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總。」
「你來啦?」
喝醉的陸嶼白看著有點乖，仰著頭看我，伸手將我拉到他的旁邊坐下。指著屋裡的另外一個儒雅清俊的青年人道：
「森博，我的發小，頭幾年讓他老子送出國了，昨天才回來。」我愣了一下。
這是……在跟我介紹?
可……這貌似，跟我挨不著吧?抬眼看去，男人朝我微笑點頭，自我介紹了一下：
「羅森博。」
「裴知律。」
我點頭回應。
我的手被陸嶼白籠在掌心，喝醉的他身子沒勁地往我身上一靠，又揮手趕了趕身旁要湊過來的兩個人。
「你們是宋少叫的，去侍候他去，沒看到我老婆來了嗎?快走快走。」
我一臉蒙地看了眼在場的所有人。誰啊，誰老婆?
接著就聽陸嶼白抱著我的腰，聲音散漫：「老婆，我要回家睡覺。」
17
將陸嶼白丟在他的雙人大床上，看著他已經睡得不省人事的樣子，我感覺頭更大了。
陸嶼白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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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以為我喜歡他了!
還特麼的開始認真地把我介紹進他的圈子了。我說怎麼這個星期，陸嶼白去哪裡都要給我發微信。
【晚上有個應酬。】
【中午給你點了外賣。】
【明天晚上有個酒會，你不用跟著了，早點下班休息。】
怎麼辦啊啊可啊啊啊?!
我的腦子一團亂麻，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結果，早上被尿憋醒了，想下床去上廁所，卻感覺腰被結實的手臂箍得緊緊的。什麼鬼?
鬼壓床了?
我試圖掙脫，身後的人以為我要逃跑，直接箍得更緊了。
我特麼的本來就想上廁所，他還這麼用力，直接給我勒清醒了。
「陸嶼白，你松手，我要上廁所!快點!很急!」
身後的陸嶼白前胸貼著我的後背，皮膚滾燙，額頭抵在我的後頸處。
「裴知律?」
「對，是我，你快松開，我要上廁所!」
「哦。」
睡迷糊的陸嶼白表情蒙蒙地松開我。
下床的時候，一隻腿被他壓得有些麻，走路踉踉跄跄的。
等我上完廁所回來，就見他清醒地看著我的腿，表情有點奇怪。「你醒了，我就先回家換衣服了，一會兒去公司要遲到了。」「裴知律……你今天可以休息，多休息兩天也沒關系。」他臉色紅紅地盯著我的腿和屁股。
剛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隨後我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隻是腿麻了而已，放心吧，陸少的..還不至於讓我受傷。」
然後在他自我懷疑的眼神中，瀟灑離去。煩死了，你特麼才需要休息!
18
接到陸董的電話時，我是拒絕的。
畢竟，人家花錢僱你是讓你看好他的兒子的，你倒好，看沒看好不說，好好一個直男讓你給掰彎了。
「董事長下午好。」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半晌才傳來陸董低沉的聲音，聽不出生氣與否。「小裴，下午來家裡一趟。」
我心裡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午，推開陸家大門的那一刻，不好的預感成真了。
陸嶼白的西裝外套放在旁邊，人跪在地磚上，上身穿著的白色襯衣，此時已被鮮血浸透了。
陸董坐在中式沙發上，手上還拎著帶血痕的藤條。
「小裴，來，坐。」
陸董抿了口茶，伸手隨意地招呼我坐下，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是剛剛劇烈運動過。
「董事長...」
「你倆的事，這小子昨天回來就說了，他是什麼德行我最清楚不過，所以我得把人叫過來當面問問才好。」
我的眼神掃向跪在地上嘶嘶哈哈地，還勉強朝我露出笑容的陸嶼白。
傻子!
大傻子!
那是你親爹，你就說句軟話不行嗎?
「董事長，您問吧。」
「這小子是不是強迫你了?搞職場性騷擾那套?」我先是一愣，隨後搖了搖頭。陸董稍微松了口氣，又問：
「你以前喜歡女孩嗎?被他強行掰彎了?」
為什麼問這個?
