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的證詞、煙嬤嬤的證詞和珍珠的都能對上,此案就此可以定論,而那個失蹤的元兒也已經被找到,根本沒上刑就招供了。
至於碧璽的死,折子上沒寫,也不知是沒查清楚還是另有隱情。
折子不長,蘇輕窈很快就看完了,這個結果在蘇輕窈的意料之中,卻也令她十分唏噓。
“娘娘,你說她們這都圖什麼?難道沒了一個我,她們就能上位不成?這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陛下呢?”蘇輕窈疑惑地問。
太後看著她年輕的臉龐,卻沒有直接給她解惑,隻說:“古話有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日常所看,宮中人等形形色色,自是什麼樣的人都會有。隻不過同你交好的姐妹都沒那麼多復雜心思,也都同你交心,所以你才覺得鄭婕妤這樣的行為不可思議。”
太後娓娓道來:“在我看來,她這樣的似乎還更合乎常理,嫉妒是人的天性,你比她過得好,她自然就會嫉妒你,恨不得讓你當場死去,她好能替你把好日子過下去。當嫉妒充斥內心,她就再無理智可言。”
“當一個人失去理智,她就成了人人唾棄的怪物,無法再當人看。”
蘇輕窈頭一次聽太後說這麼冷酷的話,不免有些脊背發涼,可冷靜下來,卻又覺得太後所言不差。
前世今生,她確實顯少經歷這些陰謀陽謀。前輩子一直平平淡淡,不要說嫉妒謀害,便是稍出格點的事都沒遇到過。這輩子雖說水漲船高,寵冠六宮,卻也真沒遇到過特別危機之事。鄭婕妤這一出,看似對她沒有任何影響,實際上她心底裡還是有些感觸的。
畢竟上一世她跟鄭婕妤的相處融洽,做了幾十年好友,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一直沒有看透對方的真心,幾十年都白活。
這才是讓蘇輕窈最不能接受的,她覺得自己當真是瞎了眼,蠢得無藥可救。
太後見她若有所思,便知道她聽進心裡去,不由有些欣慰。蘇輕窈哪裡都好,就是太過年輕,少了些看人的經驗,若是能更老練一些,以後這宮裡就不需要她再操心。
不過倒也還不急。
“昨日事發時你辦得相當好,沒慌張也沒膽怯,直接叫齊人過去對薄公堂,心裡有鬼的人自然比你心虛,隻要中間有任何一個環節接不上,她馬上就能露出手腳。”太後道。
蘇輕窈點點頭,說:“娘娘教訓的是,臣妾謹記於心。”
太後就又道:“皇兒對你是一片真心,自也不願意再去做那朝秦暮楚之流,是以以後你的日子會越過越好,你能走得路也會越來越廣闊。到時候,許多你想都想不到都事情會接踵而至,讓你忙到都沒空思考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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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太後第一次對她說這麼直接的話,倒是讓蘇輕窈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太後也不需要她回答,隻繼續道:“你且要記得,堅定自己的心,任憑東南西北風,我自岿然不動,便不會疑惑和迷茫。”
蘇輕窈心中一凜,當即便說:“臣妾明白。”
太後見她這麼乖,說起話也很痛快,緊接著道:“鄭婕妤的事之後會由陛下下旨,你放心,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臣妾自是相信陛下和娘娘的,鄭婕妤做了錯事就要罰。”
太後意味深長:“你說的對,這個懲罰會讓她終生難忘。”
作者有話要說: 太後娘娘:呵呵噠,天涼了,讓鄭氏集團破產吧。
陛下:母後,朕昨天說過了……
太後娘娘:嗯?
陛下:您說,您說得特別動聽!
