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升旗。
謝知潯上臺領完年級第一的獎，拐了個彎又上去接受處分。
臺下同學：「?」
「我對於上數學課寫表白信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
臺下同學：「???」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謝知潯要檢討自己的時候，他手一抖拿出五張紙，當著全校師 生的面念起了表白信。
處在風暴中心的我才最有資格扣出一個問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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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棠，你的笑是灑在我身上的月光，你是我可望不可即的月亮..」
人傻了，沒開玩笑。
謝知潯的少年音清亮，說話不疾不徐，配上一張帥臉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如果忽視這個講話場景和校長沉得能滴水的臉色的話，我其實挺想心動一下的。
但現在我隻覺得膽戰心驚。
請問被當眾表白的話被表白者會受到一樣的處分嗎?線上等，挺急的。
謝知潯淡定念完，把紙往校服兜裏一塞，走下臺去深藏功與名。
留下一臉黑的校長。
不過他到底是沒有說什麼,也不會真的給年級第——個處分。
謝知潯……是懂拿捏的。
就是苦了我，我已經想像到班主任會連續幾天找我談話讓我不要耽誤謝知潯學習 的場景了。
就是說，校園風雲人物幹大事的時候，能考慮一下小嘍啰嗎?
謝知潯頂著全校師生的注目禮歸隊1班前，往5班的方向偏頭，正好和我的目 光對上。
他輕輕點頭，眼中盛滿了笑意。
隊伍解散後。
我的肩膀被投下一片陰影，有人站在了我旁邊。
剛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此刻卻紅了耳根，聲音有些緊張：
「林以棠，你都聽到了。」
…同學，那能聽不到嗎?
「所以...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周圍的同學還沒有完全散去，== 兩兩地聚在一起，邊走邊往我們這邊瞅。我其 至看到班長眼裏泛著八卦的光。
我想了想現在的情況，一個月後是高三前最後一次分班考試，隻有這次分班考成 績靠前，才能得到更好的學習資源。
最後一次機會，我告訴自己必須理智。
「抱歉，分班考試 …….我不能分心。」
十七年來循規蹈矩，從來沒有一道聲音告訴我我可以在規矩之外生活，我或許沒 那個勇氣。
謝知潯眼神一黯，但馬上又亮起來。我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星光太耀眼。
「我知道。我會幫助你學習，我們一起進步好嗎?」
「我和你的班主任談過話，他說在不耽誤彼此學習的情況下他支持，他不會再來 找你談話了。」
「我要來了你們班的學習進度，我已經做好計畫了。」
「林以棠，我想和你在一起。」
夏日陽光下，少年的聲音朝氣純真，進了耳朵又在心裏徘徊。周圍應該是很熱的 天氣，謝知潯周圍卻清清涼涼。
校園戀愛在青春偶像劇中總是熱烈又歡喜，哪個少男少女沒有幻想過?
當它真正到來時，恐怕也沒幾人能抵擋住。
我笑笑。
抵擋不住的人很多，但不會是我。
謝知潯考慮周到，但事情不會全然如他所想。
而17歲的林以棠，不會讓脫離軌道的事出現在計畫中。
「抱歉。」
謝知潯的眼神黯下去，卻並無太多意外。
「你這樣的天之驕子，應該和同樣的天之驕女在一起。」
拼命努力才能勉強佔中上遊的普通人，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轉身離去時瞥見他的手剛剛抬起。
?
再見還是挽留?
2
不知道謝知潯有沒有聽懂我的未盡之言，不過無所謂，要上課了。
門口出現一陣騷動的時候，我正做這節課的課後作業。
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睡眠時間相當寶貴，所以能在教室完成的任務我從不帶回宿 舍。
眉頭蹙起，我看了一眼門口。
「棠棠，謝知潯在外面唉，肯定是來找你的!」班長一臉趣味，小眼神在我和門 口那位之間飛來飛去。
「同學，有人找……」
「知道了。」我歎口氣，把作業收起來。
又要加班寫了。
謝知潯的出現導致每個人出教室時都會頓一下，用略帶八卦的眼神瞥他一眼。更 有幾個女生聚在不遠處看著這邊小聲討論著什麼。
看到我出來，他抿了抿嘴掩下笑意，遞出一遝紙。
「這是我根據你的學習情況整理出來的知識點和搜集的配套的題，有不懂的可以 問我。」
「週末一起去自習室學習，好嗎?」
謝知潯的聲音輕輕的，在喧囂的課間裏如此清晰。
我本想拒絕，可轉念一想。
免費的一對一學神家教唉!
估計謝知潯也想不到這人心裏面激動地想著「賺大了」,面上卻雲淡風輕：「好 啊，謝同學。」
我特意強調了「同學」兩個字。
結果謝同學笑了：「那再見，林同學。」
他離去的背影倒是很瀟灑，像偶像劇男主。
班長大驚小怪地拿起試卷：「知識點循序漸進還有交叉聯繫，這小子用心啊!」
數學課代表也湊了過來，發表「專業」看法：「確實，都是很經典的母題。」
班長突然哈哈大笑，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你們看這是什麼!」
她手一抖，卷子裏落下幾顆糖來。
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原本透明的糖紙折射出多彩的光。
或許我的17歲，也可以這樣折射?
