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下,連街我都不敢去了。
一介貧苦神仙,跑去睡人煙稀少的垃圾站。
朋友們都在可憐我:「你可是神仙啊,為啥要睡垃圾站?」
我拍了個照:「撿到三枚鑽戒,五個奢侈品包包,還有幾束鮮花。改天託人供奉到姻緣殿裏去,給自己添添香火。」
司命:「我擦……黎黎上升一名,誰敢信?」
這代表故事接近尾聲了,業績開始漲了。
姚婉把我約到了咖啡館,「黎黎,之前我說話太沖,不好意思啊。」
「時硯最近狀態不好,躺在醫院裏,所以我們想在醫院辦個簡單的儀式,你要不要來?」
司命:「拒絕她,時硯對你已經沒感情了。」
朋友1:「不對啊,前幾天他對黎黎還挺好的。」
朋友2:「所以才叫替身啊,臨終前當然要跟白月光在一起。」雖然我和時硯是露水之緣,聽聞他突然要死了,還是有些惆悵。
姚婉把橙汁推給我,「不去也好,省得你看了傷心。」
她臉上掛著微笑,「對你來說,那可是生離死別啊。」
朋友:「靠,她在優越什麼?」
姚婉走了。
司命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黎黎,看看你的命盤。」我陡然回神,依言打開,發現原本大吉的命盤,開始往「兇」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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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給我下咒了?
司命沉默片刻,冷笑道:「倒是歹毒,放在凡人身上,勢必會橫死當場,永世不得超生。」
朋友也緊張起來,「什麼意思?黎黎會……
「萬幸,她地位遠在對方之上,仙法護體,倒楣一陣兒罷了。」
我琢磨半天,「姚婉不是人類。」
「對,是她幹的。」司命開始擼袖子,「敢給姻緣神下套,嫌命太長。」
我走出咖啡店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雨。
一輛黑車停在面前,拉開門,把我擼上去。
6
綁匪把我推到了天臺上,給時硯打了電話。
「你女朋友在我手上,不想她死,就拿錢過來。」眾人都沉默了。
「司命,你這個結局有些老套了吧。」
「管用就行。」司命毫不在意,「黎黎身上背著死咒,早點結束吧,免得節外生枝。」
半個小時後,加長林肯停在工廠外。
門打開。
穿著病號服的時硯出現在視野裏。
隨之出現的,還有姚婉。
綁匪蒙了,「怎麼還有個女人?」
我沒有解釋,為了劇本,咬死:「他愛的是我,別懷疑。」
「姑娘,你別騙我。」綁匪拿槍,指了指遠處,「你看,他倆挽著手呢。」我脖子一扳,「你讓他拿錢。」
綁匪回神,指著我怒吼,「一百萬,否則殺了她。」時硯數日不見,身體虛弱很多,但眼神依舊犀利。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手腕真的有點疼。
時硯冷眼看著綁匪,開口:「我沒有,你問她要--」「笑話,你一個老總,一百萬拿不出來,騙誰呢?」說難過,倒也有一點點難過。
朋友1:「果然是渣男!」
司命:「黎黎,三分鐘後,跳下去。」
我:「好嘞。」
說完在綁匪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往前邁了一步。
他們傻了,小聲說:「你別想不開啊,我們不真殺,你回來。」我站在天臺上,風呼呼作響。
下麵時硯冷靜得可怕。
我問司命:「用說什麼遺言嗎?」
「下輩子再也不見。」
好。
我點點頭,立定跳遠。
時硯沉沉地說了句:「黎黎,回去,別往前走了。」我像是沒聽見一樣,深吸一口氣,做心理建設。
「不疼的,是吧……
司命:「不疼,障眼法而已。」
我臉色蒼白,兩腿打戰。
閉著眼,聽著司命倒計時。
10s,9s,8s,7s……
突然,腰上一緊。
我愕然睜眼,發現腰上出現個黑黑的暗影。不遠處,姚婉站在時硯身後,目光冰冷。「黎黎!堅持一下--還沒到時間--」
然而姚婉不給機會,狠狠一拽,我便像個失重的冬瓜,頭朝下栽下去。風吹得嘴皮子張成了鼓。
我口齒不清地咆哮著:「渣男,下輩紙再也八件!」
砰!