第113章 (二合一)
蘇輕窈看太後一臉端肅,就知道陛下此番一定會嚴懲鄭家, 便也不再多問。事已至此, 鄭家怕是無力回天。
鄭家的事暫時說到這裡, 太後就又想起被牽連的賢妃:“賢妃此番一病, 怕是不太成了。”
蘇輕窈看她很是傷感,心裡也有些難過,道:“賢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將養得當, 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娘娘且勿要太過牽掛。”
太後嘆了口氣, 她怎麼可能不牽掛?賢妃這些年已經見了氣色,誰知道這麼一鬧,卻一下子就不成了。太後心裡別提多堵得慌, 隻恨那些人不得好死。
兩人坐在這唉聲嘆氣,瞧著氣氛越發沉悶, 太後瞧著不像樣子,讓宮人續上茶水,同她一起吃。
待好些了,太後才又道:“此事牽扯到趙婕妤, 你是怎麼看的?”
蘇輕窈昨日是聽過王木頭稟報, 見太後認真看著自己,果斷說了實話:“娘娘,臣妾總覺得,此事跟之前的幾件事都有牽扯, 並不單純為趙婕妤所為。”
在太後面前,她沒什麼不好說的,這些事,太後也應當都很清楚。
太後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蘇輕窈深吸口氣,把之前推敲的那些細節緩緩說出來。
“最早是謝婕妤落水之事,由於御花園人多口雜,最後到底沒怎麼查清,但臣妾總覺得順嫔和趙婕妤出現的太過巧合,不可能是純粹的偶遇,”蘇輕窈說罷頓了頓,繼續說,“之後御馬苑的事娘娘應當也很清楚,這裡面牽扯的早就仙逝的邢太妃,這麼一看,還跟順嫔娘娘有所牽連。”
這樁樁件件,雖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順嫔動的手,但她無論如何也逃不開幹系。若是一兩件還能當成是別人陷害,接連幾次事發,她在其中都有影子,讓人不得不多想。
蘇輕窈這般娓娓道來,太後越聽越欣慰。
“很好,你想的很是仔細,”太後道,“原來我跟陛下都覺得順嫔不那麼簡單,也隻安排人盯緊了順嫔,倒是忽略了趙婕妤,這才讓人有機可乘。”
趙婕妤是川西人,並非盛京人士,她家中跟鄭家並無牽扯,唯一能跟順嫔扯上關系的無非就是兩人共住一宮。
誰都不曾想到,趙婕妤或者趙婕妤手下的宮人,也可能為順嫔所用。
這個發現,才令陛下尤為惱怒。
蘇輕窈勸道:“這次她們急切動手暴露自己,也算是好事一件,隻不過賢妃姐姐的身體……”
太後也很是難受,忍不住念叨起賢妃來:“賢妃入宮幾年,因一直臥病在床,我也沒怎麼見過她。現在遭受這等無妄之災,也是咱們宮中有漏洞,叫人有機可乘,是我跟陛下辜負了許大人的囑託。”
蘇輕窈聽到這裡,不由心中一動。
“娘娘,說句心裡話,雖咱們都盼著姐姐能康復,但心裡也都清楚,這個年關太難熬了,”蘇輕窈看太後一臉痛惜,下定決心繼續道,“就看她在宮裡這麼熬著,到底怪可憐的,眼看年關將至,不如……讓她歸家去吧?”
太後一愣,抬頭看向她:“此話怎講?”
