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若是細看,便能看到紀若眼裡除了該有的尊敬之外,並無其他神色。
王森懶洋洋轉身瞥了她一眼,目光不鹹不淡,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又一花瓶,你們雅諾倒是盛產花瓶,中看不中用!”王森這明顯帶有偏見的話語,讓整個劇組再添一層陰霾。
洛彤上前來想要說好話,哪知紀若卻先開口了。“王導,花瓶既能起到裝飾作用,又很養眼,在我看來是個好東西。我們公司以盛產花瓶為榮,畢竟,我們公司制造的全是花紋精致造型精美的花瓶。”
不卑不亢一席話,讓全場靜默了。
洛彤站在紀若身後,忍不住聳肩,她是憋笑憋成這副慫樣的。
其他人看著紀若,心裡都在為她感到同情,當眾頂撞導演,果真是新人,無知愚蠢。王森目光復雜盯著紀若那張巴掌大小的好看臉蛋,似憤怒,似好笑,似贊賞。
他好些年沒有遇到過這般霸氣吊炸天的新人了。王森原地轉了兩圈,伸手抓了抓油膩膩的頭發,指派化妝過來。“給她換裝,我倒要看看,你是花瓶還是牛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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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臉,我好不要臉…
☆、027、做一朵玉蘭花
化妝間不算寬大,裡面放著許多戲服。
紀若脫掉外套,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穿上繁瑣的古裝戲服,戲服穿戴起來不算難,難的是那些配飾的佩戴方式。紀若細心留意工作人員給自己換裝全過程,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更喜歡自己穿衣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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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正前方的玻璃不算很大,大概是來往人太多,玻璃上布了些灰塵,不過那並不影響化妝效果。
化妝師化好妝,示意紀若睜眼,紀若掃了眼鏡中的自己,火紅色襦裙比演員的戲服要更性感暴露一些,上身黑色短襦是最簡單的款式,下身火紅色長裙用白色絲線勾勒出一朵朵精致的玉蘭花,刺繡裙腰將紀若胸脯擠的十分有料。
她今日演的是璎珞冷宮香消玉損的場景,冷宮中的女人,自然不需要打扮的華麗高貴。
紀若飾演的女三號璎珞,是一名妓院舞姬,因為一支傾城舞驚動整個京城,後被皇上召見入宮,一夜春宵,封為蘭妃,受盡皇帝寵幸,因此被後宮娘娘們嫉妒惦記。
在未入宮時,她也被人真心待過。那個男子對她一往情深,為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姑娘,不惜割了陽具進宮當了一個太監。為的,隻是在她獨自落淚的時候,給她遞上一張手絹,拍拍她的肩,讓她知道,他還在。
雖然,最後男人不得不奉旨,給她端來一碗毒藥。
這璎珞舞姬高超精湛,情商智商跟後宮中的娘娘們相比實在是欠了些火候。後被被女二號貴妃陷害,打入冷宮,最終鬱鬱而終。這個角色的亮點有三點,其一自然是那讓王侯貴胄皆傾倒的舞姿,其二是她在宮中受盡寵幸時得意高傲的歲月,其三是被打入冷宮,嫔妃譏笑嘲弄,皇帝流連於妃子之間,被世人所遺忘的悽涼寂寞。
——
紀若合上劇本,腦子裡回想著璎珞一生最後的場景,心頭說不出的惆悵。
“阿若,王導那邊戲份拍好了,馬上就輪到你了。”洛彤進來,便見到紀若抱著劇本,目光說不出的落寞哀傷。
紀若愣了兩秒,這才淡淡點頭,跟著洛彤出屋。