世界寂靜。
7
天界,我騰地從床上坐起來。
跌跌撞撞爬到電視機前,「我的業績……
司命笑嘻嘻地說:「恭喜啊,上升五名。」
我老淚縱橫,抱著他號啕大哭。
「好嚇人啊,我跳樓的時候,腦子都不轉了。」他拍拍我的頭,「還好我反應快,給你拽回來了。」
「那摔成爛泥的是……
「冬瓜而已,放心,地位低的小仙都看不出來,不用擔心姚婉壞事。」我松了口氣。
朋友們湊過來,「這下,你領導總不能罵你了吧?」
「未必,」司命冷笑兩聲,「你們忘了,她身上還背著死咒,要倒楣一陣兒。」次日,我臉色蒼白地從廁所裏跑出來。
「我好像……懷孕了。」
眾人面無表情地盯著我,隨即爆笑。
「黎黎,你挺會講笑話啊……哈哈哈哈哈上哪找的男人啊。」
「時硯啊。」
「一個凡人,怎麼可能……生殖隔離,懂吧。」
我把試紙擺在面前,大家對著兩道槓,沉默了。
司命皺眉,「離譜。」
我被他們送到了人事處。
掌管編制的小仙登錄系統,在新增人口一欄,看到了消息提醒。
「哦,還真有一個。」
她瞅瞅我的肚子,「剛懷?前方左轉人口關係登記,第二個窗口交錢。」這下我人傻了。
司命託著下巴,表情嚴肅,「怪不得,我總覺得劇本走向有點奇怪。」他表情很難看,「因為三個主角,都不是人。」
我心頭苦澀,「所以,時硯也是個神仙。」
「嗯。」
一向好脾氣的我,頓時咆哮起來:「我還要滿天庭給孩子找爹?司命,你好坑啊!」
他安慰我:「沒事,神仙生孩子,跟拉屎沒區別,也沒有任何風險,就當你為人口增長做貢獻了。」
「再說,你不想有個孩子給你跑業務?」
我想了想,「倒是也行。」
當天,我樂顛顛地領了一堆奶粉洗衣液回家。
不過好景不長,第二天,我坐在「姻緣辦」裏,問:「為什麼又是我?」
領導笑眯眯地說:「你年輕,經得住折騰,要我們幾個老骨頭天天往冥界跑,我們也遭不住啊。」
我皺成了苦瓜臉,「我害怕。」
「害怕什麼?」
「都說閻王很兇。」
去年支援的時候,每個回來的同事提到他,都會瑟瑟發抖。
「沒得選,回來給你加薪。」
「還有你那幾個朋友,一起去吧,有個照應。」我的心情頓時好轉,咧嘴一笑,「嘿嘿,也行。」
「聽說冥界新開了個酒吧,裏面有帥哥蒙著眼睛跳舞。」「哇,都這麼開放了嗎?」我聽著,嘴角不自覺地咧起。
聽說治好「失戀」最好的辦法就是看帥哥。
當晚,我沉浸在和帥哥抓手指的快樂中,像個開心的兔子,跳來跳去。「姐姐,要被絲帶捆手腕嗎?」
我咧著嘴,「好耶……!
帥哥剛解下絲帶,視線突然直勾勾盯著我的身後,短暫幾秒鐘後,反悔了。把絲帶圍在了我朋友手腕上。
我迷惑地舉著手,「哎……我,說好了是我的……
他鬼畜地看著遠方。
我清楚地識別出,那是一種對老闆的恐懼。
於是,也順著望去。
昏暗的光線裏,我看見時硯坐在主位上,蹺著二郎腿,冷冷勾起唇角,對著我張了張嘴。
「黎黎,好久不見。」
8
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見到他。
幾個黑衣人把我從人群裏拖出來,架到時硯面前。他輕敲著酒杯,語氣溫和:「好巧。」
「好巧,你也死了。」我老老實實跟他打招呼,「上次讓你受驚了吧。」
時硯笑起來,聲音清冽,「是啊,你變成的冬瓜摔得粉碎的時候,讓我……十分驚訝。」
我心提溜起來,看來他品階比我高,甚至比司命還高,能識破他的障眼法。
可以想像,他在現場,目睹一個可憐兮兮的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後,突然變成冬瓜一躍而下,有多荒唐。
「哦……這個……」我撓撓頭,「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一轉身,撞在黑衣人連成的人牆上。朋友發現了我的困境,兇巴巴地沖過來,「小子你哪條道上的,她是天界來的,
還是孕婦,少一根頭髮絲,有你好果子吃。」
時硯原本還懶洋洋看著我像個鵪鶉似的,抱頭鼠竄,這下眼神徹底變了。
語氣輕輕:「孕婦?」
我後背一涼,面對他的步步逼近,跌跌撞撞後退,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健康的時硯真的好囂張。
用皮鞋輕輕踩在我旁邊的沙發上,俯身,語氣溫柔:「黎黎,你揣著我的崽子,跟小帥哥玩綁手腕,玩得挺開心啊……」
我慌不擇路,「你、我、我是給閻王辦事的,你收斂一點,黑道已經行不通了……
