消息,沒到晚飯時間就親自跑了過來。宏正帝的命令是讓景韶哪兒也不許去,卻沒說不許別人來看他。
“這個是顧淮卿讓我給你的。”景韶把那個寫著官員名單的小冊子遞給景琛。
景琛臉色頓時有些怪異:“這個,他已經給過我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