我翻看著試卷，湧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3
分班考試在即，原本輕鬆的班級氛圍也緊張了起來。
下課後很少有人出去，大家不是串著座位問問題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卷子。
這也有個好處，就是很少有人來八卦我和謝知潯了。
他都說了有問題去問，那我能閑著?
不是我說，老師雖然更為專精，其回答也能解決問題，卻也因為過於熟練而容易 忽視學生微小的障礙。
就像現在。
我恍然大悟：「所以關鍵在於這個條件延伸出的資訊上。」
「對，真聰明。」
這傢伙一言不合就誇人，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這確實給了我自信，下筆時都堅定了些。
看著樓道裏幾名學生排著隊問老師問題，再看看謝知潯，我越發覺得這條大腿粗
壯。
謝知潯被我看得有些發毛：「你是不是把我當免費老師了?」
「對，還是一對一學神老師。」
語氣真誠到令他哭笑不得：「行吧。」
要走時，胳膊卻突然被拽住。
我觸電般地縮回手，震驚中帶著嚴肅：「你幹嗎，謝同學!我們是純潔的師
生……啊呸，同學關係!」
謝知潯看起來好無奈：
「你筆沒拿。」
「…哦。」
…隻要我跑得夠快，尷尬就追不上我。
4
分班考試前，模擬考越發頻繁。
這次模擬考的成績剛下來，後排黑板前就擠了一堆人。
班長痛心疾首地捶了數學課代表一拳：「我輸了!」
「你們又打了什麼賭?」
班長哭喪著臉：「我比他分低，得給他接一個月的水。」
數學課代表放下手中的題悠悠轉身：「活該。」
「你好狠心，真讓我接一個月的水?」
「不是你要打賭的嗎?」
我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一個頭，被推操得左右晃，才終於看到排名。
班級第15名，年級第215名。
進步了70多名，但……
1班隻要前50名。
便箋紙上列下一項項計畫，做完物理五三，背過《滕王閣序》,三道數學難題問 他，記得寫錯題本...
一天內的任務膨脹成雪山，壓得本易燃易爆品想爆炸。
手邊忽然碰到顆糖，冰涼的觸感還以為是雪山的具象化。
三下五除二去掉包裝塞進嘴裏，才知道是熄滅火星的雪花。
心情神奇般地平靜下來。
這種平靜一直持續到放學，看到熟悉的臉後才終於開心放鬆。
「放學啦閨女?來一局?」
幾個大爺啃著西瓜坐在石凳旁，看來是中場休息。
「行!先說好就一局哈，我得回去學習!」
「唉!學習好呀，我家小子最近也天天學習!」
「快高三了嘛!」
戰局進行到最焦灼的時刻，我微蹙起眉抬頭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大爺， 您這技術又精進了呀。」
「那可不!」大爺很是得意，「還能老讓你個小姑娘贏我!」
「可是，」我一反隨意，落下一子，「還要再接再厲。」
戰局猛然改變，黑子以步步退讓之勢成圍困之牆，白子四面楚歌，敗局已定。
「哈哈哈哈哈!!」
我正想大笑，突然被搶戲。
謝知潯笑得分外燦爛，看著比我還開心。
「你小子，老子輸了這麼樂!」大爺哐就是一腳被謝知潯靈活躲開，看來沒少切 磋。
「您老爭強好勝慣了，看您吃癟我樂意!」
謝知潯嘻嘻笑著和大爺貧嘴，轉頭剛好捕捉我一臉蒙。
「你們認識?」
他故作深沉：「在很久之前就已註定…..
結果又被大爺虛晃一腳，「這暴脾氣……這我爺爺。」
一個溫柔高冷，一個豪爽大氣。我匪夷所思，有種秦始皇和拿破崙是親戚的感覺。
大爺看看我，看看謝知潯，仿佛捅破了什麼驚天秘密般恍然大悟：「我說你小子 怎麼天天看我下...」
「爺爺，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是你走就走，拉著人小姑娘幹啥?!」
手腕傳來溫熱的溫度，少年拉著我一路狂奔，大概怕大爺沒說完的話被我明白。
6
真是好笑。
都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表白了，暗戳戳的喜歡竟然羞澀?
謝知潯拉我跑到橋上，看了看後面不見人影，這才鬆口氣：
「如你所見，我爺爺經常在那裏下棋，我有時也會被他拉過去下幾局。」
我瞪大眼睛，也就是說：「你是不是早就見過我?」
他眼含笑意：「是啊，而且我第一次看到能讓老爺子輸多贏少的，還是個小姑
娘。」
「你總是在贏了後笑得特別倡狂，很鮮活，很好看。」
...得，淑女人設崩了。
我乾脆一崩到底，敲他一個爆慄：「你小子那時候就惦記上我了啊!」
謝知潯笑著跑開，我追上去打，結果他突然轉身停住，和我抱了個滿懷。
少年的衣服清香，很好聞。
心跳有點快，我立刻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輕咳兩聲掩下不自然：「我回家學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