時硯單手把我拎起來,面無表情地丟進車裏,「撤。」有生之年,我竟然在地府,被人綁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捆我,上了車,就在閉目養神。我悄悄掏出手機,給地府的朋友打了電話。
「喂?」
「我被綁了,快讓你領導來救我。」朋友一愣:「領導不在啊……」
「什麼時候在?」
「哦!看到他的車了!報地址,和綁匪特徵!」
我絮絮叨叨跟她講了一堆。
車門打開,就聽她高亢洪亮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報告領導,天界支援小隊成員黎黎被人綁架,綁匪乘黑色車輛,人一米八八以上,穿深藍色西裝,口音本地人,長相帥氣--」
我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看著時硯睜開清冷的眼眸,聽完,對著我露出一絲笑容。
我呆呆地,在電話裏問朋友:「你們領導,叫什麼名?」
「時硯。」
對面的正主,咧嘴一笑,仿佛看到了陰森的白牙。「不好意思啊,你被閻王綁架了。」
9
「說說吧,怎麼想的?」審問我的,是時硯。罪名是:感情騙子。房間裏光線昏暗,他拉松領帶,靠得很近。
說話時,我似乎能聽見他牙齒咬合的聲音,輕易就能切下我的耳朵。
大家都說他脾氣不好。
也不知道是怎麼個不好法。
可能吃人吧。
我嚇得直哆嗦,「你別恐嚇我,我是有編制的老實人。」
「老實人辦這事兒?」時硯將袖子挽至小臂,陰惻惻地問:「黎黎,你把我當狗遛啊?」
我的眼睛裏倒映著時硯那張冷峻的臉,咽了咽唾沫。
他彎腰,笑著看我,「你這是什麼眼神?」
救命,健康的時硯,突然好會撩人。
我紅著臉,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眼見我快嚇破了膽,時硯輕叱道:「沒出息,醒醒神,帶你去吃飯。」
這是我第一次來地府,以前都說,這片地界陰森森的,不吉利。
其實,人家早就建成了高樓大廈,並不比天上差。
時硯領著我進了一家餐廳,點完菜,我蔫噠噠地委頓在沙發裏,右眼皮直跳。
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時硯說:「最近我有些忙,可能陪不了你,不過你可以找秘書帶你在地府轉轉。等我忙完這一陣兒,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玩。」
我嚴肅道:「我可不是來摸魚的。要扣工資。」
時硯笑道,「我不說,他們誰敢說出去。」
「可不興這樣,拿工資就得辦事,不能偷懶。」時硯盯著我,隻是笑,沒再接茬。
目光就跟淬了火似的,燒得人臉皮發燙。下一秒,電話響了。
領導的消息隻有很簡單的一行:工作失誤,扣工資。「為什麼!」我急了。
忙忙叨叨一年,突然工資沒了。我吃什麼啊……
「上次集齊的業績單不見了,是你負責整理的。」「那不應該是配送員的問題嗎?」
「怪你自己倒楣。」
我盯著手機上為數不多的餘額,一種名為怒火的情緒,在心底滋生。倒楣。
是啊,我怎麼把這事忘了呢?姚婉給我下了死咒,我還沒找她算賬呢。
「怎麼了?」
時硯見我臉色不好,問了句。
哦,他不問,我還想起不來呢。
都是因為他。
他也不是啥好人。
不過我沒工夫跟他掰扯。
司命說,隻要挖到姚婉的根,吞下去,死咒就能解。
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不想跟一個小花精計較,可現在不一樣了。工資被扣光了,事情變得嚴重起來。真不好說,下一次,會不會是年終獎。
「姚婉呢?」
我壓著怒火。
時硯當即說道:「我死的時候,她還沒死,不過我可以找人查。」「不用了。」我塞了兩口,用紙巾隨意擦了嘴,起身,「我親自去。」「黎黎,你--」
我腳步一頓,權衡利弊後,拎起小挎包,掄圓胳膊,憤怒鑿在他肩膀上,「渣男!」
時硯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在他發怒前,我風一樣跑出去。
10
前幾天司命不知道從哪搞了個定位系統,可以根據受害者,反向追蹤加害者。他把我身上的死咒資訊錄入了系統很快,姚婉的定位傳到了手機裏。
竟然在商場。
大螢幕上,貼著她的海報:女明星強勢歸來!合著到了地下,她還是幹老本行。
商演的地址不遠,步行幾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