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心裏一緊,正欲出聲阻止,馬淩署半空中的手卻停住了。
他視線在我和林子瑄之間來回掃了一遍,輕輕嘖了一聲,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乾巴巴道,「馬淩署,他隻是..
「姑奶奶!」馬淩署將我拉到一旁,附在我耳邊小聲說道,「我同你說,要想得 到一個男人的心,必須先得到他的人!」
我眨眨眼,被這句話炸得腦瓜子嗡嗡作響,連後面他說了什麼也聽不清了,待回 過神,隻瞧見馬淩署眼露精光,信誓旦旦地提議道,
「今晚,你就先把他的人得到手!」
4
黑沉沉的夜,不見一絲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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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鑲金砌玉的馬車正自街頭緩緩行車,黑色的車輪碾過地面,「轆轆」聲響徹 空曠的街道,蓋過了車廂裏那若有若無的掙扎聲和悶哼聲。
掙扎聲是林子瑄發出來的。
他此刻被五花大綁地捆在馬車上,嘴裏塞了棉布,根本喊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恨恨地瞪著眼,四肢並用地掙扎,卻也隻是做無用功。
而悶哼聲的主人... 不是我,
是馬淩署。
馬淩署嘴裏咬著卷成絲的帕子,臉痛得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半晌 之後,悶哼聲漸漸減弱,絲 絲地抽著涼氣
「姑奶奶,輕點,人家好疼。」
我為他擦藥的手頓住,唇角微微抽搐,旋即一巴掌呼在他腦門上,「活該疼死
你 。」
他號叫一聲,哭喪著臉,「那我也不知道他耳朵那麼靈啊!」
方才他賊兮兮說完那句話後,林子瑄不知怎麼聽到了,立馬跟發瘋了似的掙開拉
著他的幾個人,隨即便一股子沖過來,抓著他的胳膊不要命地狠狠咬了下去。
要知道,男主的爆發力你無法想像。
下一秒,鬼哭狼號聲響徹整個館子。
提及傷心事,馬淩署扭頭看向對面正頑強掙扎的男主大人,咬牙切齒,「狗耳
朵。」
而後又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牙磨得更響了,「狗牙齒。」
我眉一挑,加重了手上塗藥的動作。
馬淩署倒吸口氣,撇撇嘴,不時委屈地偷看我,像是被拋棄的小孩似的,最後對 著堅持掙扎事業不動搖的男主羨慕又嫉妒地小聲嘀咕,「狗男人。」
我忍著笑,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那人身上。
林子瑄終於知道掙扎無用,也不鬧了,見我看他,冷哼一聲,乾脆閉上眼,眼不 見為淨。
我笑容怔在臉上,轉過去板著臉對馬淩署道,「誰叫你整日顛三倒四沒個正經, 如今我還隻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甚至還未及笄,方才那混賬話你也說得出口!
「可是 . . .」
「可是什麼,我寧桑簡自幼飽讀聖賢書,知書達理,又自小得益於父親的言傳身 教,謹守禮節,安靜文雅…..」
「你放屁!」馬淩署聽不下去了,「小時候跟我一起蹺課爬樹掏鳥蛋的是——」
我斜眼,甩了一個威脅的眼刀過去,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偷偷比了個五。
馬淩署臉色一僵。
他藏在家中各地的私房錢剛好是五百兩。
馬淩署立刻轉換態度,清了清嗓子,刻意拔高音量,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我姑奶奶從小尊師敬長,勤儉持家,樂善好施,還經常扶老奶奶過馬路,這樣 一身正氣錚錚鐵骨的女子,又怎會做出強迫男子的事情來!」
我點頭,與他一唱一和,「我寧桑簡隻行好事,從不強迫別人。」
閉著眼睛的林子瑄聽到這話,睫毛微微顫動。
我心裏咯噔一下,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有種成敗在此一舉的感覺。暗暗吸了口 氣,走過去將林子瑄嘴裏的棉布拿了出來。
林子瑄眼皮微動,終於睜開了眼睛,不喜不悲地望著我。
見他還是不肯說話,嘴角還掛著猩紅的血跡,我忍不住伸手想用袖子幫他抹掉, 他卻猛地一顫,眼底的厭惡又蔓延開來。
「我隻是想幫你擦掉..!
他把頭扭過去,明顯的抗拒。
我微微一頓,抿唇,從懷裏拿出一方乾淨的青色帕子,將他的下巴轉過來,細細
地,不容拒絕地擦拭著他嘴角血跡。
「林子瑄,我拍下你,純粹是因為不忍一個原本驚才絕豔的人物淪落至此,並不 想真的把你怎麼樣,待你傷勢痊癒後,你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我絕不幹涉。」
說完我閉上嘴,隻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他,安靜如雞。
林子瑄皺著眉,似乎在判斷我話中的可信度。
時間仿佛凝滯在這一刻。
半晌,林子瑄喉結滾動,默了默,低沉沙啞地吐出兩個字,「真的?」
不知怎麼,明明就是平常的兩個字,我卻聽得眼眶一熱。
我仰起頭,故作輕鬆道,
「當然。況且我們寧家家風嚴謹,就算我想對你怎麼樣,我父親也不會允許的!
