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指緊扣;
共赴白首…
最後一個字從精致的雙瓣中彈出,輕微的顫音盤旋,許久後才散去。紀若睜開眼睛,朝洛彤看去。錄音棚外的洛彤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再觀她旁邊沒有說話的安楠,紀若忐忑了。
安楠雙手環胸,戴著監聽耳機聽完整首歌曲,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抬起頭來,通過話筒放大器對立面的紀若說道:“頭兩句出了錯,你太緊張了,情緒不到位。”安楠公事公辦,板起臉的時候很是唬人。
紀若淡然一笑,“那我重錄,先容我喝口水。”
安楠點頭,紀若取下耳機走出來,洛彤趕緊遞上蜂蜜茶。紀若喝了兩口,抿了抿因為緊張有些幹燥的嘴唇,又一次鑽進了錄音棚內。
第二次錄制顯然比第一次效果要好,無論是感情還是技巧都拿捏的剛剛好。安楠又提了點意見,紀若乖乖聽著,又重新錄了幾遍。中午沒有吃飯,一直到下午兩點半左右才徹底錄好整支歌曲。
紀若走出錄影棚的時候,一直緊繃的後背猛地松懈,嘴角也沒那麼冷硬了。
安楠對紀若的表現很滿意,她親自給紀若遞來溫水,誇贊道:“不錯,紀若,有沒有想過朝音樂圈發展?我很看好你哦。”
紀若怔了怔,說不想那是假的,不過公司目前為她制定的方向是往演藝圈發展,音樂那方面幾乎一片空白。“再說吧,都餓了吧,我請大家去騰雲閣吃飯!”
—*—
握著牛皮紙袋的手有些激動,宋御三步並作兩步上樓,然後難得的不打招呼,一把推開總裁辦公室門。
V型辦公室設計,打開門正對的是五根雕刻龍柱,它們矗立在大廳之中,栩栩如生翱翔的金龍將空曠的辦公室襯得尤為霸氣高貴。
男人坐在龍柱中央的單人沙發上,他十指微曲緊貼胸膛,戴著眼鏡下的雙目微微眯起,假寐時,周身一派凜然氣勢不曾減少過一分。聽到動靜,假寐的眸子乍然間睜開,刀削銳利的光芒掃過大門。
宋御剛一抬頭,就對上一個黑幽幽冰涼的槍洞。
心神一凜,宋御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抱歉,諾爺,是我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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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諾賢盯著宋御看了三秒,眸子一眯,他收起手槍,“宋御,不要再犯低級錯誤。”冷冷的警告聲並沒有嚇著宋御,宋御推了推眼睛上用來裝逼的眼鏡,眼裡泛著興奮光芒。“諾爺,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顧諾賢微微揚起下巴,倨傲冷凜的視線掃過宋御手上的牛皮袋子,眼裡閃過一絲緊張。他想要快些聽到那個消息,又擔心會失望。重新坐回沙發,顧諾賢將那槍放在一旁櫃子上,沉默著等待宋御開口。
隻是他微微攪在一起的十指,出賣了他此刻並不鎮定的心。
“您要的資料,我查好了。”宋御跟著落座,他將牛皮袋子往茶幾上一甩,啪的一聲,獲得顧諾賢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雙腿交疊在一起,顧諾賢坐好了傾聽的準備。
宋御調整了下坐姿,有條不絮開口說道:“紀譜霖,生於1979年4月12日,今年五十六歲,C國C市人。早年是個盜賊,道上人尊稱他為‘盜賊濟公’!二十年前,紀譜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現如今是一名修鎖匠。曾居住在南城羅平別墅區,如今定居在南城石江社區。他有一個女兒,自然就是紀若。”說實話,得知紀若父親是赫赫有名的濟公時,宋御都有些吃驚了。
宋御又一次推推眼鏡裝了次深沉,接下來要抖出來的信息,顧諾賢一定很感興趣。
“諾爺,紀若不是紀譜霖的女兒。”
宋御此話剛落,便成功在顧諾賢臉上看到了些許微弱的緊張情緒。他當然知道顧諾賢為何會出現這種反應。
眉頭一跳,顧諾賢預感到某些東西要浮出水面了。想到那個可能,他的心跳絮亂了。“怎麼回事?講清楚!”
宋御也不打啞謎了,“十九年前的夏天,紀譜霖領養了一個女孩兒,這個孩子就是紀若。據公安局資料記載,領養的孩子六歲了,且無名無姓,自然,也不知紀若真正的家庭狀況。還有,那孩子剛來的時候受了很嚴重的傷,資料上記載她是心髒病發作,真實情況卻不得而知。”
聽到這,顧諾賢身體狠狠一怔,那雙交疊起來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十九年前、六歲、無名無姓、嚴重的傷……
每一個字眼,都震得顧諾賢心口發疼。
這一刻,顧諾賢心裡的呼喚聲越發大了起來。
從沒出過錯的直覺告訴顧諾賢,紀若就是她!
宋御看了眼顧諾賢顫抖的雙手,心裡也是一陣輕嘆。“我查了紀若小時候的醫療記錄,醫院記錄顯示,紀若並不是心髒病發作,而是心髒受了刀傷。此外,紀若童年患了自閉症。”宋御想,這大概也是紀若為何沉默寡言的原因了。
“自閉症?”手一抖,顧諾賢眼裡忽然布上濃濃的不舍跟痛意。
原來,這些年她吃過這麼多苦。
那一刻,顧諾賢陷入瘋狂的自責中,他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些找到她,為什麼不好好的照顧她。
快二十年了吧,雅若,你終於回來了!