蘇輕窈柔聲道:“娘娘可以下道懿旨,允賢妃娘娘出宮去皇覺寺養病,實際上偷龍轉鳳,把賢妃娘娘送回家中,也好叫她臨別之際能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如此這般,不僅賢妃娘娘會高興,許大人怕也會高興。”
無論怎麼樣,能再有這樣一段臨別時光,賢妃最起碼能在最後時日裡過得高興幸福一些。若是她能撐過去是最好,撐不過去也不會滿心遺憾地故去。
太後認真聽罷,倒是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她想了想說道:“你倒是一片心慈,這樣吧,晚些時候我跟陛下說說,看看陛下是什麼意思。若是陛下也覺得很好,你再跟賢妃說。”
蘇輕窈很是歡喜,卻又有些哽咽:“多謝娘娘成全。”
太後看她是真情流露,也感嘆一句:“你啊,還是太過心軟。等以後見的事情多了,就不能再如此。”
“你得學會張弛有度,有些人可以心軟,有些人卻絕對不行。”
蘇輕窈低頭擦了一下眼睛,道:“臣妾明白。”
今日太後說了許多話,蘇輕窈也說了許多句明白,待陪著太後用完午膳,才回到景玉宮。
之後兩日,楚少淵太過繁忙,沒有招蘇輕窈去乾元宮。
不過卻特地派了婁渡洲來,給她發了一份聖旨,讓她安排賢妃出宮“養病”事宜。拿到這份聖旨,蘇輕窈才算徹底安心。
賢妃中的毒已經清幹淨,她人也清醒過來,蘇輕窈昨日才去看她,還跟她一起玩了華容道,瞧著似無大礙。
蘇輕窈不敢把裡面種種都表現出來,隻能強撐著哄她開心,賢妃卻也沒有說破。
病了這麼多年,她什麼都能看明白。
“走吧,咱們去緋煙宮。”蘇輕窈摸著這份聖旨,對柳沁說道。
其實蘇輕窈之所以如此安排,全賴她曾經的過往。
賢妃很年輕,也不過才二十三四的年紀,因為常年臥病在床,她的心境自是比同齡人要滄桑一些,也更成熟。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多賺的,她幾乎跟老年人一樣數著日子過活。
前世蘇輕窈到了最後,其實也是那般數著日子過。那會兒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再見一眼父母,便是知道父母早就先於她辭世,她也是異常思念。
人生走到盡頭,最想的無非父母至親。
蘇輕窈想到這裡,問柳沁:“你說……我這麼安排,賢妃能不能更開心一些?”
柳沁看她一臉糾結,不由笑了:“娘娘如此為賢妃娘娘著想,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定是開心極了的。”
“是了,正是這個理。”蘇輕窈長舒口氣。
待步輦到了緋煙宮,賢妃剛用過藥,正坐在那發呆。
賢妃這會兒瞧著倒也沒有那麼蒼白,屋裡的火龍燒得很熱,興許是有些悶,她看上去反而有了些血色。
蘇輕窈走到床邊坐下,笑意盈盈看著她。
賢妃其實知道自己如何的,映冬不敢瞞她,早就講了實話。
所以賢妃此刻倒是有些笑意,似乎覺得能早日解脫,看上去竟是沒有往日裡那麼苦大仇深,反而是一派輕松寫意。
蘇輕窈看著她,道:“姐姐,你想不想回家?”
賢妃一愣,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蘇輕窈衝她使勁點點頭,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我想著你一定想家,便同陛下和娘娘求了道旨意。待過幾日你好些了,就以去皇覺寺養病的名義讓你出宮回家,跟家人好好團聚,過個好年。”
“你放心,張太醫也會隨行,一直到你回宮為止。”
聽到最後一句,賢妃再也忍不住,熱淚跟著流淌而出,滴滴落在床榻上。
蘇輕窈溫柔地看著她:“無論如何,希望你能開心。”
賢妃握住她的手,終於泣不成聲。
“多謝,”她一字一頓道,“多謝。”
三日之後,趁著一個暖融融的晴天,賢妃出宮了。
蘇輕窈一大早就去緋煙宮送她。
這一日的賢妃打扮得特別漂亮,她難得換了一身水紅的袄裙,頭上帶著金燦燦的發冠,把平日裡的病容都遮掩一二,顯露出原本的芳華與美麗。
賢妃許娉婷真的是個美人。
蘇輕窈看她顫顫巍巍坐在椅子上,讓宮人們幫著自己上妝打扮,心裡卻悶悶的,有一種別樣的難過。