不是應該直接說「你們倆都是男的，不能傳宗接代，我們不同意你們倆在一起」?
不是應該語氣強硬，搞不容轉圜的封建大家長那套嗎?
我搖了搖頭：
「我一直就喜歡男生。」
地上跪著的陸嶼白一聽，眼睛都亮了，立馬狗腿地仰起頭：「爸!你看，我就說他喜歡我!」
陸董抄起藤條就要往他的身上打，嚇得我連忙組織語言。「喜歡男生就是喜歡你啊?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陸董恨鐵不成鋼。
「小裴，我經商這麼多年，能把家業做得這麼大，靠的就是腦子靈活，不迂腐。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本不該插手的，但嶼白這孩子性子不安穩，我怕你們兩個在一起，時間久了你會受傷。」
我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
來了!
大家長打著「為你好」的牌，無論做什麼,最終都是拆散你們。
從踏進陸家我就知道了，會是這種結果。可為什麼,看著陸嶼白緊張的表情、渾身的傷痕，我的心還是止不住地疼，鼻子也忍不住發酸?
「我明白的，董事長，我會自動離職的，絕不過多糾纏陸總。」
我的話說完，一抬頭，場面死一般的寂靜。
「咳咳咳，小裴啊，我的話還沒說完，你不用這麼迅速地就放棄。
「我打他也不是因為他喜歡你，在商言商，我明令禁止過他，不許動身邊的人，商場如戰場，不能給自己的未來留下破綻。」
陸嶼白剛才還疼得仿佛奄奄一息的模樣，瞬間從地上跳起來坐到我的身邊，一把抱住我的腰。
「裴知律!你放棄得也太快了吧?你至少...你至少為了我，爭取一下啊!」我和陸嶼白四目相對時，他的眼裡泛著淚光。
我的心狠狠地被刺痛了。
我們最開始的相識，就源自一個謊言，靠欺騙得來的感情，真的..…能長久嗎?
19
被陸嶼白牽著手離開陸家時，我的腦子裡還是混亂的。
「小裴啊，陸嶼白性子不好，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單方面每個月給你加五萬的工資，這樣就算這小子以後欺負你，沒了感情，你多少還能存點錢。
「你不要拒絕，我這是出於一個商人的利益考慮。」
嗯?
我有些蒙。
說好的拆散我們倆呢?!
「裴知律，我爸沒有開口讓我們分開，你是不是很失望?」陸嶼白坐在副駕駛位，低著頭，半晌才吭聲。我癱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他不那麼失望。
「對不起。」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聲音有些哽咽：
「所以是真的?隻是因為你發錯了鏈接?什麼喜歡我，什麼暗戀我都是假的，都是借口?」
我沒開口。
他的表情更難過了。
「裴知律，耍我很好玩嗎?」
記起了從最開始來陸氏工作，桀骜的陸嶼白，溫和的陸嶼白，臉紅的陸嶼白，還有剛才跪在地上挨打也不松口的陸嶼白。
眼眶酸得要死，我咬住唇，生怕自己發出聲音時，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承認自己動心了，或許是騙人的時候，騙著騙著就沒忍住。
又或許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動心了，但我..不敢承認。
「你喜歡過我嗎，裴知律?」
我啞著嗓子剛要開口，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我下意識地扭頭不想讓陸嶼白看到。
誰知道，我的面癱在陸嶼白面前出現了太久，他根本沒意識到我要哭出來，隻以為我扭頭是否認的意思。
「裴知律!