林子瑄深深看我一眼,沒有說話,眼底的深思多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之後,我將林子瑄身上的繩子解了,他也沒再做出什麼反抗逃走的舉動。
我終於松了口氣。
隻要先把人留住,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可我終究還是高興得太早。
回到寧家後,我爹一看到我便焦急地迎了上來,「桑桑啊,你今日怎的這麼晚才 回來,真真是擔心死爹爹了!肚子餓不餓,爹爹讓廚房把晚膳再熱一遍,一會兒 就有的吃了!」
我頓時就有些愧疚。
我娘生我時傷了元氣,沒多久就撒手人寰,我爹悲痛欲絕,消沉了好幾年,連對 著年幼的我也是退避三尺。
後來我大哥隻好領著我沖到我爹房間,說我是我娘拼了性命才生出來的,不該遭 此冷落,叫他好好看一眼我。
那時我剛穿過來,第一次見到這副身體的父親。
這個年近古稀的老人滿臉頹廢,軟塌塌地跪坐在地上,周遭全是東倒西歪的酒瓶 子。
我爹見到我,愣了幾秒,扶著椅子起身,又伸手去理自己領子的衣襟,卻發現怎 麼也理不好,隻能像個小孩子一般手足無措地呆呆望著我。
我鼻子一酸,叫了他一聲「爹」,再不說話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愣住,眼眶瞬間紅了。
自那以後,我爹真的是寵我入骨,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來給我,說是 要把那幾年缺失的遺憾都補回來。
我爹如此寵我,那我便以貼心懂事回報他。
因此平日裏我和馬淩署再怎麼幹些上房揭瓦調皮搗蛋的事,我在我爹面前卻是 一個聰慧文靜、懂事乖巧的女兒。
今日我偷偷溜出去,並未告知我爹,本意隻想湊個熱鬧,見識一下小說裏描寫的 「一身白衣,郎豔獨絕,世無其二」的男主究竟是何等模樣。
原以為看一眼便完事,沒承想我看一眼便完了。
他一身紅衣,如火般灼灼的眉眼,直接燙熱了我的心。
竟是比白衣還令人驚豔。
雖然,我也沒見過他白衣的模樣。
「太爺爺!我也那麼晚回來,你怎的就不擔心我,哼,就知道偏心姑奶奶!」
馬淩署伸手將自己的胳膊袖子擼起來,露出裏面白色繃帶包紮好的傷口,「看, 塗鬥都受傷了。」
我爹眼底立刻滑過一絲擔憂,抓過他的手左瞧右瞧,「這怎麼像是咬痕。」
我一驚,連忙對馬淩署使眼色。
「嘿嘿,沒什麼大礙,被狗咬的。」馬淩署撓撓頭。
我爹若有所思地點頭,目光透過我倆看向了林子瑄。
「這位是 . . .」
「他是 …..」我剛張嘴,卻見林子瑄眉心倏地一皺,差點就軟膝跪倒在地,我眼 疾手快險險扶住他,嗓音急切,「你沒事吧。」
剎時間,林子瑄清新好聞的氣息一寸一寸地傳過來,與我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我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心虛得舔了舔有點發幹的唇,但卻不要臉地沒捨得鬆開 他。
林子瑄因為弓著身子,衣襟微微散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和精緻優美的鎖骨,肌膚 瓷白光滑,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在府邸燈籠的照耀下,瑩瑩地泛著光。
但同時,他雪白脖頸上可疑的紅痕也清晰可見,紅豔豔的一圈,殷紅如血。應當 是之前想要逃跑被小信館的人掐的。
我爹自然也看到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瞳孔放大,懷疑探究的視線在我二人之間久久徘徊不去。
我爹臉色微變,有些遲疑,又有些痛心疾首,「桑桑啊,強搶民男這種事你….
「不不不,爹你聽我狡辯,不,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爹強硬擺手。
他定定地看著我,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不愧是我寧家的女兒!
他老臉上笑出了一臉的褶子,忍不住再次瞥了眼林子瑄脖子上的痕跡,伸手拍了 拍我的肩膀,感慨道,
「年少有為啊。」 我:…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救命。
5
我撇著頭不敢看林子瑄的眼睛,臉上滾燙一片,羞愧得無地自容,手卻依然像鐵 鉗一樣緊緊地箍著他的。
在我爹眼裏,卻成了如膠似漆,一刻也捨不得分開。
因此我爹笑意更深了,「小倆口還想說悄悄話,行吧,爹爹不打擾你們,淩署, 咱們先進去。」
說完我爹一把抓著馬淩署沒受傷的那個胳膊,攙著他就往府裏走,臨走前還丟給 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簡直欲哭無淚。
我現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爹剛才的騷操作絕對把我好不容易刷成正數的好感 度全部清零甚至又變成了負數,讓原本就貧窮的我雪上加霜。
林子瑄肯定更討厭我了。
我心裏無比喪氣,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側目看他一眼,林子 瑄微垂著眸,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側臉的線條瘦削雋秀,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微風吹過,一綹頭髮吹至他的嘴唇,戀戀不捨地磨搓著那嫣紅的薄唇。
我不受控制地有些手癢,想幫他將那發絲拂開。剛抬起右邊空下來的手,還未有 所動作,林子瑄卻先開口了。
「我已經自己站好了。」
潛臺詞就是我不必再扶著他了。
「哦。」我心裏咯噔一下,攥著他的手更緊了。
林子瑄: ..
時間在流逝,兩人因為肌膚相貼,掌心下的溫度越發滾燙,輕而易舉地傳遞到他 的肌膚上,我能感受到他似乎輕微地顫了一下。
見他雖不說話,但也沒掙開我,我有些疑惑,卻也沒多想,咬了咬唇,還是決定 挽回一下我和我爹在他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