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啊是啊，江老師分享一下。」
「我也很好奇，男主身上的那個紋身是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我刻意避開謝璟之的目光，回答道：「這個..是參考了神話中的應龍。」不知道誰忽然開口：「我記得璟之就是屬龍的吧!」謝璟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嗯對，挺巧的。」「這個紋身畫起來應該很考驗耐力吧，璟之居然是不怕痒的。」
謝璟之無奈搖頭：
「除了背，都挺怕痒的。
「隻不過以前給別人做過模特，畫過很多次，練著練著就不怕痒了。」「做模特!人體模特?」
「對。」
話落，他目光有意地看向我。看得我心裡發虛。
當初這個紋身，是在謝璟之的後背上一點一點調整出來的。
一開始沒有靈感，謝璟之勾著光滑的背，落日透過窗簾和樹葉縫隙投在他的後背上，恰好投射出一個明滅的形狀。
我隨意地勾勒出那個樹葉印出的形狀，用筆在他的後背上畫出了大致輪廓。畫著畫著，謝璟之忽然輕笑了一聲。
我問他：「怎麼了?」
「有點痒。」
一個好的模特對畫家來說有強大的吸引力。
就好比人天生就向往美，而畫家追求的是人體骨骼構造、五官輪廓的客觀美。
這也導致我第一眼看見謝璟之的時候就被他吸引。
Advertisement
畫家的筆就像是自己的第二隻手，是感受世界、展現內心世界的工具和渠道。筆在謝璟之背上勾勒，就像是我的手在他的背上作畫一樣。會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接觸性上癮。
想著能多碰到他。
以至於懷疑自己患上了肌膚飢渴症。
直到後來我才搞清楚，自己對謝璟之的感情沒那麼簡單。
其他工作人員感慨道：「那現在那畫家要發大財了，肯定後悔那時候沒多畫幾張。」
謝璟之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微微挑眉：
「是嗎?我覺得那位畫家應該不太喜歡我這個模特。「畢竟當初約好了稿子，卻突然失約找不到人。」
「後來也沒聯系?」
「沒聯系。
「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聽著這段話中有話的聊天，我刻意地讓自己空氣化。
許多工作人員都好奇地搜索起關於謝璟之之前的事情，忽然，有人臉色一變，喊道：
「導演，出事情了。」
隨即，正在刷手機的導演臉色驟變。
「江老師的漫畫被錘抄襲一個小畫家的作品，手稿人物形象和劇情大部分都對得上。
「我們的拍攝可能得暫停。」
6
回到工作室內，我打開微博。
是一個叫@顧之顧愛畫畫的博主發布了自己在四年前的一本漫畫作品。漫畫中人物的劇情走向，甚至是漫畫人物的形象都有幾分相似。而從創作時間來看，顧之顧確實比我早幾個月開始創作。我的微博已經被無數鍵盤俠攻擊：【請抄襲者給個說法@不愛漫畫的江至至。】
【抄襲者還敢影視化!】
【支持原創!】
…
因為熱度持續上升，沈舟緊急打來了電話。
「怎麼回事江郅，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可是你這作品也太湊巧了。「這可不是撞腦能解決的，而且對方一看就是做足了準備要錘你。
「現在影視那邊也在追責，江郅你好好想想，你發布之前有沒有被別人看到過作品。」
我聲音一點一點弱下來：「隻有謝璟之看過。」
「謝璟之?」
我坦白道：「他是我這本漫畫的原型，也是那段時間唯一看見過成品的人。」
沈舟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沒必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也不對，就算你這本漫畫下架被追責，他依舊能成為另一本漫畫的男主。」
沈舟認真分析道：「等等，你之前是不是說他給了你一筆錢，他該不會是想和你劃清界限，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麼矛盾啊!」
從我和他相處以來，惹到他的事情隻有一件——
我一直瞞著他我是同性戀的事情。
直到那天我因為漫畫沒賣出去而喝醉酒，酒勁上頭親了他一口後，他對我的態度全然改變了。
第二天起來，他面色極差地問我：「昨晚你把我當成誰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生過這麼大的氣，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冷靜自持的人，從不會因為什麼事情動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能點了點頭。
「男生?」
我點頭。
「我見過的嗎?」
我還是點頭。
我在騙他，可我心裡也像是壓著一塊石頭一樣堵得慌。
如果他喜歡我，他未來會走上娛樂圈的路，他應該在星光璀璨的路上展現自己的價值。
而不是和我窩在這一個小小的出租屋裡。
我也不希望未來他成名之後，我成為他唯一的黑歷史。我從小就看慣了周圍人對同性戀的排斥和厭惡。我不希望他也受到這種異樣的目光和評論。如果他不喜歡我。