「你….你、你真是好樣的!」
陸嶼白下了車，氣得狠了，還發狠地踹了一腳我的車。淚水最終淹沒了我的視線。
20
我是個膽小鬼。
小時候，爸媽感情不和，我明明在臥室聽得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們的吵架聲，我卻不敢出去。
我裝作是個聾子，聽不到聲音。裝作是個啞巴，不敢去問他們是不是真的會分開。
裝作自己沒有任何表情，這樣在他們沒人要我，把我丟在奶奶家時…..就不會露出難過的表情。
我最終年紀輕輕就學會了戴上偽裝的面具。
我和陸嶼白不一樣，他有為他撐起天的父親、疼愛他的母親。而我，什麼都沒有。
所以我不敢，我害怕，我退縮。
就算這份饋贈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動心了，可我還是不敢伸手。幸福於我，如空中樓閣、煙花幻影，風一吹就散開了。
微信聊天框裡，發錯的鏈接還停留在那裡。
給了我一種錯覺，好像隻要我往前走一步，就真的可以把我夢寐以求的幸福抓在手裡。
陸嶼白，你說…..我真的可以擁有幸福嗎?
21
一大早，下定決心的我抱著玫瑰花站在了電梯門口。到了上班的樓層，遠遠地就見「嘴很嚴」的陳秘書，正站在走廊上。
路過一個同事，他就拉住那同事的手，熱情地說著什麼。
短短幾分鍾裡，他的身邊裡三層外三層地站了一圈人，聚精會神地聽他講話。他們八卦得太過認真，以至於我走到了跟前，都沒人發現我。
「你們敢信!面癱的裴秘書居然能拿下陸總!」
「陸總看著強勢又花心的，居然就被裴秘書管得嚴嚴的，沒想到居然還有妻管嚴的潛質。」
「我聽說啊，最開始在一起是因為裴秘書給總裁發錯了鏈接，嘿嘿嘿。」我：「...!」
這種事，陳秘書怎麼會知道啊?!這個時候，終於有後來的人看到我，聲音發抖地叫了聲：
「裴秘書…
人群如潮水般瞬間散去。陳秘書也要走，被我叫住。
「總之.…裴秘書，是陸總要求我全天宣傳你們的愛情故事的。」我人都麻了。
上次，你不是還罰人家的款，說人家話多的嗎?
我既尷尬，又忐忑，最終還是抱著花，走到了陸嶼白的辦公室門口。叩叩。
「進。」
我伸手摸了摸臉，燙得很。
推門進去，陸嶼白原本不知道在看什麼,還頗有些得意，見是我進來，臉色立馬冷了下來。
又瞟到了我懷裡的玫瑰花，唇角翹起，又勉強壓下來。
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見到他壓不住的唇角而逐漸安定。
「雖然我們的開始不太完美，我也不是什麼身嬌體軟的男孩子，說話也不是甜甜的。
「如果我對你動心了，這次不是什麼借口。
「陸總，能給個機會嗎?」
原本唇角隻是壓不住，現在是立馬翹上天。
明明眼神裡的歡喜藏都藏不住，可他卻站起來，非要裝出一副「這可是你求我」的模樣。
很可愛。
陸嶼白怕我反悔一樣，搶過玫瑰花。
「果然，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
「對，我喜歡你。」
順著他的話，我的告白脫口而出的瞬間，我們兩個都愣住了。隨後我的心中如釋重負，緩緩出現一個笑容。
陸嶼白的眼神中帶著驚豔，隨後他湊過來，貼著我，誇贊道：
「裴知律，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笑起來很好看?」
「沒有。
「不過，現在我知道了。」
陸嶼白的臉瞬間紅了，剛剛他還寶貝著的玫瑰，被他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他比我高一點，往後坐在桌邊，伸手拽住我綁得很好的領帶，微微用力。我被往前拉了一步，我們的額頭相抵，呼吸交錯。
「裴秘書，我可以親吻新娘了嗎?」
我沒有回答，隻是攬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親了上去。
至於誰是新娘?
還說不準。
22
公司的微信大群裡。
陳秘書還在兢兢業業地宣傳陸總的愛情故事。陸嶼白在床上抱著我，我的臉紅紅的，腰有些軟。「能不讓陳秘書繼續『宣傳』了嗎?」
「害羞了?」
我點了點頭。
最後陸總大手一揮，這個月給陳秘書漲了兩萬。獎金出自陸總的私人小金庫，理由是：
【話多挺好。】
於是，全公司都知道了，陸總談戀愛了，並且很喜歡別人誇他的老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