王森見到紀若,愣了小半晌,他大概也是沒料到紀若穿上這身戲服,會這般貼身。那個飾演深愛璎珞的太監的扮演者站在一旁,見到紀若的時候,有小片刻的恍神。
在他心目中的璎珞,就該是這樣的,而不是安慧那種嫵媚過頭的女人。
“他是吳越,臨光的扮演者。”順著導演手指所指看過去,紀若見到了穿著太監服的吳越。身高約莫一米八,模樣不算多出色,但勝在渾身氣質溫沉,跟一般太監氣質很不同。
“你好,我是紀若,工作中還望多指教。”吳越演過兩部現代偶像劇,頗有些名氣,紀若不至於瞎眼認不出他來。吳越點點頭,嘴角笑容算得上和善。
“臺詞記住沒?”洛彤見紀若沉默著不說話,心裡竟有些小緊張。《青春燃燒》是紀若去年出演的電視劇,那時因為公司有意的打壓,紀若精彩的戲份基本上被剪了去,以致於洛彤都不清楚紀若的演技究竟怎樣。
上次紀若跟夜君然對戲的時候,洛彤並不在現場,可以說,洛彤對紀若的演技並沒有譜。
王森對作品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她很擔心紀若表現不好,會招來王森謾罵。罵罵沒事,就怕紀若被罵的一蹶不振。紀若似看出來了洛彤的擔憂,反倒伸出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洛彤笑笑,既然當了她的經紀人,便要選擇相信她的實力。
“所有人該撤的撤開,場記準備,拍攝馬上開始。”助理導演一聲喝下,工作人員頓時撤開。
紀若走到庭院中央,隨時等候開拍。
“第四十一場,璎珞死亡,預備,3、2、1…開始!”
隨著一聲開始喝下,全場幾臺攝像機同時運作,近景攝像,全景攝像,有條不絮運轉。王森坐在監視器後方,目光帶著看不見的輕蔑。
風吹過庭院,女子紅裙擺動,輕飄飄的發絲隨著風顫動,讓女子纖瘦的身軀越顯嬌柔。她實在是太瘦了,瘦弱的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紀若此時已經變成了璎珞,那雙杏眼裡滿是被打入冷宮的落寞,曾經的那些不甘情緒,早已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消失得幹幹淨淨。病態般淡白的雙瓣張開,紀若獨特的清冷聲線響起:
“這牆,太高了…高得我,看不見牆外風景。”清清冷冷的聲音,比荒蕪的庭院更讓人感到冷寒,這深宮後院,本就是個陰冷極地。璎珞的臉上,噙著笑,卻笑得那般苦澀,那般自嘲。
“皇上,當你批奏折累了,夜晚做惡夢醒來的時候,可有想起那個叫璎珞的女子…”璎珞仰頭看著天,訥訥的語氣中,帶著可悲與不甘。
三年的冷宮生活,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朱顏明媚,她愣愣看著上天,眼眶忽然就紅了。她為那個男人夜夜失眠寢食難安,狼狽的弄丟了她自己。
細細想來,尤為不甘心,真是愚蠢啊。
聲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璎珞有些詫異,這院子,已有三年沒人來過了。亟需轉身,看到來人,璎珞雙目有一霎驚訝,一霎思念,一霎…狼狽。
吳越扮演的安臨光眼神十分復雜看著她,那一眼,帶著繾綣柔情跟思念,他似要一眼將她揉進腹中,再也不拿出來。嘴皮子蠕動了許久,安臨光最終隻道出三字,捶打在這冷清的庭院。“我來了。”
我來了——
他說,如同赴約。
幾年過去,少女變成了冷宮裡不受寵的棄妃,少男依舊是少年,從未變過。那一刻,璎珞忽然就心酸了,她糊塗了這麼些年,原來一直以來,隻要自己轉身,他就在那裡。
“苦了你了。”安臨光將食盒放到地上,他右手顫顫巍巍,想要去觸碰璎珞的臉頰,目光中又帶著一絲不容逾越的自控。璎珞看著他停在半空的手,心抽痛得厲害,眼神也是苦澀一片。
“娘娘,奴才來給您送飯了。”
娘娘二字,令璎珞瞳孔微縮,這一刻,她嘗到了悔不當初的滋味。臨光將飯菜取出,今日飯菜十分精致,精致到是一門藝術。璎珞坐在石凳上,她接過臨光手掌心中的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目光忽然就溫柔了。