那我喜歡他這件事，他沒必要知道。可也就是那天，他真的失落地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他籤約了新的娛樂公司，重新回到了屬於他的地方。我這裡，就像是他的停靠站。
不是終點。
但，哪怕他討厭我——
「他不會的。」
沈舟懷疑道：「你就這麼相信他?」「嗯，就這麼相信他。」「那行，我們先去約顧之顧見一面。」
7
顧之顧是個年輕的畫手，穿著一身寬松衛衣，衣服上是一個巨大的卡通圖案。聽說沈舟約了他好幾次才答應見一面。
「你就是江至至?」顧之顧就差用鼻孔對著人了。
沈舟替我回答道：「約您出來主要是想看一下其中有沒有什麼誤會，我們之前並沒有看到過您的作品。」
顧之顧雙手環抱在胸口：「你隨便找一個人來問問，這叫作誤會?現在你憑借這個賺大錢賣版權，我這個原創呢?」
一聽這話，我來氣了：「你別一口一個原創，先公開發布的就是原創了?」
「什麼態度啊，這是打算解決事情的態度嗎?」
沈舟努力維持表面的和氣：「您有沒有之前的手稿?能證明真的是您創作的手稿?」
「誰還留著手稿?我這發布時間就已經足夠證明是你抄襲了。」
「江老師創作之前有手稿，時間應該比你發布早。」
顧之顧沒好氣道：「你手稿上寫個時間我就要信你是那時候創作的了?你要是覺得想補，我也給你補幾張初稿出來。」
沈舟忍不住了：「你這人說話怎麼那麼衝呢!」
顧之顧也不是好脾氣的，當場撂下話：「我看也沒什麼好聊的了，我就兩個要求，一承認抄襲並道歉，二賠償侵權費還有影視版權的費用。」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啊。」
「我不介意我們走官方處理流程。」
說完，顧之顧扭頭就走。
咖啡廳裡就隻剩我和沈舟兩個人面面相覷。
「怎麼辦，還有什麼能證明你創作時間的嗎?」
我合上手機：「我看了下顧之顧另外的一些作品，和這個作品的風格完全不一樣，我想那時候他肯定是提前拿到了我的手稿。」
「行，你再去找找之前有沒有別的能證明你在他這個發布時間之前創作的證據，我去找人了解一下這個畫家，看有沒有一些有利的信息。」
回到工作室打開工作賬號，下面都是一片謾罵聲：【騙子!抄襲者可恥!】【支持正版，打擊盜版!】【以後有關所有江至至的作品我都不看了。】
【江老師，很抱歉不能繼續與您合作，希望您盡快擺脫抄襲風波。】導演和編劇雙雙發來了表態消息。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極度惡化。
一切就像是走進了死胡同，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沈舟已經通宵了很多天，還是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要不算了吧?」
沈舟很固執：「不可能!我不可能讓你被冠上抄襲的名頭。」
眼睛一陣酸脹。
沈舟的聲音都啞了。
「我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麼沒考慮到的，你先睡覺。」
我本還想再勸他，他忽然發給了我一個截圖：「快看熱搜!江郅!有證據了!」
8
晚上十點，謝璟之發布了一條說明：
【很抱歉佔用大家的公共資源，江老師@不愛漫畫的江至至的作品近日深陷抄襲風波，作為漫畫中人物的原型，我想我有必要站出來和大家展示一下實情，以下是在江老師創作過程中拍下的視頻。】
視頻中，我正坐在畫板前拿著畫筆，偏頭問他：「謝璟之，你是在拍我嗎?」
謝璟之拿著攝像頭：「沒有。」
「你快別站著了來幫我一起想想劇情接下來該怎麼走。」
「這不是你們漫畫家的事情嗎?」
「要不要這麼過分啊，那不是看著你更有靈感嘛。」
畫面一轉，我窩在沙發上，咬著畫筆：「謝璟之，你覺得這圖騰畫成龍怎麼樣，你不是屬龍的嗎?」
謝璟之沒有回應。
「你說等你以後火了，我這本漫畫會不會爆火啊。」
「謝璟之你把衣服脫了。」
「脫衣服?」
「你身材那麼好，借我參考一下。」
「行吧。」
數不清的片段拼湊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分鍾。記錄了這本漫畫創作的全過程。看到末尾，忽然出現了一個彩蛋。是謝璟之拍下的我的初稿照片。
然後出現了謝璟之的身影，他剛要說什麼,視頻夏然而止。隻到這裡。
謝璟之這條微博剛發，轉發過萬，評論過十萬。
【我靠，我就說看路透怎麼和謝璟之這麼貼合，真的是以他為原型的。】【原來兩位老師以前就認識，雙廚狂喜!】
【不覺得很好磕嗎!謝璟之好悶騷啊啊啊啊!】
【救命啊，磕瘋了是怎麼回事，他們倆的互動好甜。】
【我靠我想起了之前火上熱搜的那個小H漫!真的不是他倆嗎?】【所以真的是巧合吧@顧之顧愛畫畫@不愛漫畫的江至至。】
我往下刷著評論，私信提示忽然出現一個紅點點。我打開一看，是謝璟之發來的私信。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一點都不遲。
或者說，比起這件事情的輿論，我更關心的，是視頻的來源。我一遍一遍地刷著視頻，以至於沒注意到沈舟發來的報喜消息。等到我點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
【好消息好消息，影視那邊恢復了合作，不追償違約金了，可以繼續合作!【而且，託謝璟之的福，這熱度又上了一層，現在那群導演都快笑瘋了。【江郅，你還說謝璟之和你之間沒關系?這視頻都在這裡了!