------題外話------
是的哈,我們諾爺終於找到了她。
準確的說,該是這十九年多的時間內,他從沒有停止過尋找她。
真的找到了,爺們兒反倒不淡定了,看他那無措緊張的反應,哎,我心疼他。
關於抑鬱症、紀若為何忘記了童年,這些後面會有解析。
☆、042、拜見老丈人
屋子裡很安靜——
安靜的宋御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靜靜的看著身前的男人,看著強大的他手足無措,看著他嘴唇哆嗦著,眉目間布滿了不敢置信,以及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能讓這個男人露出這幅狼狽模樣的人,隻有她。
這真是孽緣!
從認識顧諾賢的那天起,宋御就知道顧諾賢在尋找一個人。
他在找一個女孩,一個於十九年前的夏天消失的女孩。
世人都說那孩子死了,孩子的父母這些年都停止了尋找女孩的下落了,可是他們的夜,依舊滿世界尋找著,從未松懈過半分。
不要松懈,不能松懈,不會松懈!
這些年,找到她,成了支撐他活著的源頭。
有時候宋御真的很擔心,那孩子若真的死了,他們的爺還能活嗎?
每年的夏天顧諾賢都很忙碌,他全球各地奔波忙碌,不敢停歇腳步。他怕一停下腳步就會陷入瘋狂的思念跟不安與自責中,十九年過去,悲傷與懷念以及愛,從未在他心裡減少一分。
快二十年了!
這世上除了他們的爺,再也尋不著第二個如此痴情的人了。
就這麼滿世界找吧,好歹還有個念想。
有個念想,終歸是好的。
現在好了,他們找著了!
宋御取下眼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他這人見慣了生死,刀尖舔血慣了,都忘了感動激動是什麼滋味了。他看著顧諾賢無措的像個孩子,他坐在沙發中間,修長的身子顯得那般孤獨寂寞。
徐漠安是這麼形容他們的爺的,他說:Eric是黑暗造化出來的神,他是黑暗中的豺狼虎豹,是黑暗中潛伏的毒蛇,這樣的人,是見不得光明的。
誠然這話很極端,可宋御是贊同的。顧諾賢是閻羅,是毒蛇,是狐狸,唯獨,少了人該有的特質。愛心、包容、疼惜、道德…種種東西,在他這裡都是浮雲。
除了他的家人,宋御就沒見顧諾賢真正發自肺腑笑過。
現在…他該是要慢慢學著體會人該有的情緒了,他想,紀若將會是他的救贖。想著這些年顧諾賢的不容易,宋御很沒骨氣的紅了眼,矯情的擦幹眼睛,澀澀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一直沉默著陷入愧疚自責中,沒有絲毫動作的男人猛地彈跳站了起來。顧諾賢直奔到酒櫃處,打開紅酒,右手握著酒瓶,左手握著高腳杯。酒水歪歪斜斜倒進高腳杯內,握著酒瓶的右手卻微微抖動著。
他內心究竟有多荒唐激動,沒有任何人可以體會。
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體會。
那種明明已經失去了二十載,又再次得到了珍寶的滋味,他形容不來。他真的不想承認,他怕了,害怕這隻是一個夢,夢醒了,心心念著的人兒還留在夢中。
仰頭一口喝掉杯中酒,顧諾賢又倒了一杯,仰頭喝下,又倒了第三杯。
連續灌了幾杯酒,顧諾賢怦怦作跳的心髒緩緩鎮定下來。他走回差擠出,打開牛皮紙袋,從裡面滑落出兩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八九歲大小的女孩子的照片,過肩黑發乖順披搭在女孩子肩後,清冷如初見的黑眸凝視著鏡頭,精致的雙瓣抿著,嚴肅又冷漠的眉宇,有著顧諾賢熟悉又陌生的痕跡。
她從未變過。
她隻是長大了。
無論是五六歲的她,還是八九歲的她,亦或是二十五歲的她,永遠都清清冷冷,幹幹淨淨的。照片躺在顧諾賢左手掌心,起繭子的右手細細的在女孩子熟悉的眉眼間遊走,照片觸感冰涼,他的心,卻暖烘烘的。
“宋御,我找回她了。”他弄丟她快二十年了,終於,她又回來了了。小心翼翼將照片揣進胸口處的口袋中,顧諾賢語氣滿是欣喜跟珍重。
宋御看著顧諾賢將照片揣進懷中,他凝視著照片上女孩的目光有多深情,他這輩子都不會忘。那是一種,隻一眼,便能叫人沉淪,不死不休,不消不散,回味一生的凝望。
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
“我查了,紀譜霖跟籟女士並不熟悉,準確說,是從未見過。”
半個小時後,顧諾賢終於恢復正常了,宋御這才將道出這事。
鏡片後方的眼睛閃過一絲疑惑,他昨晚明明看見紀譜霖蹲在籟姨家門口燒紙錢,不會有錯的。雅若跟紀譜霖,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看他昨晚燒紙時沉默氐惆的模樣,明顯是以為籟姨已經死了。
不管怎麼說,紀譜霖撫養雅若長大,就已是天大的功德。
他該去拜訪他了!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諾爺,您…做好準備。”提起最後這件事,宋御目光就有些玩為了。被宋御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盯著,顧諾賢心裡很沒底。“什麼事?”顧諾賢皺皺眉頭,預感到不妙。
宋御斟酌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您一直叫我們追查黑玲瓏的下落,就是那個盜了您的畫像,燒了您的車子,還在T國拽您落海的女人。”宋御停頓了一下,見顧諾賢眼露疑惑,繼續道:“其實…紀若就是黑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