原來他記得,自己的喜愛。
臨光看著璎珞嘴角帶笑,不聞不問,隻是笑著吃肉,笑著看她,心口一痛,如刀剜心。她定是知道這頓飯的意思,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風,又一次吹起,一朵玉蘭搖曳著,扶風墜落。夾菜的動作一頓,璎珞目光一柔,她定定凝視著筷子上的蘭花,心頭想到什麼,嘴角笑意,恣意間帶著年輕時的俏皮,看得安臨光發愣。
“蘭花開了。”她仰頭看著他,笑著隻屬於兩個人明白的秘密。臨光點點頭,看看花,看看她,也笑了。
蘭花樹下,他第一次偷吻她的臉頰,她笑著罵了句不正經,從此,她愛上了玉蘭花。
璎珞放下筷子,起身,繞著玉蘭樹走了兩圈,她忽然一把抱住臨光,在臨光極度震驚的目光中,用自己不算明媚的雙唇,吻上他的雙眼。“臨光,我走了。”最後一個字落下,臨光清晰感覺到身前一空,那人,已撲通一聲倒落在地。
藥效,已發作。
她倒下的那一刻,安臨光終是心慌了,皇上下旨,他不敢不從。
緩緩睜開眼睛,臨光看到了一身紅衣倒在地上,嘴角鮮血妖異,卻笑得一臉明媚璀璨的女子。那笑容,幹淨的如同初見,隻一眼,便再也移不開了。
“璎珞…”臨光雙膝跪下,他將她抱在懷裡,這是時隔四年,久違的擁抱。受寵一年,冷宮三年,他的璎珞,被富貴榮華迷亂了眼,到死,她終於醒悟了。
“安臨光,下輩子,我不要做傾城舞姬,我…”璎珞笑的那麼美,眼眶卻蓄著淚水。“我要做…做一朵玉蘭花,一朵…隻…隻屬於你的…玉蘭花…”淚水,終於是忍不住掉落下來,那雙好看的雙眼,看著安臨光,舍不得閉上。
她走丟了四年,她舍不得閉上眼睛,閉上眼睛,便再也看不到他了。來世,她再也不要遇見那個黃袍加身的男人,來世,她要背離這朱牆黃瓦,永不轉身。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舍不得閉上眼睛的少女,她明明才二十歲,卻以這種黯然的方式離世。王森摸了把眼睛,不知道是在抹淚,還是在揉眼睛。
二八年華進宮,雙十年華離世,這,便是佳人頌。
一群,讓人惋惜痛心的女人。
一個,讓人潸然落淚的故事。
這是,屬於璎珞姑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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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樹下,他第一次偷吻她的臉頰,她笑著罵了句不正經,從此,她愛上了玉蘭花。
“安臨光,下輩子,我不要做傾城舞姬,我要做一朵玉蘭花,一朵隻屬於你的玉蘭花…”
☆、028、參演賀歲片
紀若在劇組拍攝的第一場戲,是璎珞這個角色詮釋起來最有難度的戲份之一,此外還有兩場比較有難度的戲份,一是璎珞出場跳的那支舞,二是被打入冷宮的那一場。
換下戲裝,紀若第一天的戲份算是結束了。
紀若剛走出化妝師,就見到王森笑得一臉燦爛,紀若默不作聲,心想這導演還挺有意思。怒起來的時候天空隨時打驚雷,笑起來的時候月光都是暖的。
“紀若,我收回先前那句話。”
抓頭發似乎是王森的小癖好,此刻他站在紀若面前,笑眯眯的模樣很隨意。紀若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陣驚嘆,果然是名導,這氣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拿得起放得下,甚至能跟她這種新人道歉。
紀若想,自己還有得修煉。
揚起一個明媚的笑臉,紀若那張本該清冷的臉頰上多了些許溫度。“王導,你該洗頭發了。”說完,紀若攜著洛彤灰溜溜跑了。
王森一噎,隨即咧咧嘴,伸手再次扯了扯自己油膩膩的頭發,然後在眾人忍笑的目光中吼了一嗓子:“看什麼看,哥這叫為藝術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