【要不我們慶祝一下吧，我買點酒來。】
沈舟什麼都好，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比如現在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他居然還有心思來家裡慶祝。
我剛想拒絕，誰知道他下一秒發來了：
【開門!我已經到門口啦!】
說巧不巧，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門外並沒有沈舟的人影。
隻有提著一瓶紅酒的謝璟之。
手機消息震動：【江郅，我可把謝璟之給你請來了，接下來就靠你了哦。】
這家伙，還真的是很懂我。
我確實有很多話想問謝璟之。
「喝酒嗎?慶祝一下。」
9
我和謝璟之一人一杯酒坐在沙發上。電視劇裡放著那些苦情橋段。
「怎麼說也應該是我來感謝你，這酒應該我去買。」
謝璟之挑挑眉：「認真的?這酒可不便宜，你可不能再用以前幾塊錢一聽的啤酒來糊弄我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對，你現在是頂流，身價不比從前。怎麼,居然屈尊願意發個視頻來…..!
「江郅。」謝璟之忽然握住了我握在手裡的酒瓶，「我再問你一次，你那漫畫裡，畫的是不是我?」
我眼神恍惚了下：「這你不是都拍了視頻了嗎?畫的就是你。」「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漫畫。
「江郅，那時候你喜歡的人，是不是我?」
我緩緩放下紅酒：「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有。
「隻要你說是，無論怎麼樣我都把你追回來。」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你說，你追我?」
謝璟之輕笑：「怎麼,我就不能追人了?」
「嗯。」我輕輕抓了下自己的手心。
「謝璟之，你不用追我。
「因為我喜歡你。
「很久以前，就應該告訴你。」
10
不知道當晚是怎麼荒唐結束一晚上的。該說的話全都說了一遍。
在他籤了娛樂公司之後，我恰好得到了一個國外交流的機會。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跑了。
可國外並不如國內好生存。
作為一個一窮二白的畫家，除了在街頭幫人畫畫肖像以外，我找不到生存下去的途徑。
所以我又回來了。
那時候沈舟成為了漫畫編輯，二話不說把我籤下了。時間的齒輪就是這麼開始轉動。
因為不構成抄襲，整件事情的思路都變得清晰了。
沈舟問我：
「江郅，你之前出租屋是不是留過一些初稿。「因為你那出租屋下一個租客就是顧之顧。
「除了他比你先連載的部分，後面的劇情大多是跟著你連載的內容來，我已經找人鑑定過了這構成抄襲。他們既然那麼想打官司，那就打!」
11
一個月後。
漫改的電視劇正式開播。
收視率破億。
我的評論區被攻陷了：
【江老師@不愛漫畫的江至至，破億直播女裝!】
【女裝!女裝!】
當初在電視劇開播之前，因為和謝璟之的視頻有一次上了熱搜，劇粉和漫畫迷都起哄讓我破億女裝直播。
沈舟一個趁我不注意，替我答應了下來。
這回真破億了，騎虎難下。
沈舟還真的送來了一整套兔女郎的裝扮。
「不用客氣。」
我硬著頭皮戴上假發換上兔女郎裝扮。
直播間刷屏：
【啊啊啊啊啊老婆!】【漂亮嗎?謝璟之的!】【有一種太監看妃嫔的無奈。】
突然，有人刷了一個嘉年華。「讓我們感謝……謝……謝璟之?」謝璟之：【挺可愛的。】我猛地一驚，喊道：「啊啊啊呵啊快把直播關了!
「快關掉!快關掉!」
【謝璟之我把你老婆穿兔女郎的照片截圖了!】
【(圖片)不客氣。】
【甜死我了，你們原地在一起吧!】
看到這條評論，我短暫地開了下麥：「我們在一起，這是可以的嗎?」
「可以。」
一道聲音從身後落下。
我一回頭，謝璟之環住了我的脖子，整個人靠在我的肩上。我問他：「你怎麼來了?」「我怎麼不能來?」他反問我。「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吧。」「謝璟之，我在直播。」
「哦。所以你的漫畫還缺靈感嗎?」「什麼漫畫?」「停更三年之後火的那本。」
「謝、璟、之!你真的欠收拾。」
「我也覺得，所以別直播了。」
【怎麼沒聲音了?】【他倆去幹嗎了?】【喂喂喂，江郅大大?】
【我靠，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難道我也是你們play當中的一環?】【能不能把視頻打開啊啊啊，實在不行聲音打開也行。】
謝璟之：【澄清一下，這是事實@不愛漫畫的江至至。】除此之外，他附上了視頻的後半部分。
「江郅，我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我希望我們都能勇敢一回。」謝璟之，雖然曾經的我不夠勇敢，但謝謝你給予我勇氣。
未來，多多指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